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一家人》桑白

21、021

　　周娇娇回家的时候何氏几人都把菜做好了，周大姑看田螺沙子吐的差不多了，就把它洗干净处理完给周娇娇。

　　等她爆炒完田螺，一家人就开饭了。

　　周娇娇拿着针教周小虎和狗蛋挑螺肉吃，螺肉又香又辣，口感紧实，他俩拿着针也不怕扎手，吧唧吧唧吃的喷香。

　　周大姑和周家两房人边吃边聊，说她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顺便让他们今年不用再去帮她收地了。

　　何氏担心地问：“你家自己能收的完吗？地可不少呢！”

　　“红梅一家回来帮忙，勇子也成亲了，家里头还有那俩小子，再多也收完了。”

　　“要是收不完就回来叫我们，妹夫腿脚不好，可别强撑着。”周二婶说。

　　周大姑家有不少地，但是周家大姑父早年下地不小心被滚下来的石头砸了腿，留下了病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收地也出不了多少力。

　　“他就是慢点，不耽误下地，放心吧！收的完！”

　　吃完饭，周大姑在周老爹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走了。何氏知道现在家家户户家里都忙，也就没多留她。

　　又卖了十多天的早点，一家人便要关铺子回家收地。客人们陆陆续续的也知道了，让她们抓紧收，早点回来卖早点。

　　吴莹又来了几次，每次周三哥都会默默地跑到前面收钱，跟人家有说有笑的，在后面揉面的周娇娇已然看清了一切。

　　周四哥也抽空过来了一趟，最近医馆里来了不少因为秋收累晕的人，他今年帮不上忙，心里焦急着呢。

　　他如今也开始赚钱了，现在凡是被他看好的人，诊金老大夫都让他自己收着。虽然也没有多少，但他都攒着拿过来给了何氏，叫她秋收期间给家里买些好的做着吃。

　　何氏心里感动坏了，把钱收了过来，打算先替周四哥攒着。

　　把该做的都做了，周家人就回家秋收了。因为关店的事情，周家人还耽误了一段时间，村里的人家几天前就忙活起来了。

　　周家除了周娇娇、周小虎和怀孕的周二嫂，其他人都下地收割了。

　　周娇娇和周二嫂把院子里扫干净，把鸡关了起来，在院子里铺上一张用麻织的布，准备留着晒麦子和稻谷。

　　还好周家院子够大，也晒得开，不用跟着去抢村里的麦场，每年村里都有人因为抢麦场打架的。

　　周家离旱田近，门前每天都会有人拿着镰刀经过，无论男女老少，都累的大汗淋漓的，可比春耕要辛苦的多。

　　几乎家家都是全员进地收割，像周娇娇家这样的没几户，不少怀了孕的女人也都得跟着下地干活。

　　李香莲拿着镰刀经过周家，看到在灶房进进出出忙活的周娇娇，又看了看自己一身臭汗的样子，心里简直嫉妒的不得了。

　　凭什么她就不用下地？凭什么她爹娘就这么宠着她？凭什么她就这么好命？

　　李香莲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极了！

　　在周家门口站了好半晌，李香莲才愤愤的离去。

　　到了家，李老四正在缸边大口大口地喝水。李香莲瞅见犹豫了一下，过去问道：“爹，我不下地行不？我在家给你们做饭。”

　　李老四收了一上午的麦子，累的腿筋都跟着抽抽，听见她说的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咱家一共才六口人，又是旱地又是水田，你奶都跟着下地，大头也在帮忙，你想在家躺着？！你是想要累死谁啊？！”

　　李香莲顿时就觉得委屈，喊道：“那同样是丫头，为啥周娇娇就能在家里待着？！我就得跟着下地？”

　　李老四气得吹鼻子瞪眼的，说：“你跟人家比？村里谁家闺女不下地，有几个像老周家那样的？再说人家周家闺女有能耐，这半年给家里赚了多少钱！周老大两口子疼她不让她下地也是应该的！你要是有那能耐，我也让你在家待着！”

　　“你就是偏心大哥和大头，看不上我是个丫头罢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百遍也是说！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李老四气得头晕目眩，抬手就要打她，李老四的婆娘汪氏瞅见赶紧拉住他，让李香莲进屋去。

　　李香莲看她爹真要动手也害怕了，赶紧钻进屋了。

　　“你跟孩子一般见识干啥！还打人，都多大的姑娘了还打！”

　　“怎么不能打？你看她说的那是人话吗？”

　　李老四凭心而论，自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够惯着了，竟然被这么说！

　　“都是你惯的！我看你以后能教出来个什么好样！”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快进屋歇会儿吧。”

　　“生的一群孽障！”李老四嘴上骂着，和汪氏一起进了屋。

　　不知道李家的事，周娇娇翻动着院子里晒着的麦子，感受着头上的大太阳，想了想，又去做了半锅薄荷绿豆汤。

　　虽说是秋天天气凉爽，但出一身热汗，再顶着个大太阳在地里干活，也是特别容易中暑。

　　周娇娇带着绿豆汤到地里的时候，何氏他们的水刚好也喝完了，走过来到地头接过她拿的绿豆汤喝。

　　一口凉凉的薄荷绿豆汤下肚，几个人顿觉舒服了许多。

　　周大嫂感叹道：“还好咱家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去县上，现在一下子干活倒也没觉得咋地。”

　　何氏也说：“是啊，往年刚秋收那几天，晚上回家都是腰酸背痛的，今年倒还好。”

　　“说明多动动还是有好处的。”周老爹沉声说。

　　“爹，明天该换水田了吧？”周大哥问周老爹。

　　“是要收水稻了，今天家里的麦子就能收完，今晚把麦子打好，明天就收水稻。”

　　一家人点头，歇了半晌，又要进地去了。

　　何氏想起来刚才看见的，对周娇娇说：“娇娇你去隔壁那块地给顾云也送点绿豆汤喝，这天太热，你顾婶头晕被他按在家里休息，顾云自己收地呢，这孩子也不知道水喝完没。”

　　周娇娇点头，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往隔壁的地里去。

　　顾家的地里麦垛被堆的整整齐齐，顾云正弯腰割着麦子，他动作飞快，跟那些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农民都有的一拼。

　　周娇娇喊他过来，给他打了一碗绿豆汤。

　　长腿一迈，顾云跨过麦子走了过来。天太热，他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精壮的小臂，头发仍然是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因汗水而沾在额头。

　　知道她的来意后，顾云对她笑笑，接过了绿豆汤喝。

　　周娇娇头一次离他这么近，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只能仰头看他。

　　眼睛看见他薄薄的嘴唇，好看的下巴，看见他的喉结因吞咽而动，汗水缓缓从脖子滑入衣领下的样子，周娇娇突然感觉心里有点奇妙。

　　嗯…怎么说呢？

　　脸长的好看就是好…喝水都这么诱人！

　　顾云喝完，低头看到她扬个小脸在那看他的样子，嘴角不经意间笑得更深了。

　　“天这么热快回去吧，多谢你的绿豆汤了，特别好喝。”

　　周娇娇又被他的小白牙晃了一下眼睛，跟他道别，转头走出麦地。

　　这天太热了，她头都昏了。

　　晚上何氏几个人从地里回来也没休息，又去把今天的麦子脱了粒，等着天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家人才吃上饭。

　　晚饭周娇娇做了馒头，又炒了好几个菜，还做了一个丝瓜菌菇汤。累了一天的周家人吃的都很香，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连周小虎也多吃了大半个馒头。

　　饭后，周二嫂烧了一大锅水，周家人好好洗漱了一下就回屋子睡着了。周娇娇经过周三哥窗前的时候，还听到了他响亮的呼噜声。

　　秋收总是辛苦的，谁也不例外。

　　何家大姨扶着腰进了灶房，看到灶台里一口热饭都没有，心里感觉好像被凉水浇了一下。

　　进了屋，看到崔菊香坐在镜子前面描眉画眼的，问她：“菊香，你咋不做饭呢？”

　　“做啥饭？你不还没回来呢吗？”

　　“你不跟我下地，连饭也等着我回来做？”

　　“那不然你还指望着我做？做饭烟熏火燎的，我过一阵都要嫁人了，熏的不好看了怎么办？”

　　何家大姨坐下，冷笑一声：“谁同意你嫁人的？你也不想想，给人家做妾，你能得到什么好！”

　　崔菊香把手里的眉黛一放，不耐烦的说：“做妾有什么不好的？大姐二姐哪个过得不好了？那好歹是地主家的妾，人家用的东西你见过吗？金银珠宝你戴过吗？”

　　何家大姨压着怒气，继续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做了妾上头有正妻压着，生的孩子都不一定能自己养，万一以后那人又纳了妾，你说不定还要和别的妾斗，你安安心心找个好人家嫁了，两个人一心一意过日子，不比这勾心斗角的生活强？！”

　　“你知道什么，凭我的手段肯定能让杨老爷独宠我一个，什么妻不妻、妾不妾的都是废话！谁有宠爱权利就是谁的，到时候荣华富贵还不是伸手就来？”

　　“你就听你爹跟你说那些话，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你一个乡下丫头，长相也一般，还想拿捏人家地主？压制人家正头娘子？”

　　“够了！”崔菊香拍着桌子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何家大姨。

　　“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就是喜欢荣华富贵，你愿意过这种日子，你就自己过吧！”

　　何家大姨看着崔菊香，简直是心灰意冷，想到自己生出来的三个女儿一个个都是这样，忍不住悲从中来。

　　“你们都是我生出来的，一个个的都这么对我，你们还有良心吗？”

　　崔菊香把头一歪，一点也不想听她娘说话，“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说完就出了屋子，留着何家大姨独自坐在屋子里。

　　何家大姨回忆过去自己做的事，发现这三个孩子，如今变成这样，还真是她一手惯出来的。

　　忍不住落下泪来，也罢！从今往后，她就当再也没生过这些孽障！爱干嘛便干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