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向晚》鎏沙……

8、第八章 力拔头筹的第一次吵架

　　七年，不算很长，可人的一生中又能有几个七年呢？

　　七年，杜平和姜文瑞就这么平平静静也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了，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明白。

　　生活就是由剪不断理还乱的琐碎拼凑而成的，琐碎得毫无章法，琐碎得令人厌烦，大家都是凡人，谁不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呢？

　　所食不过油盐酱醋，所见不过鸡毛蒜皮，所想不过针头线脑，所亲近的，也不过是那副日渐衰老的容颜——

　　今天，你可能已经忘记昨天他年轻的样子，你更不会牢记他的青春曾经为谁绽放，而他的年华又在为谁老去……

　　如果能在已经苍白的风景前保持不老的心情，也许，大家都会品味到琐碎中的甜蜜与美好吧。

　　只可惜这太难做到了……

　　姜文瑞和杜平正式同居后的第一次吵架，照杜平的话说，那真是因为屁大点儿事儿。

　　前一天晚上两个人下馆子，东西没吃完，姜文瑞觉得扔了可惜就都带回来了。第二天俩人各忙各的，就把这几个菜忘了，晚上回来杜平打开冰箱，看见那红不红绿不绿的色就觉得倒胃口，也没跟姜文瑞说就全倒了。

　　可这么屁大点儿的事儿就招了姜文瑞忌讳，回来跟他好一顿不乐意，简直是把他从头到脚埋怨了个遍。

　　“杜平，你就是家里生活太好了，都给你宠出少爷脾气了！”

　　“我怎么少爷脾气了？我还要你伺候了吗？”

　　“可是那么好的东西你怎么就舍得扔呢？我都说你几遍了，啊？之前也就算了，咱们先在……”说着说着姜文瑞还脸红，“还要供房子还要孝敬老人，哪儿不需要钱啊？你就不能节省一点儿？”

　　“我又怎么不节省了？你让我补袜子我还不是硬着头皮补了？”

　　“你那也叫补袜子，脚心脚背都分不清，最后还不是我补的？”

　　“是！你节省！你节省怎么把我那件蓝衬衣给扔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它不是给油了嘛，我用消毒水洗，结果……”花里胡哨的成了世界地图……

　　“对啊对啊！你就‘不是故意’，我就他妈的是自找的！”

　　“杜平，你那嘴能不能干净点？”

　　“我怎么就不干净了？二十多年谁也没看不顺眼过！就你毛病多！”

　　“我毛病多你怎么还找我啊？外面人那么毛病少的你找他们啊！你不是有个哥们儿叫罗刚吗？我看他就挺合适啊！臭味相投！”

　　“别拿我哥们儿说事儿啊！他们可都是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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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这般、就是这样，就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杂七杂八的事儿，他们能从酱油吵到电风扇，又能从防盗门吵到腊八蒜，当然还有永恒的类似“移情别恋”“喜新厌旧”“红杏出墙”的“首席话题（吵题……）”，然后每次吵架如是重复，几十遍几百遍地不厌其烦，七年，真不知道这些东西被他们翻过来覆过去吵过多少遍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各有输赢，不过，一向讲文明懂礼貌不说脏话的好孩子姜文瑞竟然胜多败少，真是很奇特的现象。

　　比如这开山鼻祖式的第一次，当话题从他们家的厕所又回到厨房之后，“倒掉了不该倒的饭菜”终于回到议事日程上来。

　　“你说你受苦，你受过什么苦啊？无非就是过年没吃上饺子过生日没吃着肉了！可是杜平，你挨过饿吗？”

　　当然挨过！我爸妈加班回来晚，我不就挨饿啦……这些话只在杜平肚子里打了个转儿，因为姜文瑞脸色也太难看了点儿，他有些不敢说。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可你那不叫挨饿，真的挨饿是三天三夜就只有凉水能往肚子里灌，是抱着已经没有一点糖水儿的罐子舔，是一个巴掌大的荞麦面饼三个人分……”

　　……

　　“你吃过灰灰菜荞麦皮饼吗？”

　　见杜平吃惊地瞪大眼睛，姜文瑞笑得越发苦涩了。

　　“我吃过，呵，吃了才知道，那可真他妈不是人吃的……”

　　这是杜平第一次听姜文瑞说真么脏的脏话（……），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对高干子弟出身的杜平来说，姜文瑞讲的这些无异于天方夜谭，可是，他完全相信它们的真实性。

　　所以他心疼，他心疼姜文瑞在遇到他之前受过那么多苦，如果他们早一点遇到，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不会有挨饿，不会有什么灰灰菜荞麦皮饼子，更不会有曾经伤害他的人……

　　他会认识一个崭新崭新的姜文瑞，记忆的角落里没有阴影，不会一回想就是黑咕隆咚的一大片。

　　如果是那样，该有多好啊……

　　所以他们的第一次正式开战，很理所当然地以杜平的缴械投降告终。

　　记得曾经杜枫跟他说过，两口子结婚之后吵得第一场架尤为重要，正所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用在这里真是糟蹋了……），它几乎决定了以后吵架的胜败比例，甚至决定了夫妻间的权利分割问题（真汗啊……）。

　　想当初她就是太纵容她家那个祸害，在第一次战斗中姑息养奸，结果闹得一拍两散的惨淡收场（这貌似也不是主要矛盾吧，您看看您的脾气先……）。

　　所以，这第一场架一定要稳扎稳打，争取首战告捷，以便日后掌握好家政大权！（家政如国政啊……）

　　不过，这些话都是杜枫在杜平遇到姜文瑞之前说的，那时她刚离婚，正激愤着呢。

　　可事到如今，变化一再超越计划，杜枫的口径也一百八十度大掉头。

　　“哎呀我的老弟啊，你这第一仗输得好啊！总算有点男子汉气度了！”

　　“姐，你忘了以前是谁鼓励我要力拔头筹的啦？”

　　“小兔崽子！此一时彼一时！文瑞都受过那么多苦了，你还忍心和他生气吗？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所以啊，你很有良心的弟弟拜服在媳妇儿曾经的凄风苦雨下，现在心还揪着呢！”

　　“嗯，这就对了，还是姐姐我教导有方啊！”

　　“不过，照这样下去，我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你还翻什么身啊？他不已经是你媳妇儿了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知道！怎么不知道啊？不过你也知足吧！有这么个勤俭持家大方得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老婆，你还想怎么着啊？”

　　“我当然知道，我（重读……）选的人么!”

　　“所以啊，你要是欺负他，我都不答应！”

　　“姐啊，现在是你弟弟被压制啊！你怎么帮他不帮我啊？”

　　“我是帮理不帮亲！再说你这臭脾气也该有人管管！女人管不了，还真是得这么个男人！”

　　“你到底是谁姐啊你？”

　　“对了，你那回还真是说着了，文瑞也就是不会生孩子……你说他要是会生有多好啊……”

　　“想什么呢你？！”

　　“哎，你说咱问问大姐？看她有什么主意？”

　　“你就别瞎折腾了，你要是敢给文瑞倒腾出个孩子，我就敢给你家恒恒找个男朋友！” （恒恒，全名杜恒，杜枫的儿子，此时……嗯……还不满四岁……）

　　“呵呵呵呵，你紧张个屁啊，我能说可也得有那个技术啊！唉，可惜了我老弟那么多好种子……”

　　“用不用给你留点？”

　　杜枫一口可乐喷了老远，跟机枪扫射似的。

　　“你小子嚣张哈！敢拿你姐开涮！你等着，有你好瞧的！”

　　很明显，杜平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结果……确实让杜平“瞧”了好些日子，事件是……那个……姜文瑞一定要他做好保护工作，就是……办事儿一定要带套子……害得他老大不爽的……

　　此政策差不多断断续续实行了半年，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那都是自家好姐姐撺掇的结果……

　　和平的家政后面还有一东宫太后……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