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逐月华流照君》幺鸡对白板

2、庆生

　　数月过去，院里的桃花树落了花，逐渐凋零，就连往日浓郁的桃花香也淡了。

　　月流萤坐在桃树下，呆呆望着被污泥染脏的桃花，情绪有些低落。

　　“在做什么？”月华流本在书房浏览典籍，查找破解祸星命运的办法。

　　“我在葬花。”他哂笑了几声，参杂着悲伤。

　　“最初花落枝头，最后还不是与泥土相葬，就和人的生死一样，落地时婴儿啼哭，咽气时深埋地底，有什么意义呢。”

　　月流萤一出生便没有娘亲，也没有得到爹爹的呵护和关爱，即使是受下人欺负，他爹也只是冷眼旁观。后来，他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朝不保夕，过得连乞丐都不如，卑微如蝼蚁。

　　既然世人都不爱他，都抛弃他，都践踏他，那么这养育他的山川和人间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一起毁了才好。

　　月流萤每次想到这些，身上就会被黑气缠绕，眼眸也会被染成血色，身上就像有一股疯狂的血液，想要沸腾起来，让他变得疯狂。许是年纪尚小，还不能察觉自己的异样。

　　“花落花开无间断，春去春来不相关。”月华流自然注意到了，挥袖轻轻一拂，那股急窜的黑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流萤的神色恢复正常，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神色落寞道：“今日是我娘亲的忌日。”今天也是他的生辰，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为他庆祝过生辰，他出生的那一天是不被期待的。

　　月华流知晓流萤的身世，却没注意今天是他娘亲的忌日，他尚且对人间的习俗还是略懂一些。

　　“流萤，你想去探望你娘亲吗？”既然是他娘亲的忌日，自然要去祭拜。

　　“我……可以吗？”月流萤从出生起，就没去祭拜过他娘亲，因为他爹明令禁止。有一次他偷偷去被下人逮到，还被他爹实行了家法，打了个半死。

　　月华流拂去小孩儿发髻上掉落的桃花，眼神中带着宠溺道：“自然。”随后跟了一句：“我想去！”月流萤想去祭拜他的娘亲，虽然还没见过娘亲的模样。

　　话音刚落，他们便消失在了桃树下。

　　墓碑上写着爱妻兰芝之墓，坟头上长着杂草，墓碑前倒放着许多酒壶，还有一个醉倒在坟前的中年男子，浑身酒气，发髻也乱糟糟的，一脸颓败。

　　俩人停在不远处的竹林处，没有上前，月流萤眼眸中染上血丝，抑制着心中涌上来的悲伤，只是朝着着娘亲坟墓的方向跪拜，以表孝心。

　　不过埋头瞬间，隐忍的情绪似乎绷不住了，便无声落了泪，那颗跳动的心也宛若刀绞，就像快要死掉一样。

　　“娘亲，是孩儿对不起你，是孩儿的出生，剥夺了你的生命，一切都是孩儿的错，日后孩儿定让这美丽的山川和人间给您陪葬。”他偏执般认为，既然苍天让他生不如死，那就让天下人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竹林被风刮得沙沙响，那醉酒之人似乎有所感应，便睁眼随意瞟了一下，只是一片空荡荡的竹林罢了，哪有什么人影，心里苦笑，“兰芝，我还以为你回来看我了。”他日思夜想着爱妻，妄想用酒麻醉自己，让其入梦。

　　人死之后，便会魂归地府，恐怕早就喝了孟婆汤，投胎做人去了。

　　回到北峰后，月流萤就躲进自己的小木屋，风卷漫天桃花，月华流也置身花海之中，朝紧闭的小木屋看了许久，淡然道：“人生苦难处，正是修行时，越是艰难处，越是修心时。”

　　晚间，月华流刚想敲响木门，不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还传来肚子饥饿打鼓的叫声，月流萤没出息道：“月华流，我饿了。”

　　月华流乃天地灵气所诞生，不会有饥饿感，所以无需进食。自从月流萤来了，北苑的小厨房才开了火，让这里沾染了人间烟火。

　　“厨房里我煮了面，你快去吃吧。”月流萤的伙食都是他自己负责，无需他担心。

　　“真的？！那我现在去吃。”

　　月流萤知晓他不用进食，便一个人风风火火跑去厨房，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饿坏了。

　　他端起碗筷，就把粗细不一的面条往嘴里扒，狼吞虎咽的，几大口就把那碗素面吃完了，毫无形象可言。他把还把面汤也喝掉了，碗底变得干干净净。

　　“咳咳……长寿面味道如何？”月华流出现在厨房门口，早就把他那副犹如饿鬼般的模样尽收眼底，想来他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月流萤吃得太急，没尝出什么味道，“如果再加少许盐就更好了。”面里似乎没加盐，其后反应过来，“什么，长寿面？！”

　　“今日是你生辰，生辰快乐。”月流萤听到这句，心里有些许异样，从来没有人陪他过生辰，月华流是第一个。

　　月流萤自许世上没真心待他之人，可眼前的人却在他生命里冒起了细小的星光，照亮了他黯淡无光的生活。

　　从第一次见面，月华流就像光一样降临，是光又如何，与他何干。于他而言，月华流就是帮他复仇的一种手段，待他日后学有所成，天下必然大乱。

　　相处这些时日，月流萤渐渐发现，他和那些冷酷无情的世人不同。

　　月华流给了他新的名字，还会手把手教他写字，还会抱着他睡觉……现在，还为他做了长寿面，这些久违的善意，温暖着他的心。

　　“谢谢。”月流萤缓过来后告诫自己，日后还要颠覆世间秩序，让世人陷入毁灭。

　　“我困了，明日还得早起。”他留下这句就离开了，又重新回到了小木屋。

　　这个小木屋，是唯一让他有感全感的地方，他不再是露宿街头或是破庙，这是在北苑属于他的地方。

　　还记得刚来北苑时，月华流对他说：“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这个小木屋便是你住的地方。”他还蠢蠢地问了句：“这个小木屋能送给我嘛？”从那以后，小木屋就是属于他的，别人包括月华流也不能驱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