《冥界公务员生存指南》三月长颈鹿

37、寻骨（1）

　　“哗啦”一声，浴室传来一阵水声。然后就是有人踩着水吧嗒吧嗒地踩在瓷砖上的声音。

　　下一秒，三个人同时转头，就看到一个宁熙从通向浴室的走廊门框处探出半个白花花身子，身上还不断滴着水和泡沫的混合物，一路滴滴答答撒了一路。

　　季无柒这才想起来，她光顾着应付忽然来家里的领导，忘了刚刚费尽全力哄进浴室里的宁熙。宁熙坐在浴缸里听着季无柒在外面跟谁说话，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理所应当地从浴室里出去找他。

　　“啊哦。”白果别过脸，“这么刺激的吗。”

　　“啧。”苍宿也不自然地别过头。“虽然说鬼差并不对私人生活有过多要求，但是……注意影响。”

　　季无柒的脸“腾”地红了，搞什么啊！人家宁熙现在的脑子也就是个小孩，这些人的心不要这么脏好不好！她赶紧扯过一条大浴巾，劈头盖脸地把宁熙一裹，就推着他转身进浴室。

　　宁熙却没有乖乖洗澡的意思，他看见客厅里站着一个陌生人，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对着苍宿警戒地呲牙。

　　“宁熙现在脑子还没恢复好……您见谅。”季无柒继续一边陪笑，一边手上使劲试图把宁熙推回浴室。

　　宁熙虽然听不太懂季无柒在说什么，但是她好像很怕眼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再加上这个男人一脸不耐烦，语气也非常不善，宁熙聪明的小脑瓜一转，得出了一个结论——

　　一定是这个男人很危险！

　　比脑子更快的是他的身体，下一秒，他就像脱缰的野狗一样，挣脱了试图用浴巾裹住自己的季无柒，呲着牙向苍宿扑去。

　　“啊！别！”季无柒被忽然爆冲的宁熙拖了个踉跄，再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宁熙张牙舞爪地甩着泡沫向自己的领导扑去。

　　而电光火石之间，苍宿指尖微动，漫天红丝从他指尖飞出。季无柒再定睛一看时，层层红丝已将宁熙缠了个结结实实。

　　宁熙还想挣扎，奈何红丝越挣扎缠得越紧。他甚至还没看清苍宿怎么动手，就被缠了个结结实实。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地呲牙低吼。

　　季无柒再看苍宿，他也没有好到哪去。红丝可以防住张牙舞爪的宁熙，却防不住飞溅的泡沫。现在不光精致打理的银发上，脸上，甚至那身厚重又庄严的判官服上，都飞溅了数不清的星星点点的泡沫。

　　“扑哧。”白果看着泡沫在苍宿越来越黑的脸上滑落，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挥挥手，抱着抱枕转身回了卧室。

　　这身制服看起来又很贵的样子，不会让我赔吧！

　　“真不好意思……我去带他洗干净。”季无柒心惊胆战，刚想走过去把依然拼命挣扎的宁熙拎走，却听见苍宿开口了。

　　“虽然他三魂未全，还是个小孩子的脑子，但与女子共浴终究于礼不合。还是我来吧。”苍宿黑着脸，但还是胳膊伸长，拎着炸毛的宁熙转身往浴室走去。

　　“他俩应该没事吧……”季无柒刚回到房间，就听到浴室方向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

　　“哎呀，没事。你操心的也太多了。”白果眼睛都没抬，敲着脚打游戏。“你又不是他亲妈。”

　　“不是……”季无柒吞了口口水，听见浴室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了。“我是说，苍宿大人应该没事吧。”

　　宁熙现在的行动力无异于一只大型犬，还有比大型犬更夸张的破坏力和智力。

　　“没事儿，他也是下层鬼差晋升上来的，没少对付难缠的恶灵。再说了，他用的镇妖绳应该质量挺好的。再说了，偶尔让那个高高在上的老顽固烦恼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嘛。”白果翻了个身。“他有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感觉像给狗找了个寄养。

　　季无柒这样想着，虽然不用亲自照顾了，但是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听见浴室的水声停止，她把卧室门拉开一个小缝，偷偷往外看去。

　　只见苍宿挺拔的判官制服已经湿了个彻底，头发也疑似被宁熙挠得一缕缕狼狈地垂了下来，被汗湿贴在了脸上，左脸上似乎有几道红红的抓痕。刚才的从容气质此刻已荡然无存，苍宿此刻就像一个第一天上班的宠物店实习店员，一手按住不断乱扭的宁熙，一手拿着吹风机手忙脚乱地给他吹头发。

　　“不许乱动！”他低声呵斥，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宁熙依然呲牙咧嘴地甩着脑袋，并瞅准时机，准备随时抬起唯一自由的脑袋对着苍宿拿吹风机的手腕咬下去。

　　似乎……他也能勉强应付。季无柒终于稍微放心了一点，关上了房门。

　　“你有时间担心他，不如担心一下我们的下一个订单。”白果给游戏存档后，唤出了光屏。在任务大厅里翻了几页，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季无柒探头过来一起看。

　　“季末冲kpi，好任务真是越来越难抢了。”白果触摸光屏翻了几页，“苍宿那老顽固跟着咱们，估计很难捞油水，这一单只能赚赚佣金了。”

　　“这个怎么样？” 季无柒随便指了一条。

　　“凌晨两点光顾夜市餐厅的客人离奇消失？”白果翻了个白眼，“拜托，你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被刚转化成型的恶灵伪装的假象骗过去后被吃了啊。不接，后厨那么脏，我又不是做公益的。”

　　“那这个呢？”

　　“来自人间的委托……给家里老人守灵时老人忽然坐起来，说自己要吃的……”白果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看就是修炼的动物还没修成人形，所以不方便现身，所以操控着尸体去吓唬人，跟人提要求啊。哎，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笨，只知道要吃的，不知道要点值钱的，真是白修练了。”

　　白果摇了摇头，准备关掉光屏，“现在的任务中心搞得像UC震惊部一样，标题故弄玄虚，一点开之后都是没什么油水的委托，这种仨瓜俩枣也好意思来发布任务？”

　　“那怎么办……”季无柒叹了口气，“你不是说黑白无常的服务宗旨是以人为本嘛。”

　　“以人为本，不是以穷鬼为本。”白果振振有词。

　　这话要是被客厅里那个老顽固听到了，估计要给她重新进行职业培训吧。季无柒心想。

　　就当白果准备关掉被刷灰了的任务大厅时，左下角的消息弹框却跳出了一条新的消息提示。

　　“是什么？”季无柒问。“一条新的委托邀请？”

　　白果点开，“一般都是在任务大厅接任务，主动送上门的委托，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委托人：魂魄891号楚立。”白果念道。“这个倒是新奇。一直接收的都是人类的委托，接到魂魄的委托倒是很少。”

　　“为什么？”季无柒不解。

　　“一般常见的有两种魂魄，一种是不愿投胎，或心怀怨念，徘徊在人间，魂体被污染的恶灵；另一种就是我们的，忙着打工的魂魄，没什么闲钱去委托别人去做事。”白果撇了撇嘴。“任务是……帮他找到自己的尸骸？还是拒绝算了。”

　　“咦……”季无柒虽然已经死了很久了，但是直接面对面的尸体却很少。但是这件事跟恶灵战斗比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有难度。“为什么要拒绝？”

　　“你想想，他为什么要找？”白果关掉了光屏，露出了认真上课的表情。“被分成小块吃掉了，被砌进墙里了……找不到本体，甚至都没人知道他死了，收不到阳间的供奉，这样的魂魄拿不出多少报酬的。如果是心怀怨念的恶灵，说不定咱们帮他找到了尸骸，他受了刺激，当场变成恶灵，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接不接。”

　　“那……他到底给了多少功德值啊？”季无柒还是有点好奇。刚才她还没看完整条委托邮件，光屏就被白果收了起来。

　　“这仨瓜俩枣有什么好好奇的，我真是服了你……”白果嘴上抱怨，但还是重新唤起了光屏。

　　“委托金额为……一万？！”白果和季无柒同时睁大了眼睛。

　　“还接吗？”季无柒迟疑地问道。

　　“接！必须接！区区找尸骸这种小事就能给一万，送上门的馅饼不要，就是傻子！”白果精神一振，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刚才还说……”季无柒流下一滴汗。

　　“此一时彼一时嘛！没想到这鬼还挺有钱的。”白果看起来对这个客人非常满意。“居然还附了一个定位……大槐树村西口五十六号……‘如果尸骸被妥善安置，事后还有其他酬劳’……”

　　“不是说要让我们帮他找尸骸？这怎么自带定位呢。”季无柒一头问号。

　　“嗯……不知道，有可能是横死他乡，无法告知亲友吧。正好你可以跟人类沟通，所以指定了我们来接单吧。”白果想了想，回答道。“事不宜迟，明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