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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三 ...

  •   番外三皮影戏

      教堂里,邢瑛刚和舅舅做完礼拜出来。
      她不喜欢去教堂,这月已经去了三次,最近不知为何,舅舅会对做礼拜这么痴迷。

      回想林峯还祷告时虔诚认真的表情,邢瑛实在说不出内心的想法,她思来想去,停在车前:“舅舅,过几天我生日,从那天开始我就不跟着您做礼拜了。”

      寿星应该有这种权力的。
      林峯还要是不同意,邢瑛就一直站在车子外边,直到林峯还终于抬头看向她;“给我个解释。你整日沉迷那些军械,一天到晚呆在靶场……”

      “正是因为这样,做礼拜耽误我的练习了。现在的我要想超越以前的你,除了练习,我没有其他办法。”
      林峯还是她的榜样,是天上的星,她无法忍受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应当要不平凡。

      林峯还还在盯着邢瑛,她不喜欢这种视线,有时林峯还看她,就好像在看着别人。
      邢瑛有点不耐烦了,林峯还忽然道:“生日之后,不必再去教堂做礼拜。上帝洗不掉你身上的罪孽,罢了。”

      邢瑛歪头,原来是这个原因才拉着她去教堂,“如果你是心疼那些活靶子,完全没必要。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人,这样的死法对于他们做的事,完全是死的太轻松了。”

      林峯还哑言,眼神有些变了,紧接着邢瑛坐回车上。
      她在意这些,只要能提升自己就好,一日超越不了舅舅,她就一日不甘心。

      第二天清晨,邢瑛从靶场回来,这次她为了提高射程,又派人放出五个年轻的靶子,好不容易射杀完逃得最远的,林峯还忽然就她回去。
      邢瑛坐上车子,侯管家给她递来一瓶牛奶,她接过喝了。

      “这次练习的怎么样?”
      “还行,多亏你们最近找的一些靶子,跑的很快。射程从450码提升到了490码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超过舅舅700码的成绩了。”

      侯管家发动车子开车,邢瑛喝完,望着窗外,视线被一个街上的红布吸引住,扫到上面的字后,邢瑛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街上人群里,小孩们包围住一个精致的影箱,瞪大眼睛专心致志地望着箱子里的小人儿。

      “最近玩皮影的戏班子来北平扎堆了,你要多加练习,争取早日上台开腔。”白缮认真交代着在院里练习的白月沉。

      面对忽然到访的皮影班子,白缮是十分谨慎的,他素来不喜欢这种哄小孩的雕虫小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居然花了一个上午在北平掀起了一股潮流。

      白缮在院里来回走,越想起那些皮影班子就越是烦躁,“月沉,你先歇歇,找找时间替我去打听打听那些皮影班子什么时候离开北平!”

      白月沉点了点头,见白缮离开,他走到一个房间外,听了听,里面传来不大不噪的呼噜声,见状,白月沉才进到自己的房里。
      他猛地喝完一壶水,倒在床上,开始发呆起来。

      今年春天过的格外漫长,白月沉眨眨眼,困意开始弥漫,一梦之后,他坐起,捏着鼻梁久久难以回神。
      不出意外,他又梦到了那个面容不清的女孩……
      这种荒唐的梦,居然叫他记了两个四季。

      “之前和你提到出国的事,想的如何了?”林峯还在饭桌上问道。

      邢瑛说:“目前有想法。”
      在饭桌上,林峯还向邢瑛说完出国留学的计划后,两人间的气疯忽然变得很安静,侯管家有眼力见的端上来一碗刚煮好的面给她。

      “小姐,这是你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

      邢瑛严肃未消,瞥了眼面,继续说:“如果出国就是让我接触我不感兴趣以外的事物,我宁可不去。什么音乐,什么油画,学这些有何用?”

      林峯还没打理她,继续吃面。
      邢瑛看出了他的决定,现在她还没有成年,无法替自己做主,再加上林峯还一向说一不二想必是早已做好了所有计划。

      邢瑛感到很无奈,她什么事都无法替自己做主,从小到大都是按着舅舅的想法活着,唯一她可以做主的就是学习从小热爱的射击。

      侯管家小心提醒面要坨了,她本不想吃,可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白天的时候,邢瑛在房间里不出门,她不断地回想着先前的决定是如何被林峯还一一否决的。离生日就差一天,邢瑛丝毫没有什么激动兴奋可言。

      这时,门被敲了下。

      侯管家带邢瑛上街散散心,面对这位和蔼的管家,邢瑛一直将他视为和蔼的爷爷,像家人似的存在。

      难得看见邢瑛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侯管家就问:“一件事情要坚持下来,必然要经历重重考验。如果少爷继续要你接触军械,哪日等你的目标达到了,你又要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晓得现在要超越舅舅,我要超越他的射程,我要舅舅和爸爸都认可我!”邢瑛下意识地摸着腰间的枪,无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有目标的确是一件好事。我也相信小姐,不久后一定可以超越少爷。”侯管家见邢瑛分心了,就换了个话题,刻意带她路过一家小酒馆,“小姐,您看看里面。”

      邢瑛淡淡看一眼,酒馆里有不少和她年纪相仿的男性,喝着小酒谈笑风生,她冷冷瞥一眼,收回目光。

      “您有何感受?”
      “无。”

      侯管家说:“小姐这个年纪暂未对某位男性暗生情愫么?”

      “侯管家,我从小到大都没对任何男人产生过喜欢,这座北平城不会有那种人的存在。”邢瑛很明白,她从来没相信过什么爱情,“我不会有喜欢的人。这种人,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邢瑛身边。”

      侯管家轻轻摇头:“我年轻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我遇见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小姐,你要学会珍惜,珍惜现在和将来。”

      邢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而后直直地朝热闹的人群里走去。

      “这是皮影戏,在上一个封建王朝尤为普及盛行。能遇到这群戏班子实在是太需要运气了,他们神神秘秘,不知道哪天就会消失……”
      侯管家说完,邢瑛对这个箱子里的小人产生了依稀的兴趣,操控纸片小人的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配合着小人惟妙惟肖的动作,就如一个真正而有鲜活生命的人,在木条的操控下活了过来。

      实在是神奇。
      邢瑛看得入迷,身子不知觉地朝前走,想更近距离的看清楚,有几个小孩被挤到,转过身一看,见是邢瑛,就拉着小伙伴跑了。

      一个,两个,三个。
      没一会儿看戏的小孩都跑光了,只留下邢瑛痴迷地站在影箱前。

      “那个大姐姐忽然一下子在我背后,像只鬼一样,太吓人了!”
      “我爸一直说,他们家在悄悄绑走人,然后放到地牢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杀了他们。”

      白月沉路过,听见小孩们絮絮叨叨的,说得尽是一些毫无依据可言的胡话,他瞥一眼远处的皮影班子,有一条分岔路,一条热闹一条冷淡。

      而后,他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说方言的外乡人见没几个人了,就想打退堂鼓,开始收拾了起来。邢瑛觉得这外乡人毫无责任可言,有点生气:“您要去哪儿?”

      她拦住外乡人,直勾勾盯着,侯管家见这情况赶忙过去打圆场,没一会儿,外乡人就拎着沉重的箱子跑远了。
      邢瑛整理好情绪,站在原地,不知去往何方。

      侯管家提议去茶楼买点糕点,邢瑛跟去。
      一路上,邢瑛还在想着外乡人离开前说的话:“侯管家,您知道这种皮影班子都是哪里人吗?”

      “四川那边的。”侯管家笑说,“那地方的人性子火辣,长期相处后和小姐您一样,仗义健谈。”

      邢瑛只好奇唱的是什么戏,会唱出一股悲伤感,但是侯管家笑着,他也不得而知。
      不知不觉走到茶楼,生意看似清淡,墙上挂着的食牌却少了大半,一问才知,是白府买下了大半的糕点,厨师忙得喘气都没时间。

      可惜,她常吃的桂花糍粑也没白府买断了,三日内是买不到了,邢瑛略带遗憾地跟侯管家上二楼品茶。

      白月沉继续打听,他站在人群里,不一会儿就听出这腔调是川渝地区,他也知这皮影演得是牛郎织女。

      牛郎和织女,一年一见,感情真挚,天地可鉴。

      白月沉安静地在人群里,直到这场戏结束,人群散去,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惆怅之感。
      所爱之人,一年才能见一次。他品了品这漫长的时间,低笑了下,倘若换他,一月都熬不下去,何况一年呢。

      但这硕大的北平城,想必没有值得他付出真心的人。

      “大哥哥,你在哭什么?”一个女孩转头发现他,拽着他的裤子,“你也在因为牛郎织女哭吗?”

      白月沉蹲在女孩面前,揉了下眼角:“哥哥没哭,哥哥……只是觉得牛郎和织女有点可怜。”

      女孩没懂,吃着手里的糖,歪着小脑袋。
      小孩总是天真浪漫:“我妈妈说,只要不是生离死别就没什么值得哭的,一家子都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幸福的。牛郎织女就是健健康康的,所以才能每年见一次啊。”

      白月沉了然,感恩似的揉了下女孩的头发,起身离去。
      他要去茶楼取定好的糕点,转身之际,不知为何,他的视线再次停在了那条分岔路上。

      茶楼里,邢瑛撑着脸,望着茶楼外的风景。
      清风徐徐,阳光和煦,她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平静的等待时间流逝了。
      也许,出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莫名就想到了刚才的皮影戏,她愣了下,恍然大悟。

      此时白月沉走进茶楼,等待掌柜包好糕点。

      她不想成为那张皮影人,只能依靠木条生活着,也许出国回来后她会有更多的决定权。

      楼上忽然传来声音,白月沉倚靠窗边,闭目养神。

      “您不知我所想的,我要的,从来都是认可。至于您说的什么珍惜、良人。我从不信这些,留不住的怎样都会离开,我很知道,像我这种人,这辈子遇不上什么良人,没有人值得我付出一切。”

      “我,一直以来孤身一人惯了,一辈子这样也未尝不可。”

      白月沉闻言,睁开眼,朝楼上看一眼,这声音有种魔力,令他放松了下来。

      “白少爷,来都来了,上楼喝杯茶歇歇吗?”
      掌柜实在忙不过来,白月沉又一直盯着,实在是被看着后背发凉,急忙端出茶叶要交代小二送上楼。

      “不必,今日没心思喝茶。”
      白月沉谢绝,离开茶楼时,他没有回头,只觉得那女人与他有点相似。

      ……
      ……

      雪,又下了,春日何时来。

      火车带着少女的愿望,踏上了异国。
      唱戏者只知其中意,听戏者不懂戏中情,无意,终成戏中人。

      (长眠1932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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