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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魔域倾巢而出,趁夜突袭若朴白藏峰,掌门酉壹真人闻讯,率宗内金丹期以上修士奋勇迎击。

      因无大能镇守,友宗驰援,邪正两道战力悬殊,白藏阵眼受损,护山大阵摇摇欲破,即使宗众奋不顾身以灵力护持,仍是杯水车薪,时有灵力耗尽,金丹受损,修为倒退者倒于阵前。

      其中幸者被破阵投入的魔器击成重伤,哀者被魔众拖出大阵裂隙,受尽凌辱,死无全尸。

      若非韩卢君于危机时刻出关归位,修复大阵,诛灭魔尊,击杀乌合魔众近九成,若朴千年基业恐毁于一旦,修真、人间两界或难逃涂炭。

      经此一役,魔域凋敝,五百年内再无寻衅之力,若朴亦是元气大伤,本应加倍礼遇高阶修士,但韩卢君却以雷霆手段清理了白藏峰一脉。

      经查,韩卢君闭关期间,位于白藏峰脚的大阵阵眼已被持续削弱,用的正是若朴内门独传的土系术法,联系朴凌及一干修士的证词,可确定白藏峰峰主及其心腹亲传即是勾结魔尊的内奸。

      叛宗者身负捆仙索跪于主峰校场上,由韩卢君亲自动手,剖出金丹碎为齑粉,抽出魂魄灼为飞灰,以正宗法,告慰战中陨落的同宗及掌门。

      以上是《修真通史》中记载的“若朴之战”,为后世大小宗门弟子的必考典故,散修们耳熟能详的壮烈史实,民间说书先生们压箱底的修真传奇,每每讲来必能赚取大笔赏钱。

      “可是凌儿我没陨落呀。”茶楼一角的方桌边,一个身着束褐,相貌平平的男子,将一把剥了壳的瓜子仁放入另一个形容粗狂的汉子掌心,语气黏腻又亲昵,宛如稚童撒娇。

      汉子把瓜子仁珍惜地收入腰间的藕色荷包中,圆溜溜的黑眼脉脉含情,拍拍男子白净的手背,夹嗓哄道:“是是,我们阿壹好着呢,是上面的先生在乱讲,咱不听了,凌儿带你去吃冰粉好不好?”

      “好的呢,阿壹最爱吃冰粉了。”男人笑起来,反手握住汉子的大掌,与之十指相扣。

      茶楼嘈杂,邻桌客人只得见二人神态动作,即觉口中廉价的茶汤仿佛掺了老鼠屎,膈应得他忍不住咒骂:“妈的死断袖,大庭广众的不顾廉耻!”

      他的声音压得低,于我却是清晰入耳,鲛人生于深海,耳力最是卓绝,但我只佯做未闻,拉着酉壹出了茶楼。

      离宗十九载,我与酉壹早已放下前尘,隐姓埋名融入俗世,在这南海郡中以手艺谋生,与人为善,不惹祸端,不给远在若朴的师尊师弟添麻烦。

      毕竟若朴当年的那场劫难,多多少少因我而起,如今低调度日权当赎罪了。

      至于我与酉壹下山的缘由,说起来也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与《修真通史》中所载的略有出入,酉壹当年确实命悬一线,是因替我挡下了魔尊的当头狼牙棒。

      彼时我正与几个魔族缠斗,试图解救被他们拽住双腿的女同宗。

      待我成功将他们砍成段,酉壹已如一条破膛的海参般仰躺在地,顶上血喷得像座头鲸换气时的水雾。

      我就是被他那惨状吓坏了,才传音给师弟。

      后来鏖战落幕,门户扫净,师弟找到了协助医修照顾伤患的我,要带我去主峰见掌门。

      我当时害怕极了,以为是酉壹有遗言要交代,肿成包浆核桃的双眼,又飚出泪来。

      “莫要担心。”出来迎我的师尊给我宽心,“掌门已醒,只是状况有异,似是不认得我和……你师弟了,此事关系宗内安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便寻了你来,或可令他清醒一二。”

      我方稍微定神,跟着师尊师弟入内室,见到了坐在榻边,头大如斗的酉壹。

      大头不是包扎的效果,是魔尊狼牙棒上的毒液所致,伤孔肿胀连成片,瞧着好似抹香鲸的大额隆,不知内里的脑仁是否也化成了蜡油,那东西对生活在海底的鲛人来说可是及珍贵的燃料,节庆时能在海礁上长明整晚而不灭。

      我思绪飘得有些远,还是师尊一声轻唤让我注意到酉壹的变化。

      自我进门起,他就吸着鼻子四下嗅闻,挣扎着想要起身。

      师尊师弟于此刻的掌门而言是陌生人,只能由我上前搀扶。

      我控制着力道踟蹰托住他的前臂,却被他一把抓住衣袖,借力而起赤足着地,将硕大的头颅埋进我颈间,深吸几息,惊喜叹道:“就是这个味!世上再无比这更令人垂涎的糖醋鱼香啦!”

      师尊、师弟:……

      我羞窘难当,轻声解释:“掌门师尊,那是我的鲛人情香,成年后即使不处于情潮期,也会淡淡散发。”

      “这怎么能叫淡淡呢?分明浓郁得令人食指大动哇!”掌门吸溜着口水抬起头,与我对视时,一双狭目眸光炽烈,几乎要在我脸上烧出洞来。

      我又怂了,掌门这眼神,不是要把我炖了吃掉吧?

      我向师尊师弟投去求助的目光,脑袋却被掌门掰正,强迫我直面他。

      “你是鲛人?我还是第一次见鲛人,你们一族莫不是都如你这般貌美?”他面红耳赤,眼神痴迷, “瞧瞧这孔武的身材,这唏嘘的胡茬,真真迷煞小生了。小生唐突,敢问少鲛尊名,可否婚配?若心无所属,可愿接受小生的一世深情!”

      掌门顶着颗大头,对我伸出三指发誓,我比他高,他的中指险些戳到我的核桃眼。

      现在回想,那场面定然滑稽异常,令师弟一巴掌乎上自己前额,尚且自持的师尊,也不忍直视的猝然阂目。

      事态发展到这般田地,是我们都不曾料想的,可自向我表明心迹之后,酉壹掌门便拉着我不放,一副生怕我出门嫁人的模样。

      我不想撒谎,钟情于我的酉壹简直热情洋溢,魅力无限。

      我俩身上都有伤,师尊师弟不好硬把我们分开,不得已暂避出去商量对策,最后由师尊做主说与我和酉壹。

      “若朴守护正道功德无量,但修真界非净土,今我宗实力大减,外,定有宗派觊觎我天下第一宗的地位,内,定有未除尽之小人,掌门的状况我们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亟需推选出新任掌门镇慑内外。

      我无领袖之才,现在宗内修为最高者即是云落,稍后我会模仿掌门笔记撰写一份传位令,由凌儿你带着掌门背诵,尽量教他恢复几份掌门的风仪,万不可在传位大典上露出马脚。让同宗及宾客发现端倪。

      需知普天之下欲挑战掌门者甚众,我们要保他无虞。”

      见我犹疑,师弟道:“掌门师尊现今只亲近重视师兄,自古真情不可负,我从小便知师兄此生愿望之一便是得一人不相离,掌门师尊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还是师兄见他如此便……”

      “我没有,我、我……”我其实也觉得酉壹他很好,况我还欠他两次的恩情,这一世都难报偿。

      酉壹听我并无心悦之人,愿意考虑他,分外乖顺地配合计划。

      传位大典顺利举行,云落师弟有韩卢君亲传的身份,又有他坐镇辅佐,无人疑议他接任掌门。

      半年一晃而过,我和酉壹的伤势已恢复多时,唯独他的心智仍是有损。

      恰如师尊所言,修真界非清净地,前掌门自传位大典后再未公开露面,秘密迟早要瞒不住,不若宣称他外出云游,堵住那些心怀各异打探其近况人的口。

      “我不同意你带酉壹师尊去民间,留在这里,纵使我有不测,也会护你们周全,下了山我难确保你们有难我能及时赶到。”已是掌门的云落师弟先是驳回了我的请求,又动之以情,“师兄你是师尊首徒,酉壹师尊是他的师兄,若你们有个万一,我如何与闭关中的他交代?”

      我苦笑着摇摇头:“师弟啊,你惦念着我们,可曾想过你自己?师兄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知我心思,我亦是。你把所有扛在肩上太累了,我和酉壹的修为都在,不惹事就不会有事,我们有能力自保和生存,待少了我们这两重重担,你和师尊之间的那些纠葛,也能有精力理一理了。

      你说过,自古深情最难负,你都忘了吗?”

      云落俊美的面庞再我重提这句话时,出现了短暂的怔忡。

      终究,我还是带着酉壹离开了若朴宗,临行前承袭抠门传统的师弟贴补了我们不少。其实我们不需要,我有织鲛绡的手艺,再不济我还能哭鲛珠换钱。

      但前掌门的贪财是刻进骨子里的,没给我推据的机会,全部照单收入乾坤袋。

      “凌儿这些全是我们成婚的本钱啊,有钱你才能做世上最美的新嫁娘,虽然你已经足够美了。”

      因他多嘴,我俩最后是被师弟一纸瞬移符送至南海郡的。

      落脚地是我选的,这里离南海近,我可以常回去看望阿娘。

      以往书信往来,我知自从我入了仙门,她在族中的地位和待遇都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了。

      族长给他分配了单独的珊瑚礁洞,平日出去狩猎总有族人主动找她唠嗑,没事给她送鱼,就盼着自家小鲛能搭上我的关系,被引荐进入哪个宗派。

      好在阿娘始终清醒,只陪聊不收礼,回信说她半生早把鲛性看透了,因利而结的虚伪情谊,也会因利而散。

      我和懵懂的酉壹转述了她的话,他赞丈母娘是条大智鲛,我俩要争气些,靠自己过上好日子。

      于是我俩置办了处二进的小宅院,前面是我的纺织工坊。

      为了掩饰身份,我化名焦凌,他化名孟壹,我织得也是普通丝绸,鲛绡一旦被识货的人认出来,麻烦也将紧随而来。

      阿壹从什么都不会做,到学会给我打下手,家务买卖一把抓,进项足够我们花用了。

      后院嘛,是我俩的居所,我是鲛人,每年至少一次情潮,因而我俩下山第一个月就……

      让我惊喜的是,阿壹没白长那么长的中指和翘屁,一次情潮持续三天,他竟能让我下不来床,之后几日仍缠着我不放。

      哎呀(*/ω\*),好羞人,但是好快活哦~~~~~~

      阿壹果然是最适合我的,只可惜我俩日日鱼水尽欢,这么些年过去了,我竟没有怀上小鱼卵。

      我有些愁苦,我们鲛人的天性就是要活到老生到老的。

      阿壹便搂着我往床边走,按着我用力道:“我们再加把劲,小鱼说不定今年就有了。”

      我哼哼唧唧翻来覆去,身心都是满足的。

      平静幸福的百姓生活美好的有些虚幻。

      那一日,阿壹出去送织品去绸缎庄,主外的事务都有他打理,说是怕我太招人,出门被人抢了去。

      抢是不可能被抢的,我偶尔出门别人不担心被我抢就不错了。

      反倒是阿壹有这个可能,那日一去,直到掌灯都未归。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给他传了几条密音,这是他少出恢复的几项术法之一,可惜讯息皆如泥牛入海杳无回应。

      是谁掳走了我的男人,老子必要扭掉他的头了啦!

      我焦急万分气咻咻地出了二道门,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为何有个容饰富贵的美妇人会出现在我家一进院中,她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谁?因何私闯民宅?”我没好气的质问,心里想的都是我家阿壹。

      美妇似乎是嫌我口吻粗鲁,不敬长者,柳眉紧蹙着将我上下打量几个来回。

      瞧得我心急如焚,可没空跟她在这里耗,我得去找我男人呢。

      我发动内力想把她移出去,却悚然察觉我的修为被封住了,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听她传音入脑。

      “没想到我引以为傲的长子,竟沦落到与你这等妖族厮混这些年。听着,他的身份你高攀不起,念在你照顾侍奉他一场的份上,这些金银珠玉算是补偿。”美妇的嗓音温婉中蕴含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她蔻丹玉手一挥,五十大箱财宝凭空排列在前院,各个都散发着值钱的金光,里面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在人间至少价值五百万黄金,拿上这些离开这里,回你的南海老家去,以后再不许出现在我长子面前,否则……”她言语未尽,释放的威压险些将我整条鲛镶进身后的砖墙里。

      十九年未曾流过的泪,顺着我的眼角滴落,化作两颗莹润的鲛珠。

      但那美妇视若无睹,再一挥手,我便与那五十只宝箱闪现在阿娘的珊瑚礁洞中。

      阿娘讶异看着我,笑问:“儿啊,这非年非节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对了阿壹呢?”

      阿壹,我的阿壹。

      解除了禁言的我扑进阿娘怀中,除了嚎啕大哭,一个字也说不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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