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云》南**雪

13、第十三章 再别过去

　　“奶奶，”聂远喊了一声，抿了抿淡色的唇。恬淡的微笑映得炎蔚心间一片透亮。炎蔚是目标的，聂远对老人的深厚的感情，是他无法企及的依恋。炎蔚并不觉得惊讶，像是地球本应该绕太阳转，他能够理解那种感觉。
　　炎蔚朝屋外看了一眼，阳光下明媚的田野散发着自然的气息，勾引蠢蠢欲动的心走出去。“奶奶，听阿远说，奶奶种了一大片葵花。现在开了吧？我想去看看。”
　　“唉，让小远带你去。”奶奶乐呵呵地准备了两个草帽，递给他们，“现在天儿热起来了，小心点儿，别中暑了。”
　　炎蔚接过，道了声谢谢，跟着男孩走出了屋。
　　离开院子，走在炽热的土地上，炎蔚感觉到一股股热气从泥土里往上冒，蒸腾身体。聂远走在前面，也不回头，草帽斜斜地扣在脑袋上，落在田埂上的步子不快不慢。
　　身上渐渐冒出细汗，渗透了衣裳，炎蔚的舔了舔嘴唇，咽喉干燥，“还有多远？”
　　聂远又走了几步，转过身来脸上红扑扑了，“还有一会儿。怎么？怕热？”
　　炎蔚的嘴角淡淡一扯，算是回答。
　　“那就在那棵树下坐会儿。”聂远领他走过去。两人找了两片粉芋叶子铺在干泥巴上，坐在树荫下。说也怪，走的时候又热又闷，休息的片刻风就轻轻吹来，一阵一阵，带着初夏青草的清香拂面散开。聂远的很早之前剪得头发已经长了，细细软软地垂在耳边，随风飘动，仿佛色调平和的水彩画。炎蔚的心里痒痒的，伸手帮他整理。
　　男孩回头，小麦色的皮肤透出健康的红，炎蔚的手在他眼前拨弄，反而更加红润。虽然两人更亲密的事也做过，可是每当炎蔚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时，聂远还是会有些紧张。而每他紧张的时候，会习惯性的用左手捏住右手的拇指。有时使劲儿眨眼，睫毛粘上水，很孩子气。
　　拥有这些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让炎蔚觉得很踏实。
　　像是融进彼此生命。
　　“看，那块嫩黄的地方就是葵花田。”聂远的手指向对面山上，初夏已经有向日葵盛放，有些还是刚成型的骨朵儿，风一过，嫩嫩的花盘摇摆不定，景象煞是迷人。男孩得意地扬起眉毛，眼睛弯弯，“漂亮吧？”
　　炎蔚窃笑地瞅他一眼，没说话，人却闪电一样朝对面奔去。
　　“好你的炎蔚！”聂远眼疾手快，二话不说，飞身跳下一米高的田埂，跟了上去。两个俊美男子的身影在青绿的天地里奔驰着，好似草原里的骏马。
　　聂远身手利落，飞快地跑到炎蔚身后一米左右便出手，拉住炎蔚的皮带往后一扯，人跟着绊上去，“炎蔚，你死定了！”
　　突来的拉力让炎蔚重心不稳，惯性地往后倒去，“啊！”一声闷哼扎实地从胸腔里隐隐传出，炎蔚急忙侧翻站起身，焦急问道，“没事吧？”
　　男孩边咳边笑，“压，咳，压着我你当然没事儿了，我有事儿，哟，背疼。”
　　“你那是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炎蔚小声念叨着，手却一刻不停地覆在男孩背部搓揉。“好些了吧？摔坏了，叫我怎么办？”
　　强烈地光线射进眼中，聂远眨了眨眼，望着对方一脸担忧的神色，脸上冒起一股热流，起身推开炎蔚，“我管你。”
　　炎蔚笑得像个偷腥成功的狐狸，并排着和聂远走在田里。此时正是葵花生长茂盛的季节，花茎漫过腰身，黄艳艳的骨朵儿近在眼前，美不胜收。“美啊……”炎蔚如鹰般伸张开双臂，自然而然闭上双眼，陶醉在没有城市喧扰的美景里，如坠云端，“真好，像梦。”
　　呼吸着没有污染的清甜空气，炎蔚觉得身心舒畅，好似静静躺在山泉里洗过一般，清爽，干净。
　　静静地呼吸，静静地感知，炎蔚满足地睁开眼，周围的风景仿佛重新洗过铺展在眼前，晴朗秀丽，像个遥远的梦境。聂远站在一片金黄的葵花田里，身影颀长，凝望而专注的眼神，像极了夜空里的北斗星，璀璨动人。
　　“不在这里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岂不浪费？”炎蔚扭头，眼神灿烂。
　　“嗯？”男孩没明白，炎蔚便吻了上去，“你这爱情白痴。”
　　金黄色的葵花微微颤抖，是风在偷偷作祟。这个夏午很安静，听得见山下小溪哗哗流淌的声音……

　　余年养好了伤回到办公室，自己的桌子上赫然一盆仙人掌摆在那儿，他在局子里和同事关系不咸不淡，想来想去也只能有赵君如那个傻瓜干的。真是的，何苦呢？明明就是我有错在先。愧疚的自责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嘴巴有些发苦，在医院天天吃清淡的东西舌苔细胞都腻味儿了。
　　打开抽屉，不是预想的杂乱无章，每个案子都整齐地分类放着。余年关好了抽屉，坐在座位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慢慢袅绕在屋里，模糊的眼前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养好伤，少抽点。”赵君如递给他一个杯子，“想提神，用咖啡。”
　　“谢谢。”余年接过尝了一点，其实他不喜欢喝咖啡，主要是讨厌苦的滋味。余年把烟头在玻璃皿里碾熄了，指尖被烫到了一点，一瞬间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意识到自己和眼前的女人不清不楚的，反而是对她的变相伤害。
　　余年镇静自己，“赵君如，你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何必停在我这棵树上？”话一出口，余年也觉得有些太直接了，勉强地笑了笑，“想我这样的人，爱抽烟喝酒，打假，不懂照顾别人，工作干得也垃圾，还——”
　　“够了！”赵君如突然抢白，“余年，你听着！我不许你这么贬低自己。就算是为了赶我走也不许这样！”
　　这是两人之间赵君如第一次对抗，以往的她，温柔懂事，即使那次让她走，她也没开口大骂，安静地离开了。余年想不清为什么她会比自己还更看中自己。
　　赵君如双手撑在余年的办公桌上，骨节苍白，她铮铮地看着余年，纤瘦的肩膀因激动颤抖，“余年。你是个很优秀的警察。别看低自己。”
　　这一句话然让余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今日的她，和往常判若两人，似是泄露出久违的封闭的情绪。
　　赵君如转身离开，余年的心湖里像是被人丢进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动荡不已。医院炎蔚看他那次说的话又还原再脑海里，铮铮回响，一股澎湃的血液窜升到头顶，余年感觉到，血液里有些东西，渐渐地复苏过来。
　　余年离开了警局，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工厂草地上。那里的青草没人搭理，苦艾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余年走在里面，似是一场绿色的海浪将他悉数淹没。
　　余年坐在草地边的大石头上安静抽烟，一支一支，烟灰慢慢落在地上，洒了小小的一片。这里曾经小时候经常和李珊来玩的地方，李珊这个名字像一把永远锋利的刀剑，在余年心底刺下深深的痕迹，他忘不了，那些青梅竹马的时光，他小时候的快乐时光，大部分是被李珊占据的。她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太多的痕迹。快乐的，淘气的，幼稚的，悲伤的，亦或者不堪回首的……统统浮现出来。
　　天空飘絮着云朵，大片大片的白色浮云明明是移动的，但太缓慢了，竟如同时间静止一般无法感知。余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烟头撒了一地，他觉得嘴巴里有些苦闷，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站起来离开。
　　余年看着草地里长长的艾蒿，苦笑地自言自语，李珊，再见。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绿色深处，那片忧郁的影子，渐渐隐去了。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再享受一下风雨前的平静时光吧，葵花田我没亲身去过，所以自我YY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