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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   姜枝一颗心像被人攥紧了。
      她害怕。
      她甚至意识到一件荒唐事。

      除了远嫁京城的妈妈。
      还在牢里改过的爸爸。
      程隽礼是她在这个世上,有过最为密切关系的人。

      这个男人是她的初恋,是她惦念多年的挚爱。
      他们有过不同于世间任何人的亲密。

      她撑到今时今日,已经失去的太多。
      荣耀地位不可追回。
      父母之恩尚不能报。
      要是连最爱的人也......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姜枝心下惴惴地快走了几步。
      却被安保人员连同嘈杂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起拦在了警戒线外。
      她举了举手里的相机,信口开河地说:“我是记者,麻烦你让我进去。”

      安保人员还是不信:“你的记者证我看看。”
      姜枝哪里来这种玩意儿!
      她一脸真诚地说:“我听说出事了就往这里赶,记者证忘带了,麻烦你先放我进去一下。”

      保安们见这小姑娘眼神清澈,且一脸纯然,看着也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就拉起警戒线放了她进来。
      姜枝小跑着往那栋没封顶的楼上去。
      程隽礼,你可千万别出事!

      无奈她穿着细高跟短靴,这云上城又还没完全建好,地面的水泥印坑洼不平。
      她紧张不安地拔足跑向顶楼时,因为路面不好,姜枝前倾跌倒在地上好几次。
      手掌被坚硬的地面擦破了皮,她胡乱往身上一擦,又站起来接着朝顶楼跑去。

      而那位被误以为要跳楼的程董事长。
      正在劝着那个因为赔偿款想不开的工人。
      他身边围着数名集团理事,以及这片工地的负责人。

      工地负责人说:“程董,真的不是咱们集团的责任,是施工方的问题,工伤鉴定报告上写的非常清楚,造成事故的原因,是他们的建材质量不过关。”
      张理事是两朝老臣,在程隽礼面前托大:“是啊隽礼,不能因为工人要跳楼,你就把责任往身上揽,以后有样学样怎么办?”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争论不休,最后还都得看程隽礼的意思。
      程隽礼问:“项目的工程款付了多少给对方?”
      财务总监答得很快:“60%。”

      “不管是谁的责任,人命关天,先付给他赔偿款,”程隽礼被楼顶的风吹得皱了皱眉,“再移交给法务部,从工程款里扣除。”
      财务总监点头:“是。”

      那位因为赔偿款不到位,情绪激动闹着要跳搂的工人一听大老板这么说,就差在楼顶给他跪下了。
      程隽礼看了文立一眼:“把人送去医院检查。”
      官话说的漂亮,其实就是变相把人赶紧从楼顶请下去,降低社会舆论。

      那名工人被文秘书和保安架着,千恩万谢的下楼了,还在记者们面前大夸蔚然集团。
      说到动情的地方,还抹着眼泪说:“要是没有程董事长,我就看不到希望,也没有任何活路了。”

      一场可能会影响集团股价的恶性跳楼事件,瞬间在全市人面前,抬升了集团在公众面前的上市企业影响力。
      连张理事也不觉赞叹:“你比你爸适合干这个董事长,隽礼啊,集团在你手里会越来越好。”
      这种夸奖程隽礼听得太多,已经都听起茧子了,仍旧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直到他看见一瘸一拐的姜枝跑上楼。
      雪白的裙摆上也灰扑扑的。
      像是刚跌了跤。

      她的眼神焦灼而急切。
      拼命在寻找着什么。
      仿佛在找一件对她而言很重要,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失去的东西。

      最后目光落在他身上时。
      眼中生生一顿。
      她眼里流淌着的脆弱无助,让程隽礼心里暖暖的一酸。

      程隽礼的外祖父还在世时,因他有些脸面在身,有幸去大院儿里住过几日。
      当时程家式微,他外公也不大看得起经商的,总不大理睬他。
      即便是亲外孙来了,也是让下人带着他去院里玩,从不肯亲自陪着他。

      要不是被何颍在家和他爸摔盘子砸碗,他也犯不着去看人脸色,所以阴郁的程隽礼来到大院话更少了。

      他第一次见到姜枝就是在那儿。
      她当时就坐在翻月湖边哭,胖乎乎的小手不停擦眼泪。
      程隽礼见她一团天真,也来了些谈话的兴致:“你坐这儿干嘛呢?”

      姜枝抬起头,眼角挂着泪,“我的舞鞋被韩叙扔湖里了。”
      程隽礼看见湖面上确实飘着一双鞋,他本以为姜枝会要他帮自己捡起来。
      可姜枝下一秒却说:“你能帮我揍韩叙一顿吗?”

      好一个有仇必报的姑娘。
      程隽礼当时就笑弯了眉。

      可今天姜枝这副样子,无端端的,就让程隽礼想起来,她对他说,舞鞋被人扔了的模样。
      也是这副着急又彷徨的形容,好像丢了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会是他吗?

      姜枝眼见程隽礼站在楼顶的边缘处,风吹得他的外套上下翻飞,她也不管他身边是不是围满人,就这么跑过去抱住了他。
      她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干什么呀程隽礼?你都觉着没意思这世上还有人能活?简直是不知所谓。”

      原来她以为自己要跳楼?
      程隽礼轻笑,双臂用力地缠抱住她的背,头稍侧了侧,嘴唇轻蹭着她小巧的耳垂:“怎么了?怕我死?”

      姜枝从他怀里抬起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你不是......”
      文秘书解释了一番:“夫人,是有工人要跳楼,董事长他......是来解决问题的。”
      张理事在一旁添油加醋:“小枝还和以前一样,也不管身边有人没人,只管赖在隽礼身上。”

      姜枝:“......”
      虽然刚才搬家的时候,她的头被门夹了多回。
      但也不至于无脑到这种地步。

      她怎么会以为程隽礼想要跳搂的?以他那颗百毒不侵的心,除了集团倒闭还有什么能刺激他?
      淦!要不就她来跳吧!
      她已经活得不耐烦了。

      姜枝干脆破罐子破摔。
      把头埋在程隽礼怀里不出来。
      程隽礼看了眼文立,他很识时务地带着众人下了楼,把楼顶留给了他们。

      姜枝察觉到四周安静了下来。
      她再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张望了一圈。
      程隽礼看着怀里做贼般的姜枝:“好了,人都走了。”

      姜枝推开他后退几步:“你别误会啊,我是怕和奶奶没法交差,她年纪大了。”
      本来程隽礼还不能确定,现在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倒是明白了几分,什么退婚都是说说而已。
      程隽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什么也没说。”

      姜枝转身欲走。
      但很快,程隽礼又说:“不过看你那副样子......”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把彼此间最后一层纱布撕破,“倒真像是真怕我跳楼,还不是一般二般的怕。”

      楼顶一片静默。
      姜枝没想到他会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个人真的是程隽礼?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觉得大家还有见面余地并且能默契地演完这出戏的时候,程隽礼却兜不住了。
      非要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

      姜枝沉默了几秒:“说的没错,我是很怕。”
      程隽礼扯了扯嘴角。
      但她又接着说:“你也知道申城有多老派的呀,要是退婚前你就死了,我落一克夫的名声就难嫁了。”

      程隽礼的嘴角抽了抽:“意思我还耽误您改嫁了?”
      姜枝面不改色:“也不能这么说,你实在想跳楼的话,等退婚以后吧。”
      程隽礼:“......”

      姜枝从云上城工地出来,背着相机在打车,折腾这么久她早就饿了。
      出租车没等到,等来了辆豪车。
      程隽礼的限量版幻影在她面前停下。

      车牌申A88888。
      做生意的人,总是对8有执念,尤其程隽礼。
      姜枝满脑子都是不屑的哼声。

      “上车。”
      程隽礼像下命令一样。
      “不麻烦程董了,我打车就好了。”
      姜枝不愿和他同坐一辆车。

      可程隽礼就像吃错药一样非要她上车。
      或许是刚才在顶楼惹他不高兴了,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扳回一局。
      好在他们二人之间确立他绝对的优势主导地位。

      至少程隽礼从前是这样的。

      因为姜枝不肯上车,程隽礼又一言不发地稳稳坐在后座,手里转着他的佛珠,一副随时准备去金山寺出家的模样。
      后面的车被堵了一条路,全都不敢离他的劳斯莱斯太近,生怕蹭着一点倾家荡产。
      但不妨碍他们疯狂按喇叭。

      程隽礼像充耳不闻般闭着眼。
      姜枝没他这样的定力,一咬牙就上了车,她忿忿扔下她的包:“去挹芳楼。”
      司机这才敢开车。

      车开动了七八分钟。
      程隽礼才像恢复了语言功能般:“吃饭了吗?”
      姜枝没好气:“这不正去吃吗?”
      “一起。”

      姜枝转过头看向窗外,学着他从前的死样子:“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用餐的习惯。”
      这话本就出自程隽礼之口,如今说出来,也算以他之道还治他之身。
      程隽礼连眼睛都没睁,阖着眼闭目养神道:“那昨晚大吃特吃的,是你的第二人格吗?”
      姜枝:“......”

      能众筹卸了程隽礼这张嘴吗?
      她出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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