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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女娃做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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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天色渐晚,天边的夕阳染了红,格外夺目。
太阳照不到的狭窄巷子里,小姑娘奋力奔跑,时不时地往身后看上一眼,生怕被身后的人找到。
周书雪跑了好久,累得跑不动了,只能虚弱地靠在墙上才能稳住身形。
她正歇息突然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响,是阿爹派来的人。
小姑娘脸色瞬间苍白,挣扎着站起来。
她太累了,歇息之后双腿软哒哒的,一下就又摔落在原地。
但此刻耳边的吵闹的声响越来越近,近得她能清晰听见说话的声音,若是这时再不逃跑,她一定会被抓回去。
周书雪连忙爬起来,但刚跑两步便不知道被什么绊倒在地了去,但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墙角的狗洞,小姑娘的眼底溢出欣喜。
十岁的人身量很小,三两下就从洞里钻进了一个院子里。
她刚爬进院子里,就听见了墙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听着脚步声远了去,小姑娘才敢大口大口喘息,庆幸自己逃过了阿爹的搜寻。
今天阿爹说有个将军看中了她,让她跟着少将军过好日子,能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在梦里都看见了,阿爹在骗她。
梦里她松口跟了那少将军,一进将军家门便被他用鞭子抽打全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只剩下一口气时被丢在大街上自生自灭。
阿爹把她接回家,本以为会好过一些,但阿爹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又转手把她送给了其他男人,她被男人下毒,侮辱,最后丢进青楼,被人活活打死。
而阿爹靠着卖女儿成了有名有姓的官员。
她只是想要阿爹的疼爱而已,为什么要被这般对待?
她忘了一个外室生出来的女儿,根本没资格要任何东西,就连自家阿娘整日里也总嫌弃她不是个男孩儿。
小姑娘靠在脏兮兮的墙壁上,眼眶红得厉害,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眨眼之间泪水便打湿了睫毛和脸颊。
小雪再也不要坏蛋阿爹了,不想像梦里那样被人送来送去了。
没一会儿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周书雪有些怕黑,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头也埋进臂弯里,闭着眼睛不敢看四周。
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说话的声音:“都给我仔细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势必找到八王爷的小猫。”
周书雪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别人家的院子里,若是这会儿被人看见自己,说不准会被当成贼人,可能小命也会没了去。
小姑娘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眼睛在院子里瞅了瞅,最后落在了几块大石头上。
那几块大石头交叠堆放,底下正好有个狭窄缝隙,她这般小孩儿身量应当可以钻进去。
周书雪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顾不得什么,连忙钻进了石头缝里。
但缝隙过于狭窄,繁复的衣裳被尖锐的石头挂住,发出刺啦的声响。
小姑娘一下便不敢再动弹,生怕发出声音把人引过来。
这时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在身边一般,周书雪屏住呼吸试图降低存在感。
那些人显然也看见了大石头,拿着灯笼往石头缝里照了照。
周书雪把自己贴在石头内壁,正好被一块凸起的石头挡住身形,这才没有被人发现,那些人走了之后她一下瘫软在地,浑身沁满了冷汗。
小姑娘跑了太久,身子也疲倦得紧,就这般在地上蜷缩着睡着了去。
再次醒来时,外头的天灰蒙蒙亮,小姑娘感受到一阵阵湿热的温度,在她脸颊上蹭来蹭去。
周书雪睁开眼睛便瞧见一个纯黑的漂亮狸猫,身上的毛发油光发亮,肥嘟嘟的一大块坐地上就像是一个大团子似的,漂亮得紧。
难怪它的主人会让人满院子找,这般好看的东西,她看了也喜欢。
小姑娘爬起来坐在地上,小猫瞬间跳到她身上,还用柔顺的毛发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特别会讨人喜欢。
周书雪绷紧的身子在这一刻舒缓了下来,笑着摸了摸小猫,小声说:“你快回去吧,你的主人一定很着急的。”
小姑娘说完突然想起了阿娘,她一夜没有回去,阿娘一定急坏了。
她等会儿回去就把阿爹把她送人的事儿说给阿娘听,让阿娘带着她离开京城,这个吃人的地方不是她们俩能生存的。
周书雪这般想着便叹了口气,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愁容。
小猫喵呜一声,在她手心舔了舔,像是撒娇一般又在她身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小姑娘噗呲一下笑了出来,眼睛弯弯,脸颊上还有两个漂亮的酒窝,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
她把小猫从身上抱下去,奶声奶气道:“我要回家啦,你也快走吧,回到你主人身边去哦。”
她临走前看了小猫好几眼,然后爬出石头缝,又从墙角的狗洞爬出去,一路跑着往家里赶,她要回去带阿娘离开这里。
幸好如今天色还灰蒙蒙的,小姑娘这般衣衫褴褛地在街上奔跑也没引起注意,很快她便来到了和阿娘一块住的院子。
小姑娘从后门悄悄进入院子,脚步踏进院子不久,便听见阿娘屋子里传来一阵嘶吼声,她连忙轻手轻脚地凑到屋子后边,把耳朵贴上去听着里边的动静。
若是阿爹要威胁阿娘的话,她一定充进去跟他拼命,带着阿娘走。
阿爹那般坏的人,才不让阿娘跟他一起生活呢。
屋子里响起阿娘的声音:“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把小雪送给你,就让我进周家大门,可不能反悔,是你们把她弄丢了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林少将生性残暴,对家里的妾室通房非打即骂,但我没跟小雪说过,她理应不知道才对,说不定是你家里那位夫人泄露了风声,才导致小雪逃跑的,你应该去找她理论才是。”
在外偷听的周书雪心像是被人揪着一般难受,原来阿娘什么都知道,但她却为了进周家大门选择抛弃了她。
小姑娘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颗一颗泪珠砸在衣裳上,沁湿了一片布料。
她咬着唇瓣才没有哭出声,缓了一会儿迅速跑回自己的屋子,把存着银钱首饰的小匣子揣进衣服里。
既然阿娘这般对她,她也不要带阿娘走了,小雪一个人走好了。
周书雪收拾好一切便从后门离开,一路小跑着要往城外走,但还没跑远就瞧见了街上搜寻的人群,她下意识地拐进小巷子里,然后一路狂奔。
那些人她昨日里见过的,都是阿爹用来找她的人,若是被他们找回去的话就完蛋了。
小姑娘狂奔到熟悉的巷子,又钻了熟悉的狗洞,然后回到了那石头缝隙里。
她如今能藏身的地方就剩下这一个石头缝了。
周书雪把怀里的小匣子放在地上,打开看着里边的东西,里头有一只鼓囊囊的荷包,还有三个漂亮的簪子,这是她如今的全部家当。
如今先在石头缝里躲一躲,等着外边的人都没了后,她就能出城逃离这边了,到时候再也没有人能把她送给别人了。
小姑娘在石头缝里待了好久,久到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鼻尖隐隐约约嗅到了饭菜的味道,好像做的是鱼肉,但味道有点怪怪的。
她舔着唇瓣咽了咽口水,而后从石头缝里钻出一个小脑袋,耸着鼻尖嗅那股子味道。
周书雪顺着香味往外头看,这才发现她躲藏的位置竟然离厨房只有几米远。
咕噜咕噜。
小姑娘低头看了看肚子,真的好饿哦。
她趴在地上有些发愁,这会儿外边全都是阿爹的人,根本没办法出去,手里又没什么可以吃的,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是会饿死的呀。
她愁得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回头看了看缝隙里边的小匣子,要是用钱买的话就好了呀。
周书雪连忙钻回缝隙里,然后解开荷包,从里边拿出三个铜板,足够在厨房里买几个馒头了,她小心翼翼地把荷包合上放进匣子里,这些可是她吃饭的本钱了。
小姑娘从缝隙里往外头瞅了瞅,瞧着厨房没什么人在了之后,便钻了出来,小跑着来到那门前。
她透着门缝往里边看了看,里头没人!
于是小姑娘便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去,直奔着那馒头过去,从一旁拿了块布把馒头包住塞进衣裳里,在那案板上放了三枚铜钱后急匆匆地赶了回去,高高兴兴进了石头缝。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拿着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真香,比她吃过的所有馒头都要香。
她这边正吃着,突然听见了一声猫叫,小姑娘一转脸便看见那个小狸猫正在石头外边透着缝隙看她。
周书雪笑了笑,把馒头撕下一小块放在手心里,试探地往小狸猫跟前伸过去,道:“我们一起吃饭吧,这样就不用饿肚子了。”
小狸猫喵呜一声,伸出舌头在那块馒头上舔了舔,然后叼在嘴里慢慢咀嚼。
小姑娘嘿嘿笑了笑,然后双手捧着馒头吃了起来。
一人一猫吃得津津有味。
周书雪一顿饭吃了一个馒头,剩下的馒头被她小心地放在了匣子上,有了这些她能撑好几天呢。
如今日头有些晒,小狸猫也钻进了石头缝里,坐在了小姑娘的裙摆上头,胖乎乎的身子盘成一个大团子了。
小姑娘轻轻地摸着小猫的毛发,安静地靠在石头上,没一会儿便困得打起了哈欠,不知道何时睡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