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开了》雪与海

1、锲子

　　快到成熟期了吧，算来已经有三百年了。

　　海桑双手托腮，缝隙之间挤出了脸颊上白嫩的软肉，目光毫不掩饰的注视前面的背影。

　　前面的人还在认真听讲如何控制妖力，腰板停直，目光专注。

　　莫名的，海桑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慢慢的往面前伸去。

　　即将碰到时，前面的人侧过脸，警告的扫了他一眼。

　　海桑怂了，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缩回手，另一只手快速写纸条。

　　他讨好的笑了笑，漏出两个小酒窝，将纸条递给他。

　　狼封一眼扫过写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学习的，我不会再吵你了”的纸条，又扫了一眼双手合十的海桑，眼中意味不明。

　　他漫不经心的随手往后扔掉纸条，没有多说什么。

　　但海桑知道，这是不和他计较的意思，他夸张的用手拍拍胸口，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他乖乖的托腮，看着面前像狼尾似的发型，渐渐闭上眼睛。

　　闭上眼的那一刹那，海桑好像看到了狼封扭头看向他。

　　但是怎么可能呢，他可是被我死缠烂打才同意跟在他后面的啊。海桑嘟囔着，放纵自己陷入梦乡。

　　海桑知道他在做梦，因为他看到了当初和狼封相遇的场面。

　　他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那可不是什么好回忆哎，怎么就想起了呢。

　　蚌族没有人教导他，成熟期会导致他们妖力不稳，会很容易险在梦境里醒不来。

　　海桑本来妖力就稀少，还是个小哑巴，更加别提其他同族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原型开口，而他困难重重。

　　理所当然的，蚌族将海桑视为蚌族的耻辱，又怎么会浪费精力来教导他呢。

　　海桑是以上帝视角观看他们的第一次相识的，用灵魂的形态经历。

　　他飘到小小只的自己身边，捏了一把染上了泥土、带着奶膘的小脸蛋。

　　嗯，脸脏的像个小花猫呢。

　　然后海桑就看到小海桑摸了一把脸蛋，肉乎乎的脸蛋荡了荡，左顾右盼。

　　海桑目光游戈，心虚的飘远了。

　　虽然是自己，但是还是会心虚啊。

　　过去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动作而改变已成定局的事实，更甚者加快了速度。

　　站在小海桑面前的小男孩叉着腰，看到小海桑居然敢忽视他，生气的跺跺脚，趾高气昂的道：“你居然敢忽视我？可恶，你们给我打他!”

　　小男孩一挥手，围在身边的几个小男孩一轰而上，由于考虑到小海桑是蚌族的妖，防御力高，他们纷纷用上了蛮力。

　　为了减少伤害，小海桑不得不抱她，蜷缩小小的身体，隐隐带有珍珠般光泽的泪珠划过乌黑的脸，更加像个小花猫了，不过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受伤的小花猫。

　　从小男孩出场的那一瞬间，海桑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困扰了他近两百年的噩梦，他几乎麻木的注视着这场单方面的欺凌。

　　海霖，蚌族族长的儿子，大长老的外孙。

　　海桑扯动嘴角，身体下意识的远离那个地方，怔怔的低垂脑袋，不听、不想、不说。

　　他救不了之前的他，能够救下之前的他的也只有狼封了。

　　不远处，小海霖换了一个姿势，小短手环抱胸，“哼哼，真是没用，不愧是没有有人生没人养的哑巴。”

　　说着，他还向趴在地上的小海桑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活该。”

　　小海桑趴在地上，小拳头慢慢握紧，明明浑身上下只感觉到痛，他却靠着一股劲，用他的身体狠狠的撞上去。

　　小海霖被撞了个屁股蹲，还没从小海桑居然敢反抗的事实走出来，就被压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准说我的父母亲。

　　小海桑跨在小海霖腿上，握住拳头挥舞着，明明是可可爱爱的脸蛋在此刻显得格外凶狠，好像下一秒就打下来了。

　　“呵，你敢吗？就只会啊啊啊，连说都说不出来，谁知道你想说什么呢，”小海霖没有一丝害怕，甚至挺腰靠近小海桑耳边，慢条斯理的道：“哑～巴～”

　　身为同族的海霖本就可以听懂海桑的话，原先他们就是靠声带的震动传播信息，只不过后来慢慢习惯了说出口罢了。

　　闻言，小海桑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打下去。

　　然而并没有成功，回过神的男孩们已经紧紧抓住他的手。

　　“废物就不应该在蚌族。”小海霖拍拍衣服上的灰，咬牙切齿。

　　“啊啊啊啊啊。”——我不是废物。

　　他努力挣扎着，但妖力稀少的他压根动弹不了。

　　他放弃了，低下脑袋，死死的咬住嘴唇，藏在眼眶里的泪珠一滴又一滴的掉落。

　　要是有人来救我就好了，我肯定会报答他的。小海桑看着被眼泪润湿的土地，默默的祈求。

　　海桑抬眸，飘到小海桑身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乖乖的，一定会有人救你的。

　　“喂，应该住手了吧。”一个脑袋还顶着狼耳朵的小男孩从一边的小巷出来了，制止小海霖的动作。

　　海桑眼神一亮，瞬间见色忘己，飘向小男孩身边，抬手摸了又摸狼耳朵。

　　也亏得海桑只是灵魂摸不到，要不然按照他的手法，狼封小小年纪就英年早秃了。

　　小狼封突然打了一个寒战，稳住他那不屑的表情，“啧啧，没想到蚌族的少主也不咋样啊。”

　　他摸着下巴，上下扫视，边看边摇头，“长得丑，又凶，还会聚众打人，”他顿了顿，认真的反问：“难道这就是丑人多作怪？”

　　“你你你!”小海霖也顾不上教训边上的小海桑了，气的直哆嗦。

　　“我什么我，想打架？”狼封释放自己的妖力，挑眉勾手，“来啊。”

　　瞧着这些动作，海桑捂嘴偷笑起来，好可爱。

　　若是即将成熟期的狼封做起这些动作是帅气，那么，幼年期的小狼封做起来就只有佯装凶狠的可爱了。

　　“你!”小海桑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蚌妖，压根打不过身为狼族少主的狼封，只能气的跺跺脚。

　　“你等着，我们走。”

　　小海霖放下狠话，然后带着跟班们落荒而逃，完全忘记伤痕累累的小海桑。

　　“啧，没意思。”小狼封“啧”了一声，耸耸肩，走到小海桑身边，“没事吧，不会被打到爬不起来吧。”

　　小海桑没说话，于是小狼封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用石头顶一下尖牙。

　　要不然觉得他撞倒那个谁的眼神很漂亮，他才不想暴露呢。

　　小狼封只是跟着父亲一起到蚌族，只不过他觉得无聊便出来瞎逛了，没想到就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他又赖得理会，所以就一直待在旁边听着了。

　　“真是麻烦。”小狼封小声嘀咕，想起小海桑那双好看的眼睛，他勉为其难的伸出手，“起来吧。”

　　他还没回过神来，只会呆呆的拉住面前的手。

　　所以真的有人来救他了吗？

　　小海桑又呆呆的注视着小狼封，不肯移开一丝目光。

　　被死死的盯着，小狼封也不在意，他只在意面前的眼睛，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

　　小海桑回过神了，微张嘴又猛地闭上。

　　小狼封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就打算离开了，他只是为了喜欢的东西随手救人罢了。

　　“走了。”小狼封挥挥手。

　　小海桑连忙追上几步，紧急的道：“啊啊啊？”——你是谁？

　　然而走远的小狼封没有听见，或者说听到了不想回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还是个小哑巴，更加麻烦了。

　　小海桑志气满满的握住拳头，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小男孩，他已经承诺过了，不能食言。

　　海桑离不了小海桑太远，因此他也只能目送小狼封离开，同时将小海桑志气满满的表情收入眼中。

　　嗯，就是从这里开始就黏上狼封了吧，他可是从泥潭里把我拉出来的救赎

　　猛地，梦境碎了。

　　海桑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狼封弯腰敲桌的样子，一脸茫然，“啊啊啊？”——怎么了？

　　四百年的时间，狼封已经学会了简短的“啊啊”里面的意思。

　　当然，四百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幼年期就毒舌的狼封更加毒舌，脸皮也变厚了。

　　“走了，还要睡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想让我请你起来？”狼封嗤笑一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完全不给海桑反应的机会。

　　“啊啊啊啊。”——我们走吧。

　　海桑并不会反驳狼封说的话，四百年的“跟随”也只是仅限于狼封允许一起走罢了。

　　“走。”

　　狼封先迈步走，他的步伐很快，没有考虑身后的人能不能跟上，反正一直以来都是海桑在后面追。

　　被人一直追逐的滋味是会让人上 瘾的，就算是狼封也不例外。

　　海桑紧跟其后，因为妖力的缘故，他并不高，甚至于他是蚌族里最矮的，要跟上只能小步跑着，规矩的跟在合理的距离，不远不近。

　　或许很累，但他甘之如饴，因为是前面那个人把他拉出泥潭，并且默许跟随了他三百年。

　　他是无悔的，只是藏着小心思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总让他不得不担心会暴露在狼封面前。

　　海桑凝视着他跟了三百年的人，久违的梦境让他想起了原本的初心。

　　一开始只是想要报答狼封，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喜欢呢。海桑思索着，而后恍然大悟，因为他是狼封就避免不了，就像蛾子永远向往光明。

　　“我的成熟期快到了，接下来不用等我。”狼封语气不好的命令道。

　　狼封本来不打算告诉他的，但想起以前为了等自己一直站在门口而导致他被其他同族嘲笑。

　　狼封就感觉拳头硬了，径直扔下这句话就走。

　　“啊啊。”——好的。

　　海桑目送狼封离开，垂下长长的睫毛，挡住眼中的失落。

　　要是他能和狼封契约就好了，他想一直跟在狼封身边。

　　过了一会，海桑拍拍脸蛋，努力打起精神，向着蚌族的方向前进。

　　蚌族怎么会突然召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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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私设
1.妖族每五百年为界限，分为：幼年期、成熟期、老年期，以修成人形开始计算，妖族主要出场的是蚌族、狼族、兔族。
2.——是海桑想表达的话，成熟期后直接精神交流，有蚌妖也能进行精神交流，所以不会有人感到意外。
3.我笔下的妖没有很大能力，更偏向比人多一点能力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