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海洋与灯塔》咕咕时座钟

21、21（修）

　　“莱姆斯！”

　　翻腾的皮毛刹那间遮住了海蒂的视线。她耳边一缕发丝飞扬而起，随着狂风飘荡。

　　剧烈的心跳在耳边鼓噪，这一刻海蒂连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随着本能伸出手去，死死拽住一根灰黑的大尾巴。

　　那匹狼发出一声痛叫，但奔跑的惯性很快让它挣脱了海蒂的束缚，只留给女孩一手的毛发。

　　掌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种痛苦伴随着剧烈的心跳，让海蒂整个人像是如同燃烧起来一样。

　　来不及了。

　　海蒂瞪着灰狼一跃而起，狠狠扑倒了猝不及防的卢平。

　　她感到喉咙一紧，似乎从哪里传来了干巴巴的难听的气音，过了一秒，海蒂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原来来自于自己。

　　晚风叹息般拂过，百米高空中，夜空依然如此宁静。

　　细碎的星星闪烁着，那些光点流动下来，溅碎在黯淡的草地上，夹杂在植物中间，如同苍白的玻璃碎片。

　　女孩细瘦的脚腕摇晃着从草丛中穿过，覆盖住这些惨白的光芒。

　　詹姆和西里斯的叫喊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彼得歇斯底里的尖叫。魔咒的光束飞跃海蒂头顶，擦过狼群，掀起树林哗啦啦的响声。

　　“咚”

　　身体和地面碰撞，发出声响。

　　海蒂睁大眼睛，却仍然无法从中分辨出卢平的身影。她的瞳孔颤动着，第一次为自己可能看到的景象感到惶恐。在海蓝色双眸的倒影中，那匹狼裂开嘴，露出发亮的尖牙和滴落的涎水，喷吐着热气，向下狠狠咬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

　　海蒂鼻子一酸，她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前进时手脚竟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无论以何种方式，她都没想过有一天莱姆斯·卢平的生命，她最好的朋友的生命，会消逝在她面前。

　　他们明明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一起度过。

　　上帝啊——不，梅林，不管是谁——

　　“不不不不，求求你了，莱姆斯——”

　　女孩惊愕的声音戛然而止。

　　“莱姆斯？”她疑惑地轻轻道。

　　树叶再次轻轻摇晃起来。

　　“……海蒂，你哭了吗？”

　　群狼的下方传来一个声音，稍显稚嫩，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味道。尽管如此，莱姆斯·卢平还是笑着说：“我从没想过第一个惹哭女孩子的人是我，我还以为会是詹姆或者西里斯呢。”

　　男孩仰躺在草地上，散乱的棕色头发夹杂着杂草，几只狼围绕着他，欢快地伸出舌头，卢平连忙偏过自己的脸，避过口水的洗礼。

　　他看上去似乎是没什么大碍的，那双眼睛越过层层叠叠的狼毛，映出了月亮。

　　独属于夜晚的、白金色的月亮。

　　海蒂一下子笑了。

　　几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滑落出来，有些滑稽。不过没有人会嘲笑这一点。

　　“我才没哭。”她说，飞快地抹掉那点泪滴。

　　她跑近了，从狼群中吃力地挤了进去。几头狼歪着头看了她几眼，又转过头，似乎还是卢平更吸引他们，它们看卢平的眼神很特别，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海蒂此时描述不出来。

　　“哇哦，怎么回事，莱姆斯？”詹姆一路大叫着靠近了。虽然视线被挡住，但海蒂能清楚听到他扯着嗓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没事吧？”西里斯也问。

　　海蒂把卢平拉了起来。男孩曲着腿坐在草地上，头狼低下头，绿幽幽的瞳孔和他对视。

　　“它们看上去挺喜欢你的。”海蒂就蹲在他旁边，诧异道。

　　“嘿，往好处想，兄弟，绝对有成百上千人羡慕你能被狼喜欢！”詹姆的声音响起。

　　海蒂能看到他和西里斯的发顶，此时正在围成一圈的狼群后面晃动着。詹姆似乎踮起了脚尖，这下海蒂能看到那双不停转动的眼睛。

　　“你受伤了吗，莱姆斯？我还以为你会死呢。”西里斯在一边插嘴道。得知莱姆斯没事之后，他很快褪去了担忧，又变成有点懒洋洋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卢平回答。

　　他的面色非常僵硬。那张消瘦而苍白的脸死死板着，表情让海蒂想起凝固了太久又布满灰尘的蜡油。

　　尽管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海蒂三人或多或少都能察觉出来。

　　有什么不太对劲。

　　海蒂心想。

　　“他们看你的方式真奇怪。”西里斯说。

　　詹姆在一边咋咋呼呼地叫躲在树后面的彼得出来，听到这句话他在狼群后面跳得更起劲了，争取能拥有更好的视野——尽管海蒂很怀疑他用这腾空的一两秒到底能看到些什么。

　　“感觉就像……”海蒂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不知为何，索菲妈妈沉默的棕色眼睛闪过脑海。她停顿了一下，豁然开朗道，“像是看亲人的眼神。”

　　说完这句话，海蒂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卢平顿时瑟缩了一下。

　　他的表情更阴沉了，甚至看起来有点可怜。像是有什么压在胸口，让他难以呼吸。

　　“我不这么想，”他干巴巴地说，“我很怀疑这些野狼有那种智慧。”

　　有光点从他眼里沉没了。那双深绿色的眼珠微微反射出月色的辉光，变得更像狼的眼睛了。这一刹那，在卢平和头狼面面相觑的瞬间，海蒂却产生了一种混淆的错觉。

　　“最起码它们没有恶意。”詹姆安抚道。

　　卢平和这些狼继续对视了一会儿。也许是下定什么决心，他紧皱的、毛发凌乱的眉头慢慢放松，嘴角也不再紧绷。关节突出的手指伸展开，迟疑地触碰上了头狼颈边的硬毛。

　　他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

　　“你说得对，”卢平终于说，“也许你是对的。”

　　那匹狼又激动地裂开了嘴，露出一个凶悍又有点难看的笑容。不过海蒂看着看着，居然从中看出了点可爱来。

　　“……这也不是它们的错。”卢平喃喃道。

　　男孩的声音很小，传进海蒂耳朵里时，她抬起头，看到卢平仍在低头抚摸着灰狼，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再看西里斯和詹姆：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正试着能不能在狼身上多摸几把，似乎对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

　　海蒂侧过头，看着还没有察觉的卢平。

　　很快她的目光又越过好友的头顶，停驻在蓝宝石般圆滑清澈的夜空上，比黑漆漆的树梢还要高的上方，安然悬挂着那轮明月。

　　而在这轮月亮之下，是被群狼环绕的少年。月光柔和地洒在他棕色的发顶。

　　“……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学这个的。”他对着狼群说。

　　那些灰狼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又仰起头，发出呜呜的狼嚎。

　　卢平无奈地耸耸肩。包括海蒂在内，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笑了起来。

　　海蒂笑完又用劲抹了抹眼睛，抹去残留的一点泪痕。再看向卢平的时候，她的思绪活泛起来。关于莱姆斯·卢平，很多线索已经浮出水面，要把这些碎片串联起来，似乎只需要临门一脚而已。

　　又或许只需要一根月光般飘渺的丝线而已。

　　“我听说禁林里的狼都很聪明。”詹姆开口说，“它们好像是……什么的后代来着？我记不太清了，但据说它们有接近人类的智慧。”

　　“这解释了它们为什么不攻击莱姆斯，”西里斯接道，“我猜它们还没有胆大到把霍格沃茨的小巫师当晚餐。”

　　虽然这么说着，但海蒂看到他们两个人也露出了不一样的、猜测般的神情，不过这一切很快随着卢平的声音消失了。

　　“对，我想是这样的。”卢平清了清嗓子，有点如释重负地说。那双绿眼睛再次温和地看向他们（“老好人的眼神”，海蒂称之为），像他一直以来一样，“我可没觉得我能把狼迷得神魂颠倒。”

　　在那一刻，看着他的神色，海蒂突然明白，关于莱姆斯·卢平的秘密——不管那是什么——她都不会再去问了。

　　不，不只是她。是他们所有人。

　　起码不应该是现在。

　　“你是不是过于低估自己的魅力了，莱姆斯？”于是海蒂笑着说。

　　“没错，兄弟！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我们之中第一个惹哭海蒂的。”詹姆笑嘻嘻地抱着后脑勺。

　　“我可没哭！”

　　狼群在越升越高的明月下渐渐散去。

　　西里斯朝着卢平伸出一只手，后者干脆地借力站了起来。海蒂和詹姆在远一点的地方拌嘴，两个乱蓬蓬的黑脑袋凑在一起，谁也不让谁地互相顶撞着。

　　远处彼得战战兢兢的叫声传过来。

　　“大家，你们确定已经安全了吗？”

　　苍白的月光洒在草地上，这次却一片安详。

　　·

　　“谁还记得回去的路？”

　　“为什么要回去？我们还没有拿到独角兽的毛呢！”

　　“你还没放弃，詹姆？你说真的？”

　　“拜托，海蒂，别那么不解风情，这真不像你——你看，这是我刚刚收集到的狼毛，酷吧？”

　　“是吗？我觉得我拿到的这些更好一点。”

　　“哇哦，看看这个颜色！你是从尾巴上拔的，西里斯？”

　　“反正它们的注意力都在莱姆斯身上。”

　　海蒂也凑过去品鉴了一下这两把狼毛。她有点后悔之前把手里留下来的毛都给扔了，那可是实打实和狼搏斗（她认为那绝对算是搏斗）的战利品呢！

　　“所以你们拿着这些能干什么？”她酸酸地说。

　　“不知道。”西里斯随口一答，“也许它们是某种高级魔药的素材呢？”

　　“噢噢，这我们等于拥有了免费的材料来源，然后我们把魔药高价卖出，形成一条产业链，最后成立自己的魔药品牌！”詹姆兴高采烈地说。

　　“詹姆，我以为你不想继续魔药事业呢。”

　　男孩转过头来看着海蒂。他蜜糖色的双眼一如既往，充斥着活力的光芒，拥有如此赤诚的感染力。“我是不想，”他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但我猜我还留着那种本能在我身体里（but I guess I still got it in me)。”

　　海蒂怔了一下。

　　“——嘿，大家，我觉得你们应该来看看这个。”

　　走在前面的卢平迟疑道。

　　海蒂从他单薄的背后探出头来，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口非常有违和感的——井。

　　这口井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用来堆砌井口的砖已经破破烂烂，甚至有不少碎裂了一半的，透出能一眼望穿的缺角。攀附在砖块上的藤蔓已经延伸至井里，夹杂着其他不知是什么的植物，估计它们起码野蛮生长了百年左右。

　　奇怪的是，哪怕这样，这口井依然透露出一些神奇来。

　　海蒂苦思冥想着，觉得这应该被形容为魔力。没错，哪怕是落魄成这样，这口井仍然散发着一种魔力。

　　这种魔力吸引着特定的人群。

　　“我敢打包票我们绝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詹姆说。

　　比如天生的冒险者们。

　　他探出身，几乎把整个上半身都塞进了井里面。海蒂看到卢平已经握住了魔杖，随时准备在詹姆啪地一声掉下去时把他捞上来。

　　“找到什么了吗？”海蒂问。她也想看看井里头有什么，不过显然詹姆那个小身板就已经塞满了整个井口，她只好在不太雅观地詹姆身后探头探脑。

　　“奇怪。”詹姆的声音带着回响，“有井水在里面——我还以为这口破井早就干了呢。这水看起来还挺清澈的，你们觉得这能喝吗？”

　　“你可以试试？”西里斯带着和詹姆如出一辙、横冲直撞的冒险精神提议。

　　最后一切演变成了四个人围成一圈，轮番对着井施放魔咒。

　　海蒂从飘浮咒一直试到爆炸咒——这是她偷学的，可惜总是控制不住威力，那段时间其他人总躲着她走——但是都毫无效果。詹姆甚至忍不住真要试试喝那些井水了，不过在彼得忧心忡忡的“我们可能来不及把你送进校医院，到时候你会变成一具尸体，中了毒的尸体！”的展望中，詹姆成功失去了那种兴致。

　　晚上微凉的风拂过，吹的海蒂懒洋洋的。她在干净的夜空下打了个哈欠。

　　远处响起了熟悉的犬吠声。然后草坪上渐渐出现一个摇晃的橙色光点，那是海格的提灯。

　　“孩子们——”巨人的大嗓门遥遥传来。

　　四个小巫师直起身来，对着那个光点挥起手来。海蒂看到詹姆一蹦三尺高，雀跃的呼唤着。而卢平则放松又忧虑地叹了口气。

　　他们的冒险暂时结束了。

　　“我真希望我们能把这口井搬回去。”詹姆小声说，像他一直以来那样。

　　在那个魁梧的身影慢慢接近时，海蒂也跳起来，大喊道：

　　“嘿，海格！嘿，牙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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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可能不会保持一个很稳定的更新频率，因为要更注意文章的质量，不然我的脑子可能会变成一团浆糊，哈哈
文里詹姆的那句英文台词是因为我觉得英文版念起来很酷！就保留了给大家看看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