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执gl[无限]》噤声Silence

94、94、真相（五）

　　技能使用要灵活懂变通，表面是用来抹除敌人攻击性的技能，本质其实是起到控制其情绪的作用，这样无论是恐惧还是暴怒，都可以令对方回归平静。

　　“安安，不下来吗？”她轻声对小女孩道。

　　女孩眨了眨眼，惊惶的表情渐渐平和下来，低头抬起小手按了按胸口心脏的位置，再抬头眼中尽是惊讶与新奇。

　　她犹豫两秒，迈起小腿哒哒哒下了楼，径直小跑到李宁玉身旁仰头望着她，似乎有话想说。

　　众人屏着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不小心又将人吓到。

　　李宁玉离开沙发蹲下身与她平视，柔和了表情，引导着询问：“安安想说什么？”

　　安安抿了抿小嘴，望着眼前似是温柔的脸，迟疑着弱弱道：“你是…神仙吗？”

　　几人被她这小模样萌到，没忍住都露出了姨母笑，李宁玉失笑轻摇头，“我不是神仙。”

　　安安困惑地歪头，皱起小眉头似乎很是想不通，“那为什么，茜茜不讨厌你…”

　　话落众人陡然心头一动，触及他们对新线索的敏锐神经，李宁玉立刻问：“茜茜是谁？”

　　“茜茜是…”安安更为茫然，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讷讷回道：“是茜茜…就是茜茜。”

　　李宁玉意识到什么，转而换了一个方式问：“茜茜是男人女人，大人还是小孩，安安为什么说茜茜不讨厌我？”

　　“是女孩，小女孩…”安安伸出一根小手指戳向自己的鼻尖，懵懵懂懂，“因为茜茜不讨厌…不害怕你…”

　　几人听着她模模糊糊的叙述，也开始迷惑了，顾晓梦舌尖抵了下上牙，听着这费劲儿的沟通都憋得慌，无奈道：“要不等谭清出来后问问她吧。”

　　说曹操曹操到，李宁玉张了张唇还没等说什么，便听楼上传来一道脚步声，抬头望去，自然是谭清。

　　谭清目光寻望着投下来，见到安安后松了口气，又瞧她竟然与众人待在一起，顿时生出些惊喜。

　　“安安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是不是很喜欢妈妈的朋友们啊？”

　　她下楼走来客厅，朝众人露出一个浅笑，将安安抱起来，面含愉悦正想夸赞安安变勇敢了，就见刚还在站一群人中镇定自若的女孩突然又如受惊一般缩进了她怀中。

　　谭清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她这转变的态度，难道安安这么容易害怕就是因为自己在她身边吗？

　　许是迷惑太深，几人几乎能通过她的表情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为避免任她继续深想下去会造成什么误会，李宁玉立马开口打断她的思索，问道：

　　“刚才安安问我为什么茜茜不讨厌我，我问她茜茜是谁？她说是一个小女孩，你知道她是谁吗？”

　　“茜茜？！”谭清一怔，微愕地低头望向怀里的女儿，勉强压制着声音的颤抖，“安安，你想起什么了？你记起梁茜了？”

　　安安在她怀中茫然抬头，满脸不解地晃晃脑袋，又低头掰起手指，艰难地思索着：“梁茜？是茜茜，是…我的…我的…嗯…是我？”

　　她话语兀而笃定起来，自顾自点点小脑袋，“对，茜茜是我。”

　　谭清更是心颤，长呼出一口气，声音轻得有些不安，“除了这个，你还记得什么吗？”

　　安安茫然摇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记得什么，或者说，她忘了什么。

　　谭清短促地重吐出一口气，悬在高空的心陡然坠地，仿佛被绑紧至即将断裂的绳子被蓦地放松下来，弯身将怀中的女儿放回地上，对她强扯出一抹温柔的笑。

　　“安安先回房好不好，洗洗脸刷刷牙，过一会儿妈妈去叫你吃早饭。”

　　安安乖巧点头，小跑着上了楼。

　　谭清久久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过了半晌才逼迫自己回神，抱歉地朝众人轻颔下首，缓步轻挪走向罗汉床旁坐下，低声讲起梁茜。

　　“我昨日说过，安安是我从福利院领养来的，而安安…全名谭久安，是我为她取的新名字，在那之前，她就叫梁茜。”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却冒出了更多的不解。

　　“原来是这样，可你为什么…”司嘉望着她欲言又止。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后反应这么大，还问安安记起了什么…难道小孩之前失忆了？

　　谭清轻叹一声，继续道：“安安她特别胆小，你们应该能猜到一些，以前她的成长经历不太好…不，是非常差。院长没有给我细讲，只说她先前有过三次领养经历，但前两次养父母都意外身亡，第三次被养父母送了回去，最初的亲生父母也意外双双死亡。我给她洗澡时，还发现她身上有很多疤痕，也不知从前是受过多少虐待…所以我才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不求别的，只希望她余生能平安。”

　　几人心中微惊，未曾想那个可爱的孩子竟这样命运多舛。

　　李宁玉垂眸尽量摒除情感的影响，脑海中随着她话里的信息开始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性，一个个排除再生成，清晰地列出，等待与更多的线索连接，通向最终的真相。

　　顾晓梦见她似在沉思，未做打扰，直接问谭清：“她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吗？你才这么怕她想起自己之前的名字？”

　　“对…她曾自杀过一次，自己从领养人家里的楼梯上跳了下来，所幸伤得不重没有性命危险，但也因此伤了脑子，忘记了以前的记忆。我很怕她会想起来…她曾经肯定经历过非常痛苦的事，如果恢复记忆，难保她不会再次自杀…”谭清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恸色，声音又低了低：

　　“最初安安来到我这的时候，总是整夜整夜不睡觉，困极了宁愿掐自己，将自己胳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也不肯睡。我问她为什么，她只说害怕，我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睡，她还是说害怕…我找来心理咨询师为她疏导过很多次，但她防备心理太重，始终没什么效果。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她不睡我便陪她熬着…她太懂事了，心疼我，终于妥协愿意好好睡觉。”

　　压在一个小小生命上的沉重苦难，谭清为女儿难过，亦听得众人心情沉重，想安慰都显得力不从心。

　　谭清朝几人疲惫地轻笑了下，反倒过来开解起他们：“都过去了，以后安安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新的一天早晨以一个不太愉快的开场拉开序幕，众人一起吃过早饭，相处模式仍同昨天一样。

　　但昨日时间都浪费在搜寻宅子上，反倒没有过多调查人，所以今天他们减少了搜寻，兵分两路，一半去宅子四处检查，余下的主要工作转为观察宅子里的人。

　　最适合去套话的当属李宁玉，顾晓梦肯定得跟着，潘汉卿也得跟着妹妹，两方分配便这么定下了。

　　谭清，安安，厨师，和每日上午会过来一趟打扫卫生的家政。

　　其中厨师与家政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中年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重要NPC，但既然出现在这栋宅子里，说不定会听说过什么。

　　早饭过后，谭清带着安安到楼上玩游戏去了，李宁玉三人以聊天的借口进了厨师的房间。

　　厨师是个中年女人，叫薛梅，平日也是个健谈的人，但谭清喜静，厨师住在这里都是因宅子处地偏远，体谅她来往不易，才被破格允许留下，自是不敢打扰雇主，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见他们来聊天当然求之不得，欣然放了他们进来。

　　套话的话术也有讲究，但他们是以谭清的朋友身份来此，薛梅对他们没什么防备，基本不废什么力气便将话题引到了谭清一家三口身上。

　　“我昨晚见阿清和她丈夫关系似乎不是很好啊，结了个婚一年都不联系我们，本以为他们很恩爱，怎么看着像陌生人似的。”顾晓梦故作抱怨，仔细观察着薛梅的每个反应。

　　“陌生人？哪里像陌生人哦！他们两个娃，关系简直乱死嘞。”薛梅语调高昂，无奈地摆了摆手，“你们是不知道，一年前我就在这里工作了，那会他们关系可好了，就是看着不大亲近，抱都不抱一下，搞啷个啥子，柏…柏什么拉？”

　　“柏拉图。”

　　“对对，柏拉图！”薛梅叹了口气直摇头，看起来很是不理解：

　　“实在是搞不懂，那么一个大美人，林先生怎么忍得住…哎呀跑远了，就是说他们两个啊，之前关系蛮好嘚，林先生干啥都顺着谭小姐，但是之后那林先生待谭小姐越来越不耐烦嘞，经常和谭小姐吵起来，我听着都来气哦。但是谭小姐就是不肯和林先生离婚，真是不知道她是咋想嘚，莫法儿劝呐。

　　不过现在谭小姐也有些长进咯，不是像以前那样光受着委屈忍着了，起码知道拿她的公司威胁林先生了，就是还是太心软，林先生一道歉就不计较，一道歉就不计较，之后又对林先生那么好，林先生还待小姐不冷不热经常不耐烦，诶呦我看得那个来气呀！”

　　不光她看得来气，三人听得也很来气，同时也更为不解。

　　薛梅所说的场景的确与他们昨晚于书房外所偷听到的差不多，但若说之后对林先生很好…这从何谈起啊？

　　那两人平日冷漠得分明比陌生人还不如，林烨一个晚上与谭清的交流还没有对潘汉卿来的多，吃晚饭时谭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几个。

　　两方的信息不对称，异常过于明显，新线索必不能放过，李宁玉佯装自然地疑惑道：

　　“谭清对林烨很好？可我看他们平时的状态都好像把对方当陌生人对待，连晚饭时都不交流啊。”

　　薛梅粗重的眉毛一扬，一脸迷惑地望着几人，“怎么会不交流，谭小姐总给林先生夹菜，林先生还挑三拣四的，看得我都想把菜扣到林先生脑袋上——”

　　话刚落她猛地抬手一拍嘴，表情满是懊恼，“哎呦我这嘴…怎么就说出来了，这话你们可别对谭小姐说呀，不然我这工作怕是得保不住了，她总要护着她那丈夫的。”

　　“我们不会告诉谭小姐的，但是…你说的谭小姐会给林先生夹菜，是哪天的事情？”李宁玉心中有种莫名的直觉，令她心跳微微加快，目光微凝紧盯着薛梅。

　　“当然是昨天晚上呀，我在厨房都瞧见了，你们没有看到吗？”

　　“昨晚…？”

　　三人只觉心脏陡而一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入脊骨，原本所处的正常环境，仿佛也被某种诡诞包围。

　　整个晚饭时间，她们基本时刻都在观察那一家三口，绝不可能有错漏，场面和薛梅所言根本全然不同。

　　他们难道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吗？

　　李宁玉张了张唇，喉咙稍有些干涩，“昨晚你看到谭清给林烨夹菜？那安安呢？我记得我只看到谭清在给安安夹菜。”

　　“也有啊，两个人都有夹，安安那孩子吧，胆子太小了，不管她就光扒饭不吃菜，都这么久了也没有变化。”薛梅摇头叹气。

　　顾晓梦悄悄将手探去李宁玉掌心，手指收拢紧紧握住，相互传递的热度涌进胸腔令微乱的心绪渐渐平稳。

　　“为什么？你知道原因吗？”

　　“嗐，听说是因为以前有过心理阴影，具体我也不了解。但那个孩子我一直觉得有些怪怪的。”

　　“什么？”

　　三人愕然地快速对视一眼，没料到还能听到这样一句评价。

　　明明已经这么久过去了，以他们极高的敏锐度，都基本没有在安安身上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所有的表现似乎都很符合一个胆小的孩子的形象，虽心知对方一定藏有秘密，但危险性或明显的怪异却是完全感知不到的。

　　“真的呀，你们来的时间还短，时间长了就知道了，那孩子刚来的时候，经常在我做饭时到厨房门口偷偷看我，每次我一回头瞄到门口都能给我吓一跳。”薛梅像模像样地抬手抚了抚胸口，又道：

　　“还有其他人，谭小姐林先生，只要来这栋宅子的人，她都会躲在楼梯上偷偷看，我在厨房进出的时候，偶尔能看到她蹲在楼梯上缩成一小团偷偷摸摸地盯着客厅的大人，眼神很怪，像电视里的警察盯着犯罪嫌疑人似的。”

　　她说完还因自己的比喻笑了两声，“我可没有夸大事实哈，当时看到的感觉真的就像是那样。”

　　三人表情有些古怪，顾晓梦忍不住道：“但我们一直没有注意到安安盯着我们。”

　　他们三个间谍，感知力总也不至于降到那个地步，被一个孩子盯着还能全无所觉。

　　“嗐，可能是她藏得挺好吧，若不是我在这工作得久，之前多瞧见过几次，也没法发现那小孩还有这癖好。”薛梅摆摆手，不以为意。

　　她是不在乎，三人却是借此得到了不少重要消息，若她没有说谎给出误导性信息，那么要么是他们的感知力再次被蒙蔽了，要么是安安最近没有观察他们。

　　能套的话基本套完了，三人略有些恍惚地出了房间门，第一时间到楼梯口向上瞧了眼，确信那里没有藏着任何人，心中都隐隐偏向着后一种可能性。

　　接下来还有一个家政阿姨没有问过话，但对方是个寡言的人，在此的时间也不算长，便没能得到什么新的信息。

　　唯一有用的则是对方说也曾感觉到楼上一直有东西也在盯着自己，上去检查过几次，只看到在拍小皮球的安安小姐，因为没穿鞋子所以脚步很轻，而她为了以后不被孩子怨上丢了工作，便一直没有告知谭小姐。

　　调查到目前为止，他们所见的谭清和安安与薛梅和家政口中的皆有极大不同，唯有林烨所行所言基本于两方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