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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百合小区 ...


  •   叶柔的手瘦小,肌肤几乎是透明的,能看见蓝色的血管,手背上还有刚打完盐水后留下的针孔。叶柔给陈清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不经摔的瓷器。

      售楼小姐带着三人去里面,陈清开口问那广告上的房子在哪里。

      那临水的小排屋,还有大片草地,护栏是木头做的,有小院子可以种花,有足够大的空地让孩子跑来跑去。这是水墨画描绘出来的幸福画面也是陈清想要的。

      在陈清的要求下,售楼小姐把人带去了池边,那是小区的最中间,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天然小湖,然后因为建造房子,这里的湖水都已经抽干了,底下的淤泥也晒得龟裂,不过基本的模样还是能看出来的,旁边有鹅卵石,有水草,售楼小姐介绍道在这里还要种草,等修整好了这里就能住人了。

      眼前是一片荒芜,陈清站在这里看到的就是废墟,但是她用脑子去幻想。

      叶柔站在她的身边,手放在自己的肚子前,与陈清看同一片风景。

      “以后一定会很好看。”陈清说。她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激情,吃了近十年的苦,换来现在的幸福,她觉得无怨无悔。

      孩子有了,房子有了,女人的向往完成了大半。

      叶柔说:“以后么?”她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对明天并没有太多的憧憬。

      “就你一个人过来看房子么?你老公呢,怎么不陪你过来?”陈清无意间出口问。

      叶柔只是摇头:“未亡人,很多事情都要学着自己来。”

      陈清自觉走入了叶柔的误区,拉出愧疚的神色,叶柔笑道:“死的人不知道难过,活着的人就更要高高兴兴的。”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人。”陈清亲切的拉起叶柔的手,紧紧裹住,叶柔的手细得像是一抓就能拧断一样,陈清不敢用力,只敢用掌心合住。

      叶柔手从指尖泛起暖意,她说:“你是好人。”

      “叶小姐,陈小姐,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房子里面的布局。”售楼小姐拿着一串钥匙过来。

      陈清搀扶着叶柔过去,两个孕妇走在一起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地上有些地方还留着废料,陈清不只是要看着自己的脚底下还要小心叶柔是否会踩到。

      走进屋子里面,陈清仰起头,看见挑高的屋顶和那落地窗,顿时失了神。

      “好美。”她惊叹不已。

      陈清拉着叶柔的手一路跑上了二楼:“看看这里,我想看阳台到底是什么样子。”

      阳台是一个小小的空间,玻璃窗打开,外面能养花草能放桌椅,这新鲜的布置让陈清大开眼界,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屋子可以是这样造的。

      江赫全跟着上来,一走出阳台门,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旁边的湖,而隔壁那家连在一起的小别墅的阳台与这里就一米不到的距离,只要小心点就能过去。

      “陈小姐对这里还满意么?”售楼小姐笑着问。

      陈清收起惊喜,恢复了干练的表情,“目前这样看看还是满意的。有些细节上的问题想询问一下,不过……”陈清看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售楼小姐立刻意会:“陈小姐什么时候可以直接约我过来看房。有疑问的话都可以问我,我一定会为您细细解答。”

      “那麻烦你了。”陈清说着。

      江赫全趁着人走开了,问陈清:“清儿,你是打算定下来了?”

      陈清点头:“嗯,我看中这里了。”

      “不选了么?”江赫全带着陈清走了多少地方都不见陈清那么干脆过,疑惑地问。

      陈清笑道:“全哥,你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我问你你喜欢么?”

      “你喜欢,我有什么不喜欢的。”江赫全从不说浪漫的话,但是这话让陈清暖进了心。

      傻啊。陈清沉浸在幸福中,待她回过神来,看见叶柔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窗户看他们两人,陈清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目光,像是羡慕。

      此刻叶柔独自站在阳台上,柔软的衣服裹着她纤细的身子,风将她的裙摆吹得鼓鼓的,她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陈清拉开玻璃门,把她拉进来:“外面风大,妈妈吹不得冷风,小心着凉了。”

      “嗯。”叶柔应了一声。

      到了中午,两人打算在外面吃一顿,陈清要把叶柔请去一起吃,叶柔没有推脱,答应了下来,午饭是在外面的一家小菜馆里解决的,江赫全点的是清淡的小菜,偏偏这里两位孕妇都不喜欢淡出水来的菜,陈清删了几个菜,换上酸甜味道的。

      陈清在抱怨江赫全总记不住她的口味,江赫全默默的应了下来。

      陈清还有人能去说说话,叶柔一个人也没人陪她吃饭,陈清就觉得她可怜。

      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尤其是遇见比那水更柔的女人,叶柔的孤独与她的身世让陈清怜悯起来。

      她把菜往她碗里夹,起初叶柔说谢谢清姐姐,等到那菜堆满了碗,叶柔也只得求饶:“够了,这些都已经吃不下了。”

      陈清才意识到那菜都要掉下来了,她尴尬地收回筷子,换了方向,放江赫全的碗里。

      江赫全说:“这时候才记得你老公我啊?”

      陈清白他一眼:“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夹么?还要我来伺候你不成?”

      江赫全被她一瞪低下头去:“我不说了就是了。”

      叶柔轻笑,陈清听她笑声,转过头去看她:“你多吃点啊,怎么吃那么少?”陈清看见那小碗里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不禁劝她多吃点。

      叶柔摇头,说:“我吃不下。”

      “清妹怀上的时候吃得更多,以前是一餐一碗,现在都能吃一碗半。”江赫全插话道。

      陈清说:“还不是你那小兔崽子闹的。”她对叶柔说:“你这身子骨生孩子可要辛苦了哦。”她把手轻放在叶柔的腹部,手心贴着鼓起的肚皮,叶柔的肚子和她自己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像一个被吹大到极限的皮球,要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上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孩子。

      这是第一次有人抚摸她的孩子,叶柔不禁看着陈清的脸失神。

      自她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相依为命的这些日子以来,再没有人给她安慰过,而今却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找到了温暖,是否是缘分?

      陈清感觉手心底下有动静,不禁惊呼起来:“那孩子在踢我。”

      动静很小,不太有力,叶柔觉得自己的孩子也跟自己一样的纤细瘦弱缺乏生机。

      陈清替她高兴,这时候她自己肚子的孩儿也仿佛是不甘寂寞地替了她妈妈一脚,这一脚够狠,陈清搂着肚子大骂这兔崽子还没出生就先来折腾娘了。

      陈清把叶柔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说:“你也来感觉一下。”

      又是狠狠的一脚。陈清吃疼,皱起了眉,叶柔却笑了起来,多有活力的孩子。

      “男孩?”叶柔问。

      陈清说:“看肚子的模样是男孩。我也想生个带把的。”

      “男孩也不错。”

      “我呢,生男生女无所谓,现在也不是在宣传么,男女平等,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不也能做到,女孩比男孩孝顺,打小就听我娘每天跟我说生女不如生男好我就不舒坦。”陈清笑起来大大咧咧的,和人交心一定是直言相向,如果是合得来的人,她更是把心肠都能掏出来给对方。

      叶柔点头,说:“我喜欢女儿。”

      江赫全已经把饭吃好,两女人还在说,从没见过陈清对人热情到无微不至的连饭都忘记吃的,他耐心等两人把饭吃完,叶柔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陈清闻言大笑起来,原本叶柔与陈清还是两个陌生人,立刻就能熟悉起来。

      吃完饭本来是在菜馆门口分开,陈清要和江赫全回家,在分手的时候陈清说先送叶柔平安到家里,叶柔说家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她先离开,一个人走在路上,陈清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的,到了路口,叶柔还朝她招手,叫她回去吧,陈清朝她挥挥手,说:“你自个注意点。”

      等叶柔消失在路口,江赫全拉着她的手走:“人都走了你看什么?”

      “我怕她出事。”陈清还是不放心。叶柔本来就已经是风一吹就倒的人了,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危险,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送她回去再说。

      江赫全说:“她怀孕五个月了你不也是么?站在太阳底下那么久,你不怕自己中暑?”

      陈清说:“我身体结实,人家可不一样。”

      “你是我孩子的妈,我就怕你出事。”江赫全跟着说。

      陈清也只有无奈的笑笑,说:“就你有理。我们回去再说。”

      “全哥,我喜欢那地方,你考虑一下,如果你也同意我们就把房子定在那里。”陈清明亮的眼睛写着她的打算。

      江赫全说:“你做主。”

      江赫全搀扶着陈清回家,一条路很长,他们在梧桐树荫下走了很久。

      叶柔告别了突然熟识的两人,从热闹回到了孤独中,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与她联成一体,她却不能鲜明的感觉到她的存在。

      医生说她的身体不适合生孩子,怕有危险,但是她却固执的坚持下来,孩子是另外一个她,支持她把这个孩子留下的信念就是她的渴望,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叶家人了,她不想孤孤单单生活下去。

      在今天无意间遇见了陈清,陈清的活力像朝阳迎面而来,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颗强壮的心脏,坚强的跳动着。

      叶柔对自己的孩子说:“宝贝,我希望你像她一样充满了活力,千万别像我。”

      回家的路上没有人搀扶她回去,那知了在树上声声吵闹不断,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故事从现在开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百合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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