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了中也的墓》月船

10、chapter 10-失误

　　你们下了国道，到小镇上歇息，你向老板问路的同时，得到了指点，坐上前往另一处大型城镇的货车。

　　「姑娘需要帮忙吗？」中年司机叼着烟问道，他打量了中也上下，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

　　「看这小伙子和我上初中的儿子差不多大，这小身板搬得动吗？」

　　你还没开口，一旁的中也一手一个把行李稳稳扔上车后，铁皮底座发出重重地响。他回头盯着大哥，静到窒息。

　　这位大哥脸顿时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嗬、小伙子看不出来呀，厉害了……」

　　像躲杀意一样跳进驾驶座，徒留坐在货厢里的你们在空气中缄默。

　　嗯？杀意？
　　你环顾四周，最终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脸上。

　　「生气了吗？」

　　你试探地问。

　　他还是静静地直视前方，没说话。

　　「你的名字叫什么？」

　　货厢内的你们被货物挤到货门口，狭窄得只能蜷缩你们两个人，微微敞开的厢门外冷光乍泄，撒在他的脸上，点点血迹已经变黑，像他的雀斑，橘红的发丝亮得发光。

　　「你知道你是谁吗？」

　　无人应声。

　　好吧，意料之中。

　　你一边想着，将他扶正面对你，帮他撇去粘在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顺便从包里拿出妆包、平板电脑和小型蓄电箱放在一旁，先用湿巾把脸上的血迹擦去，再给他的脸铺上均匀的健康肤色。

　　你离他的距离很近，光顾着补充调整细节，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微微前倾的身体。

　　攸然他倒下了，你眼疾手快抱住了他，托着他的头靠在你的肩上，他苍白的后颈显露在你眼前。

　　手术刀划开，针管刺入，检查数据。

　　这三步你十分钟不到就可以熟练完成。上辈子你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蒙眼操作都完全无碍，只不过是从打字机的纸质数据变成平板电脑的代码。

　　你将无动于衷的他按在一旁，打开电脑，连接上蓄电箱后放在膝上。

　　「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到渡口。」你喃喃低语，指尖在键盘上飞快的滑动。

　　「现在我的通缉令一定出了，不能走大路，需要坐渔船绕过检查，到了江对岸就是我们的休息地……」

　　「你再忍耐一下，好吗？」

　　你伸出脑袋看向低头的中也，橘红发丝遮挡了脸，看不清神色。

　　之前的各种细微的怪异真的是你的错觉？那杀气呢？是安装的程序出错还是他本身……你心里缓缓打上几个问号。

　　你向后一靠，金属的冰冷从头皮传遍全身，清醒许多，你拢了拢外套，缩得更紧。

　　探错警报系统，无错。
　　行为逻辑系统，无错。
　　四肢调控系统，无错。
　　……
　　最后是，
　　思考控制系统，
　　无错。

　　你微微皱眉，长期面瘫的冷漠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增大思考控制系统负担。

　　指尖稍顿片刻，按下回车。

　　——确认。

　　特殊针管里莹蓝色的灵素液体发出淡淡光辉，电流顺数据线爬上他的后颈，似乎是终于感受到疼痛般，全身痉挛颤抖。
　　扬起头，他张开嘴，翁合唇瓣，还没等你扶，他便倾倒在地，蜷缩一团，双臂交错抱紧身体，像是克制什么。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你立刻将电脑放在一旁，俯身用力抓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摆正他的脸，让他只能看着你。
　　他无神的眼，第一次剧烈收缩震动，发出异样的光彩。

　　「你的名字、告诉我、你是谁——」你被牵扯到伤口的肌肉钻心得疼，但死死拽住他不松手。

　　从喉咙里传出野兽般危险的嘶哑，无法连成可以辨识的任何一个字、一句话。
　　下一秒，你被他反扑到铁皮板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住你，无法起身，大脑传出被撞击后的嗡鸣。

　　若一具尸体有了思考，是否代表着，他拥有灵魂，且依然存在于世？

　　如何证明尸体有思考？

　　「欲求表达，是一种思考的表现。」

　　记忆里的银发友人，睿智的目光穿透你的眼眸，温和注视你的灵魂。

　　根据上个世界的研究表明，人死后身体的重量会减去二十一克——它定义为灵魂。
　　探求灵与肉的结合，起死复生，是社会法律的禁忌，也是无数研究学者的一生隐秘心中的渴求。
　　在重重阻碍背后的深邃黑暗真理果实，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怎么确定表达？
　　确定你的存在？

　　「如果你感受到了自己，就这样吧……」你前倾身子拉近距离，他静静注视你。你轻轻将两只手贴他的耳侧，拢住他沾染红色酒气的耳朵。「听到了吗？心跳的声音。」

　　他看着你的浅笑，愣了一瞬，声音不自觉轻了许多，「……这能代表什么？」

　　「这是我们的暗号，你活着的暗号。」
　　「……所以，绝对不要忘记了啊。」

　　一双手死死地握住了你的脖子，你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拉开，却像在掰动千斤重的巨石，无法掰开任何一根手指。

　　不行，快要窒息了。

　　「……中也、你给我……」
　　「……冷静下来啊——」

　　你死死盯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改变了对策，匆忙抓住一旁的背包砸向他的头，砰的一声，他像一只没了支架的人偶摔倒在你身上，头埋在你的颈窝，没有气息。

　　你大口大口喘气，伸出手想拔掉不远处电脑的数据线，还没摸到线，瞳孔一缩，颈侧就传来剧烈的刺痛，疼得你想立刻跳起身，肩膀却被一双手抓紧，无法动弹。

　　你:！！！他是狗吗？
　　怎么还咬人？！

　　你很确定编入的攻击系统里绝对没有加入撕咬这一项。

　　这玩意倒是在上个世界的战争中常有，尸者士兵们失去了武器被击倒后依旧会爬向敌人撕碎他们，直到无法行动才会停止。

　　所以他是利用模仿系统学会的？
　　什么时候？
　　你只让他学人样，可没让他学这个。

　　你一边脑海风暴一边快速拔掉了数据线，肩上的力气褪去大半，你立刻推开他。注意到皮肤被他的两颗尖牙刺穿溢出血珠，深粉的一圈牙印还留在颈侧。

　　你拆下他后颈的针管，抱着电脑和背包退到角落，背紧贴铁皮紧盯他。而他慢慢收拾起地上的杂物放好后，蜷缩在你的斜对面，乖巧得像只做错事的小狗。

　　你用眼神表达你的不满。

　　「……」

　　一双湿漉漉的蓝宝石眼睛让你转开了视线。

　　无奈叹气，你不再理会他，努力将心思放在研究问题上。思索关于接下来的路线，关于系统的出错，关于颈侧的咬痕。

　　你脑海中浮现出他嘴角的浅浅血迹，还有他眼里异样的光彩，那种揪心的忍耐……打住！你有些慌乱地摇了摇脑袋，又摸了摸滚烫的脸。

　　「中也……」你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对未知感受的恐惧，想都没想喊出他的名字。

　　他听到你的声音，转过头看你。

　　「我可能发烧了。」你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更加肯定的语气，让内心泛起的波澜再次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