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执gl[无限]》噤声Silence

37、37、真心话大冒险（一）

　　李宁玉最终当然还是离开了，她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蹲在人家的门口不走，且在休息区的这段时间再也没来找过顾晓梦。

　　不知是在逃避什么，还是短时间内难以再面对她的冷漠。

　　但在顾晓梦与她的私聊界面上，每日清晨对面都会发来一个早上好，每日晚上，也会发来一个晚安；就像曾经她们身处裘庄时那短短几日相处中所做的那样，隔着一个板面试图找回从前稀疏平常的恬淡亲密。

　　顾晓梦从未回复过她，强行冻结了自己的心肠，麻痹一切多余的情绪，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了对这个地方的新知识摄取。

　　她本是想快些将前五场试炼过了，和李宁玉平级后快速过任务积蓄力量，再到后四场难度拔高的试炼中去保护她。

　　但李宁玉对她用了跟随卡，自己一旦进入副本对方也没法再休息，只好又兀自忍耐了半个月，期间花掉了些许的积分维持生活，备足了二十颗子弹，可惜进了副本后发现全无用武之地。

　　…

　　“哈哈哈哈哈哈欢迎诸位来到执念赌场！马上开启一场刺激的冒险吧！”

　　刚一进入副本，便听到一阵神经质如老木拉锯般难听的笑声。

　　顾晓梦蹙起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阴冷微潮的石室，她坐在一张木椅上，四周燃着昏暗的烛火，唯有眼前的长桌上方灯光通亮，照清楚整个桌面。

　　桌子四周都坐着人，除去场主共有九个，一眼望去，服装大半都是休息区积分款，不见有哪个一身血比较狼狈的，这场还有没有新人尚且存疑。

　　场主的脑袋是一颗骰子，辨不清是套上去的还是整个脑袋就是骰子本身，此时正歪着他的骰子脑袋看着他们，肩膀有节奏地颤动着，看起来似是在怪笑，诡异骇人，看得人头皮发麻，背后直冒凉气。

　　其余人脸上都戴着白底黑字写着数字编号的面具，在幽黯的烛火下显得分外诡异，她看不到自己脸上的面具，但按照排除法，应当是六号。

　　而她正坐在长桌接近桌角的位置，正想再仔细观察一番，忽听到提示音：

　　［叮，任务已激活！

　　〖试炼名称〗：真心话大冒险

　　〖类型〗：竞技类

　　〖任务提示〗：你们来到了一间奇怪的赌场，场主是个奇怪的人，他说：要么赢过我，要么陪我玩！

　　〖主线探索〗：无

　　〖通关方式〗：赌赢场主（个人），杀死场主（全体）

　　〖任务时限〗：无］

　　顾晓梦扫过简短的任务介绍，心头微凛，这次的副本类型与前两次可谓完全不同，真心话大冒险她是知道的，却不知究竟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任务方式。

　　唤出个人板面，她发现道具那一栏竟完全暗了下去，连普通技能也失效了，只剩天赋技和两个她本身便会的格斗和射击还亮着。

　　限制到这种程度，是在给杀死场主那条通过方式制造障碍吗？

　　面色微凝，不过被面具遮挡着也无人能看到，顾晓梦重新抬眸观察其四周，哪怕所有人都看不清样貌，她也在瞬息间找到了李宁玉——

　　她就坐在她的右侧斜对面，脸上带着三号面具，身形单薄气质清冷过分显眼，且还与坐在主位的场主遥遥相对，在一群人中总是最特殊的。

　　在她看过去的同时，李宁玉也刚好望过来，四目相对，两人亦都心知对方认出了自己。

　　她启唇欲开口，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完全发不出声音，顿感心惊；转头看向其他人，从他们的肢体动作中能感受到某种焦躁恐慌，并且始终不见任何窃窃私语，多半是所有人都无法讲话了。

　　记起还有私聊功能，她打开板面，发现这个功能也失效了。

　　这是故意不准试炼者之间互相交流？是怕他们商量剩余技能直接杀死场主吗？毕竟在受限情况下想用个人的力量杀死底细不明的场主很困难，但若将技能结合起来就不一定了。

　　场主似乎在故意留给他们一段反应准备的时间，沉默了片刻才说出第二句话，古怪地桀桀笑着：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游戏可要正式开始了哦，真心话大冒险，赌局开场！”

　　他砰的一声一掌拍到桌子上，长桌在烛火照耀下勉强能看得清晰的中间位置兀而从下升起一个圆盘，里面有一根鲜红的指针。

　　“转起来吧，让我看看谁会是第一个幸运儿！”

　　话落，那指针瞬时高速旋转起来，带起一片红色的影。

　　在这个连规则都尚不明确的时刻，谁被第一个抽到死亡率起码高上一倍；看着那指针的速度逐渐慢下来，他们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是自己，每一次被指到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在众人紧盯的目光下，最终指针指向了一个头戴五号面具的女人。

　　那女人身体一僵，遂而肩膀塌陷下来靠在椅子上，宛如认了命。

　　“嘿嘿嘿，第一个幸运儿是五号！”场主怪笑着又一拍桌子，中间的转盘旁出现一个透明的塑料杯，里面罩着三个小骰子。

　　下一刻，那三个骰子陡然快速转动起来，透明杯壁也升起雾气，将里面的境况完全遮掩，只剩哒哒哒不停的转动声。

　　几息之后，声音骤停，场主得意般晃了晃他的骰子脑袋，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猜猜看吧，是大，还是小？”

　　众人陡而感觉到喉咙中的堵塞感一松，似是能正常发声了。顾晓梦抓紧瞧了眼私聊，却见其依旧没有恢复。

　　这是什么意思，允许他们给五号做提醒吗？

　　正直面这一切的五号却是没多余的心思想这么多的，双手紧抓住椅子扶手，颤声吐出一个字：“…小？”

　　一旁李宁玉的耳朵蓦而动了下，无人察觉。

　　“是大，还是小呢。”场主嘿嘿笑着，手朝被子一指，那雾气褪去，露出里面的点数——

　　十三点。

　　“是大！哈哈哈哈哈猜错啦！”

　　场主摇晃着他的骰子脑袋，发出的笑声异常如鬼怪，震得人头脑发晕。

　　五号女人身体紧绷到细微发起抖，只怕下一刻就要被判了死刑。

　　所幸这个副本定人生死的方法还没有那么草率，场主笑够了，又诱惑般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真心话吧。”五号女人颤声道。

　　毕竟真心话听起来就比大冒险安全一些。

　　“嘿嘿，真心话啊…”场主晃着脑袋笑着，却并没有问她问题，而是朝她挥了挥手，刻意压低语调：“那就让我们看看，五号的‘真心话’是什么吧！”

　　众人眼前陡而仿佛泛起了雾，意识眩晕着落入另一个场景——

　　“不要…不要…别过来……”

　　顾晓梦刚睁眼便听到这一道惊慌失措的女人的声音，眼前的景象不断在晃动，好像一个不稳定的镜头，面前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扑过来，“镜头”晃动得更激烈了。

　　她下意识嫌恶地想向后仰头避开，却发现她竟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除了视觉和听觉其他感官尽消，此时便如同被强制观看一场全息视频。

　　“不要！滚啊！呃啊啊啊……”

　　女人的声音几乎撕心裂肺，满含绝望；眼前是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粗糙的毛孔和松垮布满老褶的脸极致清晰，哪怕没有具体感觉，也十分令人不适。

　　几息思忖过后，顾晓梦大致猜到了此时的境况，他们应当是进入了五号女人曾经的记忆，而此时…正在发生一场□□。

　　翻滚的不适感令人几欲作呕，顾晓梦试图闭上眼不去看，但视觉是随着女人的状态变化的，她根本无法强迫其闭眼，只能硬生生忍耐过这段时间。

　　所幸这鬼试炼场没有逼迫她看完全程，片刻后视角再次转换，她站在了一个狭小的浴室内，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和压抑的啜泣声，眼前是沾着水汽的瓷砖墙壁。

　　下一次转换更快一些，几秒过后，她已经出现在了一间客厅，五号正在给家人打电话，只是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什么安慰之语。

　　“报什么警报警！你不嫌丢人呐？！我这么会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那又不是我的错……”

　　“怎么不是你的错？！你要是不和他接触，他能对你做什么吗？那不都是你自找…”

　　五号女人陡而挂断了电话，阻截来自家人的诛心之语，丢下手机捂住脸崩溃地失声痛哭。

　　顾晓梦一阵沉默。

　　再次转换，是在警察局，五号没能在家人那里得到支持，但还是选择了报警，希望法律能给她一个公道。

　　但…事情依旧不顺利。

　　因为她洗了澡，取证不够完整，哪怕手机开了录音，却依旧被法官判为证据不足。

　　顾晓梦隔着时空都能体会到当时这个女人有多么绝望，然而现实再次给了她重重一击。

　　那男人又来找她了，并且透露出法官那边他塞了好处，加上都是男人嘛，一些“小错误”总是互相共情体谅的，如今过来就是想劝她死心，别再犯傻和他对着干。

　　五号女人几乎万念俱灰，为了逃避这座城市，收拾行李回了家乡，却被母亲打了一耳光后拒之门外，说她报了警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被□□了，给他们家丢人，以后不再认她这个女儿。

　　行至于此，顾晓梦不用继续看下去，都能猜到最后的结局。

　　受到重重打击的女人精神彻底崩溃，于家门口刎颈自杀了。

　　一段经历播放结束，顾晓梦心情有些沉重，这是五号的真实经历吗？

　　这个女人已算得上坚韧，经历这么多波折才选择结束自己的命，若是稍软弱一些的，或许在得不到家人的支持后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在一个文明的时代还会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恶事，简直是社会的耻辱！

　　意识再次被抽离，但依然没能回到原来的石室，而是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这里四周都是白雾，八个戴着号码面具的人围成了一个圈站着，五号女人不住这里，圈的中间是一个显示屏般的圆球，播放着之前所看到的情景中的环境，似乎从不同的方向看可以看到不同的角度，就如被安放了一个微缩的小世界一般。

　　因为不清楚此地的规则，没人敢轻举妄动，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唯恐一不小心触到了什么死亡条件。

　　顾晓梦下意识寻找李宁玉所在的位置，见其仍在自己的右手边，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看向中央的圆球。

　　那里面应是播放到了五号女人起诉失败后在收拾房间准备回老家的时间段，但里面的人此刻的动作却陡然顿住，反而一脚踹翻了行李箱，拎起床上的衣服暴躁地一阵乱扔。

　　哪怕圆球上她的脸部是一片模糊，众人都能在其肢体动作中感受到她情绪的激烈。

　　这是…

　　顾晓梦张了张唇本欲默念，却发现声音已再一次被限制了。

　　右手忽而触到一丝柔软的微凉，随即是一点一点的触碰，长短短长长长短长……

　　顾晓梦微怔一瞬后迅速解码，最后得出简单的五字：

　　［五号进去了］

　　“……”

　　这不是废话吗。

　　她转过头瞪她，可隔着面具根本瞧不见，便又拽过她细瘦的手腕，指尖快速在其手心敲下一行字：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害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信息。

　　李宁玉望着她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丝温吞的狡黠，弯起手指再次敲击在她指尖上。

　　顾晓梦凝眸仔细解码，过半后就感觉不大对劲，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到了最后，果然不出所料…

　　［专心看前面］

　　又是废话！

　　李宁玉是故意的吧？！这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让她看前面还给她敲什么摩斯密码？

　　暗暗磨了磨后槽牙，顾晓梦反手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啪的一声响动还挺清脆，引来了几人的侧目。

　　其中一个编号四的女性表现的有些激动，身体晃了晃，似在抑制着蹦跳的冲动。

　　顾晓梦没在意，注意力都在身旁的李宁玉身上。

　　她快速而不显狼狈的收回手，两手交握在身前，右手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但始终面朝着顾晓梦的方向。

　　所以哪怕隔着面具顾晓梦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控诉的，也许是幽怨可怜的；若是那般目光与她如松挺拔的站姿一对比，就显得人既端庄又委屈，怪可爱的。

　　因着没由来的想象，顾晓梦略感好笑地弯起唇，既有面具遮掩，便无需再克制什么了，望向她的眸中闪烁着细碎的柔光。

　　心情如此，便令她随后伸出手故作强硬地去掰过她的脑袋迫使其看向前方时，也在动作间无意地透漏出轻浅温柔。

　　耳鬓的发丝微搔刮过她的指腹，像被小奶猫在心脏上轻挠了一把，痒意弥漫。

　　终究任务要紧，这种时候没法由着她们走神乱来，前面圆球内的情景已经有所变化，五号冷静下来后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拿起手机给那个男人打了个电话。

　　“你过来一趟吧，我有事找你。”

　　他们没能听到对面男人的回答，但从五号的反应中来看，他应该是答应了。

　　女人起身去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然后走出厨房将门关严。

　　下一刻，圆球世界开始快进，画面转换直接到了男人到达的时间点。

　　女人迎他进来，关门时背对着男人，不着痕迹地将门反锁。

　　“你是想明白了？答应做我…诶这什么味儿啊？”男人话说到一半没忍住揉了揉鼻子。

　　“你先去坐一会儿吧，我在炒菜。”女人似是温顺地笑了笑，转身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