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屋》禅隐

1、第 1 章

　　(一)
　　冬天到了,寒风袭卷起地上的落叶,把它们带到不知名的国度.
　　雪花纷飞在东瀛的平安镇上,给这个小镇带来了肃杀的绝望.
　　又是一个难熬的冬夜过去,携带着数个冻饿之人的灵魂走向天国.
　　小酒屋门前的写有”醉屋”字样的红灯笼渐渐地熄灭了.晨雾霭霭,总算是到来令人心生希望的白昼.
　　瑞德.丹踩着高高的木屐,打着懒洋洋的哈欠,拉开了雕花木制的店门.
　　“真是一个舒爽的早晨啊,不过还是要加紧推出新的酒种来温暖冬天客人的胃了.”
　　丹正要踏出店门去拥抱下晨曦的薄雾,他突然感觉木屐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滑倒.他低头一看,突出的店门门槛下,横躺着一位脸色苍白的瘦弱女童.

　　(二)
　　雪笠原羽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了.
　　她感到一阵温暖把自己体内深藏的寒气给消融了.严冬的寒冷消失后,饥饿感就取而代之地兴风作浪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火炉在离身边不远处燃烧着.她挣扎着支起身子,看到一个男人正全神贯注地把缸里的酒倒到一个白色瓷杯里.
　　“来,喝了这个,就不冷了.”男人走上前来,把杯子递给她.
　　羽稚没有去接那个杯子,而是把腰弯下来把头抵在床上作叩首状:”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嗯嗯嗯,喝了这个,乖.”丹心不在焉地应答着.
　　女孩接过杯子,咕嘟咕嘟地快速喝起来,看来是饿坏了.
　　“谢谢.”女孩喝完后,双手把杯子递还给丹,就要挣扎着起来穿鞋.
　　“你干吗啊?”丹按住了她.
　　“无功不受禄,我想帮您干点活.”
　　“你…丹有点哭笑不得,请你先吃点东西吧,不然待会没干多少活就晕倒了,别人还要说我虐童呢.”
　　“我能干很多活,煮饭挑水砍柴煮酒我都能干的,请您…….女孩和丹对视着,欲言又止,但还是咬咬牙说了:”收留我吧……”
　　“别的我相信你能干,不过煮酒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丹愣了一下,淡淡地微笑着,”我倒是可以收留你,至于你能在这儿留多久,全看你的表现了.”
　　(三)
　　于是每个来醉屋喝酒的客人,都能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16岁女孩子勤快地递酒,招呼客人.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再好不过了.要知道以前都是那个老板来招呼客人的,而那个男人实在是让他们有种不好的感觉.
　　“怎么说呢,一个正在喝酒的商人和自己的同伴说,”这里的酒实在是极品,可是老板却让人感觉怪异,那个老板是个东欧男人,英俊不凡,为人热情豪爽,可是一双眼睛,那双黑中带绿的眼睛,让和他对视的人都有被控制住的感觉,我曾经就看到一个人和他对视后僵立了三秒不动,仿佛被摄魂一样.而且相传这个男人会收集失意人的眼泪.”
　　“收集失意人的眼泪?”他的同伴疑惑地问.
　　“是的,这家酒屋里有一种酒,叫绝望谷,是不卖的.惟有当真正绝望的人来酒屋买醉时,老板才会亲自出马给那人斟一杯酒,只有小小一杯,那就是绝望谷,传说酒味是美妙得让人□□,喝酒的人会回顾自己的生平种种往事,然后把悲伤都凝结成一滴蓝色的眼泪.那是老板就会用一个杯子接这滴蓝眼泪.不过听说喝了绝望谷的人都能摆脱绝望,所以镇上的百姓虽然不敢与这位神秘的老板多接触,但都知道他是个好人.再加上这里的酒都是老板秘制的,醇香美味,自然常常来关照他的生意.”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同伴好奇地问.
　　“我一个商人,原本云游四海,后来听到许多从平安镇出来的人谈起这位神秘的男人,加上我本来就是酒鬼,于是决心前来一探究竟,哪知喝了他制作的酒以后就上了瘾,干脆在小镇安定下来做做生意,到今已经十年了.”
　　雪笠原羽稚听着那两位客人的话,轻轻地抿了抿嘴巴.
　　(四)
　　“看,我又发明了一种新酒.”丹举着一个玻璃瓶在羽稚面前晃晃,鲜艳的橙红色液体如同一团火.
　　“就叫它”苍龙火”.喝了它的人,内心会如同生了一把火,足以抵抗这个冬天.而且在寒冷的冬天里也可以充满干劲地做事,不用缩手缩脚了.多好.”每次谈到酒,丹的话总是特别多,”谢啦,羽稚,要不是有你帮忙做事,我也不能全心全意研制新酒种.”
　　“这是我应该做的.”羽稚浅浅微笑着,鞠了个躬.
　　收留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孩果然是明智的选择.丹心中暗想.说实在的,羽稚虽然只有十六岁,可是心理年龄十分成熟,总是没有怨言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对自己做的一些古怪的事情也从不问话.(最让他记忆犹新的是当羽稚看到自己咬一只活鸡时几乎没有一点惊讶的神情,淡然离开的样子)闲下来的时间便去阅读书籍(店里有许多丹买来的书),内心修养也极好.偶尔遇到来店里因自己丈夫喝醉而骂街的泼妇,面对那女人的责难,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抱歉,但您打扰到其他客人了.”之类的话.
　　羽稚的确是那样安然的女子.
　　客人不多的时候,便细细翻阅手上的书籍,手上用红线系着一颗黑色珠子,除此之外别无装饰.晚上就着青灯看书,睡前抄录一段佛经.不时可以看见她手抚书面浅浅微笑或用手撑头静静思索的样子.晚上回房前,总是向丹深深地鞠一个躬,然后帮他刷完所穿的木屐后,才去睡觉.
　　口袋里常放着两块海绵,丹偶然问起,听女孩说是为了绑在木屐底防止半夜起身吵醒熟睡的丹.
　　是非常细心安然的聪明女子.
　　丹却没有想到,在细心安然的背后,也透着一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