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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8 ...

  •   18.

      “注意,各位,记住是逆时针搅拌四周半。不能多,不能少。”

      整间教室里弥漫着蒸腾的雾气。水雾来自于整齐排列的坩埚,每个坩埚前面都坐着两个穿巫师袍的学生,此时正拿着搅拌棒来回折腾锅中的液体。

      大讲台前面开着两扇窗户,外面是波浪涌动的湖水。昼日的光线折射进水里,进而被室内飘摇而上的热气吞噬。

      海蒂握着搅拌棒——也就是一个笔直的木棍,在嘴里小声数着。说到四的时候,她小心沿着锅边又转了半圈,魔药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

      还在打旋的液体由湖绿色变得澄澈,又染上亮眼的黄橙色。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她旁边坐着西里斯。黑发男孩本来在抱着手臂出神,听到她的问话凑了过来。他们两个一左一右,肩膀挨得很近,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坩埚里的魔药。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西里斯评价。

      海蒂狐疑地看着他,又看看他空荡荡的两只手。

      “你的材料呢?”

      西里斯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朝詹姆的方向点点下巴,说道:“这节课詹姆负责这些。”

      “没错,是我。”一个人坐在前排的男孩说,他的乱发被热气蒸得软趴趴的,“我负责把西里斯的份也准备好。”

      一直低声指导彼得制作步骤的卢平听到他的话,诧异地抬起头来。

      “没想到你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好心了,詹姆。”他玩笑道。

      “梅林的胡子!不,我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变得这么‘好心’的。你得问问西里斯,为什么他还记得一个多月之前的赌约?”

      詹姆崩溃地揉乱头发。他的眼镜被水汽整个覆盖了,看起来像哪个疯狂的发明家。

      “现在我得一个人切割十六片甲虫翅膀!”

      海蒂肩膀猛地一抖。她连忙低头专心研究坩埚,透过斑斑锈迹,她还是可以分辨出这完美的切割工艺!

      “也许有人愿意帮帮我?”詹姆在前面满怀疲惫地问。

      “既然这是赌约的话,”卢平带着笑意回答,“估计我是无能为力了。”

      “我很想帮你,詹姆,可是我总把翅膀扯坏……”

      卢平旁边的彼得也怯怯地说。话音刚落,他的搅拌棒发出被锈蚀的嘶嘶声。

      他和卢平两个人连忙开始抢救起这锅魔药来。

      西里斯得意地发出一个鼻音。

      他向一侧歪起脑袋,发丝遮住舒展的眉弓,从容地说道:“你还是放弃吧,詹姆,尽快把我的翅膀材料处理好。”

      “我不敢相信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

      海蒂把脖子缩得更小了。

      观察完坩埚,她开始看旁边的水晶瓶。对照着瓶子上的倒影,她擦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印在脸上的灰尘,全程保持小鸡崽一样的安静。

      “对了,为什么你一直不说话?海蒂——”

      詹姆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沉默着缓缓扭过头,隔着白茫茫的镜片,那张脸上浮现出一个小恶魔般的微笑。

      “我怎么能忘了!海蒂,你也欠着同一个赌约吧!”男孩欢快地说。一切烦扰似乎瞬间离他而去,詹姆就差站起来高歌一曲了。

      “詹姆·波特!”

      “哦,不要担心,海蒂。”西里斯装作善解人意地说,和詹姆一唱一和起来,“我马上给你一些安排。”

      海蒂吭哧吭哧憋了一会儿,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愿赌服输。我知道的。”她恹恹地说。

      “没错,”詹姆还没有放过她,挥舞着镊子道,“作为朋友,我怎么能在这时抛弃你呢。我们要共进退,海蒂!”

      卢平感慨道:“做詹姆的朋友真是一件苦差事。”

      海蒂往那边一看,卢平他们的魔药已经恢复了该有的橙色,正和平地冒着泡泡。虽然跟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药比起来颜色更加暗沉,不过这已经是能让所有人感叹卢平妙手回春的程度了。

      “接下来呢?”她拐拐旁边的西里斯。

      男孩不太情愿地挪动了一下,对着那本《魔法药剂与药水》念道:“半茶匙的蜥蜴血液混合金蛛丝。”

      海蒂对这个偷懒的家伙翻了个白眼,不过显然对西里斯来说不痛不痒。他看戏一样看着海蒂颤巍巍抬起茶匙,然后手忙脚乱地擦去溢出来的蜥蜴血液。

      “你看,这里还有蛛丝没有混合起来。”西里斯一身轻松地指点。

      女孩愤怒地看着他。而后者瞪圆眼睛,做出一个无辜的神色。

      看着他这副样子,海蒂只能窝火地抱怨:“詹姆,为什么你的动作这么慢?没有那些材料,西里斯现在光明正大地偷懒呢。”

      “你的心绝对冷冰冰的,”詹姆头也不回地说道,“十六片甲虫翅膀,想想看!光是想想我就——噢!这片破了!”

      他发出要把胸腔抽干的抽气声。

      海蒂同情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再给西里斯找些别的事做。”

      卢平把坩埚里的魔药舀起来查看着,一边一针见血地说:“你们看起来就像贵族老爷和他的两个仆人。”

      老爷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而两个仆人绝望地抱住脑袋。

      又过了几分钟,詹姆终于把甲虫翅膀用纸包好,递到西里斯的桌子上。做完这些,他好像一个重见天日的囚犯一样,一边愉快地哼着歌一边继续熬制魔药。

      海蒂看到他捻起一片翅膀,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手艺。

      “哎,我把连在一起的两片翅膀扔下去了……看起来差别也不大吧?”

      过了一会儿,海蒂听见詹姆说。

      她看看前排的坩埚,里面的液体仍然是橙色,不过海蒂看到了一些紫色杂质,像小颗粒漂浮在表面。

      “上面好像漂着什么东西。”

      “有吗?哦!这些!”詹姆用勺子把它们都舀出来,夸赞道,“你眼神真不错,海蒂!”

      海蒂嘿嘿笑了两声。

      她抬着搅拌棒,等待西里斯把剩下的材料都加进来,完成收尾工作。转成小火慢慢熬煮的时候,她看到魔药的倒影里映出一个矮胖的身影。

      斯拉格霍恩教授不知何时踱步过来。他停在西里斯身边,注视着他们的坩埚。

      “很好,完美的药剂。”说话时,教授形似灰象牙的胡子上下颤动着,“不愧是你,布莱克先生,和你家里人一样有天赋。”

      虽然这锅魔药大部分都是海蒂做的。

      没等他们回应,斯拉格霍恩教授摸摸他光秃的头顶,拿腔拿调地说:“对了,对了。看看我,差点忘记跟布莱克先生说这件事了!”

      “这个。这是我举办的俱乐部——我叫它鼻涕虫俱乐部,很合适,不是吗?我们囊括了整个学院的优秀学生。虽然通常只有二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才会受邀加入俱乐部,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西里斯,我完全可以破例。”

      他说着,把一个印着金字的请柬放在桌子上。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向詹姆。

      “当然,还有波特先生,你也完全可以参加——如果你愿意的话。”

      斯拉格霍恩充满优越感地眨眨眼睛,好像那个鼻涕虫俱乐部是什么神秘又令人神往的好地方似的。之后他完全忽略了旁边的海蒂和卢平,就像没这几个人一样,捋着胡子走开了。

      “哼,”海蒂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我没见过比他还好懂的人了。”

      “在乎他干嘛。”

      西里斯看都不看,把请柬扔到一边。

      纸片上面,用金边勾勒的“布莱克”反射出微光。

      ·

      “我们什么时候能去霍格莫德?我需要在文人居买几支羽毛笔。”

      “你可以先用我的——等等,这支是蜂蜜糖羽毛笔。”

      下午的休息室仍然聚集了不少学生。他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也有些倚在墙上兴致勃勃地聊着天。暖橘色的夕阳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照射进来,让整个场景看起来像电影里的片段,富有一种安静的美感。

      海蒂几个人围在离壁炉最近的桌子旁边,能听到木柴被烧着的爆炸声。

      卢平正修改着天文学作业,他时不时停下来,思索地用羽毛搔搔下巴。而詹姆在和彼得玩扑克牌游戏,虽然次次都赢得毫无挑战性,但是詹姆看起来乐在其中。

      “士兵到E9。”西里斯说。

      他面前黑色的棋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奇迹般挪动起身子,自己跳到了目标的格子上。

      海蒂把脸埋在一堆羊皮卷里,眼睛在字与字之前快速扫视着。她的白皇后正在喋喋不休,指点她下一步该怎么走。

      “就按你说的。”她心不在焉地挥挥手。

      写到下一行的时候,这场棋局宣告失败。白皇后被击飞到她的手边,甚至还不受控制地滑行出一段距离。

      赶在棋子说话之前,海蒂头也不抬地补了一句“这可是你自己的主意”。气得白皇后直跳脚,把皇冠不停地摔在她的指头上。

      “你们觉得幻身咒还能派上别的用场吗?”

      “你们是怎么想到幻身咒的?”听到詹姆饶有兴趣的声音,海蒂问。

      “哦,是彼得。”

      “是、是我。”瘦小的男孩惴惴不安地回答,“我妈妈本来想要教给我,但是我学不会……她说如果我会幻身咒的话,我就不用总是……”

      他说到这里停下了。

      可是环视一圈,周围的几个人都停下了,正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未竟之语。

      彼得咽了口唾沫,只好结结巴巴地继续下去:“这样我就不用总是丢人现眼了。”

      “喔……”

      海蒂停下了书写的手。

      她抬起头,看到彼得稀疏头发下不知所措的脸。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似乎又是一个崭新的命题。到底哪个要更痛苦一点呢?是从来没有父母,还是作为父母的人对自己并不好?

      “别相信这种话,你才不丢人现眼呢,彼得。”她最后说。

      詹姆也赞同地点点头,他揽过彼得的肩膀:“你还有我们呢!我说了,我只和好人做朋友。”

      彼得在这样的安慰下似乎放松了下来。他重新露出一个笑容,还是不太自信,但海蒂猜那就是他的特征。

      女孩低下头,看到羊皮卷已经被晕染出一个墨渍。她不知为何出神起来,回想起走廊旁边的潘多拉,还有她说的“人心”。

      她想象不出来好的父母能有多好,也想象不出来坏的会有多坏。

      如果我的父母是彼得那样的,那还是做个孤儿好一点。她想。

      可是如果他们是好人呢?

      如果他们会像詹姆的父母一样,支持她的每一个选择呢?如果他们会像莱姆斯的父亲一样,拍着她的肩膀鼓励她呢?

      他们会是什么长相?也是蓝色眼睛、黑色头发吗?会和她长得很像吗?

      海蒂向上梳起刘海,感受着有点扎手的发丝在指缝中拂动。

      但她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父母的样子。更有可能的是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就像孤儿院的大多数孩子一样。

      夕阳的光逐渐淡去。剩下壁炉的火光映照在孩子们脸侧,献上一些暖融融的温度。

      “海蒂,你写完了吗?”西里斯突然开口,他的语调在日落时显得有些轻柔。

      海蒂被惊醒了,她举起手里的羊皮纸,弱弱地回答了一声:“还没有……”

      男孩接过那卷纸,照着上面的字迹读了起来。

      “注意不要在念咒时吃牛轧糖,因为会把牙齿粘在一起——这就是我的魔咒课作业?”

      詹姆和卢平他们都笑起来。

      “两份作业加起来,我需要想足足二十条施展软化咒的注意事项!”海蒂不得不把那些情绪先抛在一边,替自己申诉,“谁会在这种简单魔咒上犯那么多错误!”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西里斯从口袋里取出了什么,从桌子对面扔给海蒂,“好了,用这个醒醒神。”

      海蒂接住那个东西。它在手里发出糖纸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张开手一看,是一颗青蓝色的薄荷糖。

      “最后一个了。”

      声音从对面传来。

      在旁边,詹姆大呼小叫地邀请他们一起玩扑克。壁炉发出噼啪的声音,墙上的挂灯自动亮了起来。卢平写完天文学的最后一页,坐了过去。在起身前,海蒂最后看了西里斯一眼。

      他依然一副自然的样子,眼神也很平静。这让海蒂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对上她的目光,那双深灰色的双眸中映着火光,划过一抹流星般的笑意。

      “等什么呢?”

      他扬起眉梢问,语调明快,一如往常。

      ·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迟到了,卡文了,超级抱歉,我流泪猫猫头。
    不洗白彼得,但是想尽可能地让他的人设更立体一点。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和家庭还有周围环境总是脱不开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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