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PD》张悦泽

3、第 3 章

　　北京打拼苦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吧，可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必须去呢？或许谁也无法给出答案，或许只有真正在大城市工作或者生活过的人才能给出答案。韩星在这个小屋居住的过程中渐渐知道了或许有些人是不得不漂泊。
　　比如那个老太太，虽说每月都要准时收房租，可是后来听在这里住最久的小安说，老太太并不是房东。
　　“不是房东？也对，不然怎么会住厨房这么差的地方。”
　　“听说她有一儿一女，但是女儿在北京打工，儿子在东北老家但是过得不好也无力抚养，所以老太太就成了她自己说的‘讨人嫌’，后来是他们一个村里的邻居出来打工，在北京偷偷开始做群租房的生意，没人看着收房租，就把老太太带过来了，一是看她可怜，二是他们也要上班没时间天天在家盯着，老太太收租也放心。”
　　韩星想这对夫妻倒真是“富贵险中求”，而且据说他们这么搞了几年已经在北京另一个地段买下一处房产了。
　　再说小安，天津人，小安对人总是怯怯的但是又很主动愿意和别人朋友，她据说是中学之后父母就离婚了，离婚之后父母互相仇视，见面了不是打便是骂，这个孩子自然也成了累赘，谁也不要，小安在吃了无数次闭门羹之后便发现，要在这世界好好活着便只有靠自己了，于是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辍学来北京打工了，结果来了北京发现她也只能干干导购、前台的零工。最近小安在一家美容院干前台，发现自己对美容行业很有兴趣便准备深入学学，说不定以后能靠这个为生，小安和老太太是最熟的，是因为她是这里住得最久的，所以小安对于青藤小区附近的所有都无比熟悉，没事就喜欢带着韩星和怡杰这种新人到处逛逛。
　　对面床的上下铺似乎之前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直到韩星和怡杰离开，她们也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姓名，韩星只记得对面两人在聊天的时候曾经说道过前公司的压榨，并且说公司倒闭了于是她们就只好休息一段时间，她们很喜欢青藤小区门口的一家水果店，琳琅满目的各种水果每次都切得整整齐齐摆放着，量大又便宜，她们每次路过总要带几盒，拿回来在屋里分给大家，韩星和怡杰倒是吃了她们不少免费水果。
　　韩星和怡杰虽嘴上说着找工作，其实真正操作的时候还是有点懵的，于是她们只能采取广撒网的方式。
　　“记者、编辑、文案、策划，传统媒体公司还有新型媒体公司都可以投。”
　　韩星和怡杰在看了无数个招聘要求之后发现，像她们这种只能先面试实习生，毕竟毕业证还有几个月才到手，等熬过这几个月之后或者转正或者重新找工作。
　　韩星还记得她人生第一场面试，她忐忑无比，为了不迟到她提前出发，结果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多小时，韩星只好在面试公司楼下的公共座椅上坐了差不多20多分钟才上楼，等到公司门口，已经站了很多像韩星一样面试的人，一样青涩的面孔，一样紧张的模样，因为紧张韩星的人生第一场面试回答得一塌糊涂。
　　从面试的大楼出来，韩星买了一罐可乐，一股气喝了下去，二氧化碳堵在嗓子眼的感觉让韩星感觉很充实，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嗝，这时候她才在心中发出了怒吼。
　　“啊！我刚刚都说的啥啊！”
　　怡杰的经历则更为传奇，怡杰去了一个名为梦想传媒公司的，公司地址竟然没有直达地铁，远得让人心慌。她面试的职位是策划，可是很奇怪当天面试的人至少有十几二十个，满满的挤在一个好像是教学大楼的地方，就在所有人填写完资料之后，所有的人又被带到了一个教室里面，前面站着一个拿着话筒穿着好像售楼小姐般的人在“喂喂喂”试音。
　　怡杰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当前面那人用貌似传销的口吻开始讲解梦想传媒公司的愿景的时候，怡杰终于明白，这要不是传销要不是骗人，快跑。
　　怡杰看到后门没关，便瞅着机会从后门溜了，还好没有人拦，或许她不是他们的精准受众，走了就走了，就像老年人去参加讲座，能坐下来听完的才是他们的目标，觉得不对跑了的，那也就算了。
　　韩星和怡杰结束面试回到青藤小区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都沮丧得无比伦比，两个人对视笑了一下便明白了，都不好。
　　“走，先吃饱再说。”
　　又是各一大碗兰州拉面，吃完她们都不想这么早回到那个拥挤的小屋，还好青藤小区内的小花园是美的，两人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看着渐渐漆黑的天空，一颗流星就这么划过。
　　“快祈祷。”
　　韩星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念着“马上找到工作，只要找到工作就好。”
　　两人睁开眼睛，似乎有默契般都知道对方许的什么愿望。
　　只要找到工作就好，或许当时横贯在她们面前的就是，如果不马上找到工作，那么可能钱就要用完，两人就要打道回府再重新在家乡试着找工作。
　　多年以后韩星在三亚的海滩上，前面是绵延不绝的大海，后面有海滩上的烧烤和音乐，远处的天空也有一颗流星滑过，韩星想那时候的愿望有多么简单，或许是她们还没有意识到她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韩星和怡杰发现她们慢慢开始熟悉了青藤小区附近的环境，因为没钱，所以小区附近的小店铺小超市是她们最常去的，小区的小花园是她们最喜欢逛的，对了她们还去过一次故宫，花了十块钱门票钱。
　　一个月后，一家国内知名的线上媒体约韩星面试，这次韩星可是不敢随意了，前面面试了那么多家，她开始总结经验教训，甚至在网上找标准面试常见问题和答案，一个个自己写出答案对着镜子练习，还自己斥巨资和怡杰逛街买了一套成熟点的衣服。
　　韩星终于有了实习生的工作。
　　这家媒体，韩星刚来北京那一年还算是国内第一梯队的媒体，只是韩星后来又回忆起来，好像就那么1、2年时间，这家媒体就迅速没有了姓名，后来有很多人分析得头头是道，说是因为创始人没有捕捉到风口啊，说因为国家政策调整啊，也有人说是因为创始人迅速捕捉到有些业务不赚钱就放弃了，专攻赚钱的业务啊，所以也就不再看中媒体这块业务，说什么的都有。
　　韩星心中没有这么多有的没的，但是她只是感叹“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或许对于一个大的集体来说不过是各领风骚数几年的事情，可是时代的灰落到每个人身上，或许真的是一座山。
　　就如同后来，一些曾叱咤风云的行业，凋零得也莫名其妙。
　　当天面试之后，HR跟韩星说她上班时间是两班倒，一班是早上6点到下午2点，一班是下午2点到晚上10点；每天拿实习生工资100块整。
　　韩星面试的主要业务是国内一切新闻的报道，而且这家媒体好像也渐渐意识到将来视频可能也会成为主流，也在渐渐开始拓展视频业务。
　　韩星被分在了国内重要新闻版块，主要是处理那一块页面所有相关新闻事务，于是头条、头图、链接、标题这几个词占据了韩星整整三个月，有些重要新闻还需要视频，则是另外一个视频中心负责，视频中心下属不同版块的视频组，韩星所在的小组可能需要跟所有视频组都有对接，他们用内部联络软件将所有相关对接人员拉了一个群，在他们将视频配音加上字幕剪辑完毕之后传给国内要闻组，再由他们组进行链接推送。
　　韩星这个组共有5人，4个正式员工加一个实习生就是她，小组长是一个圆脸中长发的女生，除了这小组韩星有过交流沟通，韩星所在的楼层有那么多同事，其他人韩星其实直到实习结束都不认识也没说过话。
　　韩星后来想，这就是大厂的冷漠吧，无论大厂的企业文化表现得多么的温馨动人，将企业塑造成一个美好的大家庭，其实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最能直观的感受。
　　那种冷漠是扑面而来，且深入骨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