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唱给你听》王十九

39、我把我唱给你听（4）

　　慕颜因此有了更多时间，在游戏里为实现满级的目标奋斗。
　　除了每天的二十个门派任务必做之外，每天的两小时四倍经验时间，她全部用完。主要是副本和做任务，人少的时候就一个人孤独地做帮派种植。
　　她在游戏里的时间基本上就以这样的模式进行下去：任务+副本；如果四倍经验时间用完，就是做任务链加副本。
　　这样目标专一并集中精力地升级，效果相当明显。有段时间，她竟然一周能升两级，虽然和别人比并不算很快，但比起她以前的升级速度，简直是快得不可思议了。
　　几乎所有的游戏好友都说她成了升级狂人，战士中的战士。

　　这些朋友也偶尔提到云雨第一人。
　　尽管慕颜从不主动和他们谈论这个曾经占据了她在游戏中绝大部分时间、和她一起分享了喜怒哀乐的人，每逢他们谈到云雨，她也总是不由自主地心中有所触动。
　　有一天，师姐妩媚妲己甚至怀疑是他们闹了别扭，云雨才不来的。

　　私聊[妩媚妲己]：经常有小孩因为和游戏老婆发生情变，从此就不玩游戏了……绵绵啊，不会也是因为你给他气受，他觉得没意思了吧……
　　私聊[骨子里缠绵]：晕，师姐，我和他也只是朋友……朋友！
　　私聊[妩媚妲己]：得了吧你！你们那叫朋友？按说他和我的友好度也不低，可是任何时候只要你在场，他就绝对不会搭理别人，全副心思都在你身上！你把这个叫朋友？
　　私聊[骨子里缠绵]：他其实对所有人都不错的，你只是误会了……
　　私聊[妩媚妲己]：对别人是不错，但对你那叫特别的好，你别混为一谈！
　　私聊[骨子里缠绵]：……
　　私聊[妩媚妲己]：这话说回来吧，你俩又没结婚，这么不伦不类的，说夫妻不成夫妻，说哥们儿不像哥们儿，感觉是够暧昧的！
　　私聊[骨子里缠绵]：汗，我是不会和游戏里的人结婚的。
　　私聊[妩媚妲己]：打光棍儿打到游戏里了，你真了不起！
　　私聊[骨子里缠绵]：……

　　见问不出什么来，妩媚妲己也只好改变话题，与慕颜分享她获得的最新八卦。
　　她们刚刚聊完，师父餐花道人忽然对慕颜说话了。

　　鉴于餐花几乎是永远在商会门口摆摊制作，长期挂机却经常不在，他要是冷不丁说一句话往往能把人吓到。
　　据说有个小号有一天在世界发了一条新闻：我看见餐花道人在广陵逛街！
　　就这么一句话，引得世界上很多人瞪眼。这一方面说明师父的知名度，另一方面也说明他长期站着挂机的形象已深入人心，说一句话或者走一步路都成了具有新闻价值的信息。
　　餐花这次说的话更彪悍，慕颜直接无语了。

　　私聊[餐花道人]：绵绵啊，是不是你向云雨求婚，把他吓得不敢来了？貌似很久没见他露面了……
　　私聊[骨子里缠绵]：……
　　私聊[餐花道人]：难道我说错了？还是，事实正好相反？
　　私聊[骨子里缠绵]：师父！有您老人家这么八卦徒弟的么！俩都是你徒弟，别这么偏心好不！
　　私聊[餐花道人]：咳，我的意思是，其实我看着你俩挺那啥的，就这么突然之间一个不来，一个落单，看着也不是个事……
　　私聊[骨子里缠绵]：可能他现实中有事，最近不来吧。我也不知道，很久没见着了。
　　私聊[餐花道人]：其实云雨这人挺好的。我看了这么几年，别看他跟朋友爱贫，为人做事那是绝对地道，还特讲究。所以他朋友多。
　　私聊[骨子里缠绵]：可能吧。
　　私聊[餐花道人]：不过这次我就纳闷，他怎么突然之间就没影了，也不留个消息啥的。
　　私聊[骨子里缠绵]：是啊……

　　两个人说了一阵，最后都觉得有些不咸不淡，聊天就无疾而终了。
　　慕颜忍不住想，自从他离开之后，似乎所有人都显得淡而无味，连师父也跟着变了似的。要不就是师父疑心他们闹了别扭，他有啥话也不好往深了说。

　　但是她没有办法完全避开云雨第一人的影响。
　　尽管她上了游戏总是埋头升级，尽量不和旁人闲话，却总有人要有意无意地提到他。她发现，简直不可能真正地把他从自己的游戏生活里完全抹去。

　　说话间就到了寒假，□□仙侠传里一到假期就有很多活动，慕颜这个时候已经95级，每天上线玩的内容自然更多。
　　这一天不知怎么搞的，几乎所有人都像得了传染病，而且都是一种叫做“回忆云雨第一人”的病。
　　几个认识的人一起做着副本，也不知谁起的头，就纷纷说起来——
　　“那小子忒聪明了！没见过比他更狡诈的奸商！”
　　“对人还是挺义气的，贫是贫，但是够哥们儿！”
　　“记得那会儿他就爱围着绵绵转……突然之间升级特快……”
　　“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不来了啊，我还真有点儿想他了！”

　　慕颜照例是不到十一点就下线，洗漱睡觉，可直到半夜都还是清醒地睁着双眼。
　　午夜三点，她偷偷打开电脑，再次上线，只见好友名字全都黑了，没有一个还在游戏中。
　　又一次，她只身一人，孤零零地走过那些走了很多遍的地图，最后回到广陵，经过冷冷清清的街道，在商会门口餐花道人的身边停下。
　　和往常一样，餐花道人还是在通宵挂机，但人却应该是早就休息去了。
　　他看起来就像站在商会门口的一个NPC。

　　慕颜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品蓝长袍、名叫“餐花道人”的九重天，站在这空旷的街道上，而自己孤零零地伫立在他身边，这画面让她感到莫名的心酸。
　　自从出师之后，她没有一次不是和云雨组队来找师父聊天的……而现在，这条本来给她带来欢乐的街道，成了一条悲伤的街道。
　　餐花给慕颜的印象一直非常好，不仅是师父，也是可信赖可交心的朋友。在这个凄冷孤独的冬夜，她忍不住把和云雨认识以来的一些事、一些情绪，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
　　餐花果然是在挂机。
　　慕颜每发送完一段话，都会收到他的回复：“挂机人不在。大家新年好运！”
　　她不管不顾，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打了多少个字，才觉得心里有了一吐为快的轻松感。这个时候，餐花在她心目中就不仅仅是师父了，同时又成了一个收藏秘密的、温暖可靠的树洞。

　　由于害怕白天碰到师父问起来，没办法直接面对，慕颜直到第二天深夜才敢上线。
　　果然，她收到了餐花道人的回复。
　　“你肯把这样的事告诉我，我很感谢你的信任。不过，按照云雨的性格，他不应该只给你一句话的。”餐花道人在中午十二点发过来的信息说，“有没有可能，存在什么附件之类的东西，而你没看到呢？”
　　慕颜不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疏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又看了一遍当时扫了两眼的那封E-mail。
　　云雨第一人在邮件里确实只写了一句话：“五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可是正因为内容过于简单，一眼就能看完，附件里贴的一个小小的音频文件被忽略了。慕颜如果不是存着检查的心思去寻找，若只简单晃过去，这次依然有可能忽略。
　　她把附件里的Mp3下载到电脑里，放出来，就听到了一首好听的歌。

　　想把我唱给你听
　　趁现在年少如花
　　花儿尽情地开吧
　　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

　　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地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

　　慕颜因为长期学器乐演奏，听的流行音乐并不算多。
　　可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忽然听到这么一首简单动人的歌曲，不知道是被里面那个明朗醇厚的男声感动，还是被那个干净透明的女声感染，抑或是被歌词里所唱的别人的故事、或者是自己直接的经历所触动……尽管她一向自觉颇为理智，到底忍不住霎时之间心思如潮。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为男生哭泣。
　　而对方居然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我一定是发疯了，”慕颜在黑暗中泪流满面，又不禁为自己的反常发出自嘲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