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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淑芳望着娟子不太自然的表情有点疑惑地说:“是真的吗,你爸真没对你发脾气?”
      “妈,你咋连我的话都不信了,是真的,你这一住进医院,我爸哪有心思跟我发脾气呀,他还指望我帮他干活呢。”娟子想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别让母亲怀疑她在说谎,虽然脸上笑着,但她这心里呀,别提多难受了,想想母亲不在家的这几天,自己所受的委屈,想想现在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泪水差点就要涌出来,趁着母亲还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忙背过脸去拿起床头边的温水瓶说:“妈,我去给你打点热水回来。”说着急步向门外走去。
      “你女儿真好,不仅人长的漂亮,还很孝顺。”对面床的一位二十八九岁的少妇笑着对淑芳说。
      淑芳最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夸自已的孩子们了,也是,哪个做母亲的不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在人前有个好印象呀,淑芳也一样,虽说娟子不是亲生的,但每次听到有人说娟子好,她都会很开心,听病友这么一说,更是乐得合不上嘴。
      “是呀,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懂事儿,从没让大人操过心,学习成绩又好,每年都是三好学生。”
      “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大嫂,养了这么个女儿,你真有福。”
      “嗨,有啥福呀,在我们这个家苦了这个孩子了,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没脱生在一个好的家庭。”淑芳的表情很无奈,她知道,如果娟子在她亲生的父母身边,或者成长在一个条件好的家庭,也许会比现在更优秀。
      打水的地方离病室不远,也就那么几步路,娟子拎着热水瓶回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听到母亲的话,心里很不高兴,自己家的事怎么老跟外人讲呀,她更不想听到母亲老是在外人面前拿自己来炫耀,如果自己真的有了出息,还用得着自家的人说吗,有的话出自别人的口也许会更好些。
      “妈,又说啥呢,我给你倒点水喝吧。”娟子拿过旁边的水杯。
      对面床的少妇正侧着身子用水果刀削着苹果皮,见娟子进来,顺手递过两个苹果笑着说:“小姑娘,这苹果挺甜的,你尝尝。”这位少妇是刚住进这间病房的,听说是油田的,爱人是个当官的,家庭条件比较好,就凭床头放得那些营养品就可以看得出来,有好多东西娟子长这么大,连见都没见过。
      娟子回头对她笑笑:“不了,阿姨,我们家有,我妈不太喜欢吃,所以我没带来,您自已留着吃吧。”
      “你看,你客气什么呀,拿着吧,刚洗过的,不传染。”那少妇看着娟子笑着说,是呀,住进这里的病人都是传染病人,这小姑娘可能是怕传染吧,她说完这话有点后悔。
      “阿姨,没那意思,好,我收下。”娟子对她笑笑,接过了苹果放到床头医院专为病人用的桌上,实际上娟子是有那么一点意思,这里本来住得就是传染病人嘛,再说,这种病的传染性,在医生那她早就咨询过了,主要是通过口腔传染,所以很小心,但她知道这位阿姨送她东西是好意,不能让人家太难堪,所以她还是笑着收下了。
      娟子刚才说家里有苹果,还说母亲不喜欢吃,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家境而已。看看这少妇床头上推满了滋补品,再看看母亲的床头,什么也没有,娟子感到一阵阵的心酸,这就是贫富的区别,她暗暗的告诉自己,等到她长大了,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最起码要和东北人一样,过上和他们同样日子。
      太阳就要西下了,淑芳一个劲儿崔娟子早点回去,以免天黑了,她会担心。
      拉着母亲的手,娟子有点依依不舍,虽说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母亲,但是她真的不想回到那个充满了火药味家,母亲不在,在那个家里她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暧,她讨厌父亲跟她大吼大叫的表情。
      她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夜幕已经拉下来了,天空一片昏暗,几乎就要看不到人影了。
      “娟子,你咋才回来呀,你妈咋样呀?好点儿没?”刘婶见娟子回来,忙走过来:“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说你妈死了,那脸的颜儿呀,就象黄纸似的,可吓人了,我这一天心里都闹得慌,你妈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妈挺好的,婶儿,你吃饭了吗?要不到屋里坐坐?”
      “是得进屋坐坐,你还不知道吧,你爸正发脾气呢,你咋这么晚才回来呀!”刘婶有点担心,虽说她和娟子家住邻居时间不长,但王友发脾气的样子他是知道的,特别是打娟子的样子更是触目惊心,王友这人下手狠着呢,现在淑芳不在家,连个护娟子的人都没有,刚才听他大喊大叫的,不知又是哪来的邪风,一定会拿娟子出气的,是应该进去看看,如果有事,也能帮娟子说说话。
      “你死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家里连饭都没做,你不知道呀!”王友见娟子进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种怒火燃烧着,似乎就要喷射出来。
      “我去看我妈了,现在马上做饭。”娟子放下书包,显得很平静,她习惯了父亲的这种态度,看他发脾气又不是第一次,只要自已不作声,或者顺着他点儿,他一个人在那里愿怎么骂怎么骂,愿怎么说怎么说,时间长了,说累了骂累了,他自然而然地就会停下来。这么多年来,娟子已经掌握了父亲的性格,虽然她很不喜欢他,更不爱看到他发脾气的样子,有的时候甚至有点恨他,但是又有什么办法,终究他是父亲,是长辈,只能这样。
      随后的日子,娟子承担了母亲在家时所有的家务,做饭,洗衣服还有照顾弟弟妹妹,王友在外边干了一天的活回来,可能是累的,时常不知是什么原因就会发脾气,但是娟子习惯了,每次见他这样,就一声不响的去做他分咐她做的事,或者悄悄地躲开,这样,有一段时间也就相安无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半个多月后,淑芳出院了,虽然看上去很虚弱,虽然医生说还需要多住几天,可是住一天就要花一天的钱呀,家里的状况,淑芳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她管不了医生的对阻,还是执意出院了。她很憔悴,本来就很瘦弱身体又掉了好几斤称,苍白而又微黄的面色没有一点光泽,头发也好象白了许多,可能是平时娟子对母亲注意的太少,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就这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母亲怎么会一下子苍老了那么多。
      自从母亲从医院回来,家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直到两年以后,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改变了娟子一生的命运。
      那天中午,娟子放学回来,还没等进屋,就隐隐约约听到母亲的吟吟地哭声,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推门走进屋里,只见淑芳哭得很伤心,王友在劝她:“别哭了,人都快死了,哭有啥用呀,本来身子骨就虚弱,别哭坏了。”
      “我要回去,见他最后一面,我们走这么远,他什么力也借不上,现在他快不行了,哪怕我在他床前给他端碗水,给他喂口饭,等他死了之后,心也会安些!”淑芳这么一哭,王友心里也不是滋味,来东北有几年了,由于家里条件不好,始终也没让淑芳回老家,这么多年没见到父母了,现在又听说父亲生命垂危她能不难过吗。作为女儿,她自认为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作为丈夫的王友也觉得有点愧对淑芳,身为一个男人不能让自已的女人快乐也算是他的一种悲哀吧。
      “好,你别哭了,这次我一定想办法让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你等我一会儿,我就回来。”王友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向门外走去,他心里也很难受,这么多年来,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没能让妻子过上好日子,真是愧对淑芳父母临来时对他的托付,现在她的父亲不行了,不管怎样也得想办法让她回去一趟。
      半个小时后,王友再次走进家门的时候,手里拿着几百元的钱,放到淑芳的手里:“淑芳,这是我刚从外边借到的几百块钱,你拿着吧,明天就动身,我想,等你回去了,没准他老人家一高兴就没事儿了呢。”王友笑着,那笑容很勉强。
      淑芳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听到父亲的事情悲伤的,只见她热泪盈眶:“咱家以前该的钱还没还清呢,你咋又出去借了,啥时候才能还上人家呀!”她嘴里埋怨着丈夫,心里却还是为丈夫的这种行为而感动,家里的状况她是知道的,买房子借的钱如今还没有还清,这回为了让自已回家省亲又借了几百块,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緩过来呀。
      “没事儿,只要咱们好好干,这点儿钱算什么,过几年日子就会好起来。”王友把一块手帕递给妻子笑着说。
      “妈,我姥爷真的病得很重吗?”娟子站在一旁问。
      “我也不知道,你舅信上是那么说的,我现在真的很担心,妈怕是你姥爷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淑芳依然哭着。
      晚上,娟子依偎在母亲怀里,心事从从,她真的很怕母亲离开这个家,她知道,母亲离开之后,她又将面临着什么,但是,母亲渴望见到自己父母的心情她是能理解的,所以她不能说什么,只是显得很不高兴。
      “娟子,你咋了,妈看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淑芳望着女儿神不守舍的样子问。
      “没咋,就是有点不想让你走,妈,你明天就走吗?”娟子眼泪在眼圈里直转。
      “嗯,我明天就走,你姥父不知啥样了,我得尽快回去。”淑芳低头看了看女儿,用手轻轻撫摸着她的头发:“妈知道,你不想让妈走,但是这次妈不走不行,要不然,连你姥爷最后一面我可能都见不到了!”淑芳的神情异常憂傷。
      “妈,你要早点回来,要不然我会想你。”娟子知道拦不住母亲,也不想拦着她,姥爷病重了,母亲应该回去看看才对,否则她会一辈子不能心安的。
      淑芳临走的那天,她再三囑咐王友,她不在家的时候,不要动不动的跟孩子们发脾气,王友也答应了她:“你就放心吧,你不在家我跟谁脾气呀。”王友对妻子笑笑说,他是想让妻子安心地走,不要挂念家里的事,但是,他自己的性子,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也管不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发脾气,可能是生活的压力太大吧。
      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鳴,列车缓缓地启动了,娟子跟着火车追了好远:“妈,你早点回来……妈,你早点回来!”泪水已经模糊她的视线。她真的不想让母亲离开,真的,在她的心里,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是最疼她的人,在这个家里,也是唯一能给她快乐的人,望着远去的列车,她心里空荡荡的。她知道母亲不在的日子会很难过。
      列车渐渐地走远了,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娟子站在那儿,呆呆的,泪水似珍珠般的落下来。
      “哭什么哭,还不快回去,你妈又不是去死!”王友的一声喝斥打断了娟子的思绪。她回过头来,但是没敢正眼去看王友的脸,她怕他的那种眼神,从小到大都这样,她感觉王友发脾气的时候,那张脸阴森森的,特别可怕,就是不发脾气她也不想正眼去看他。
      回去这一路,娟子和父亲默默地走着,谁也没说话。路过村边小桥的时候,有一群从地里干活的人回来,其中一个叫春喜的人见他们爷俩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娟子,笑着说:“王友大哥,这不是娟子吗,长这么大了,是大姑娘了,听说在学校里可是小有名气呀,这丫头你可得好好培养,将来肯定是块料。”
      “啥料不料的,就我们这个穷家,就是考上了高中也供不起,女孩子家,念那么多书有啥用呀,认识几个字就行了。”王友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娟子的心,父亲的话是真的吗,如果考上了高中也念不成,这是他的真心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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