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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宁芙气呼呼地起身,又没忍住气恼地直直往他腿上踢了下,她发誓自己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可她刚一碰到他,对方却轰的骤然倒身,面色更是苍白得可怕。

      “喂,你……”宁芙被吓的惊呼出声,赶紧伸手过去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有气后,她不敢放松地立刻寻助宁桀,“二哥,他情况似乎不太好,快帮他寻御医来。”

      闻言,宁桀目光倨傲着,似并不在意一个奴隶的生死,与宁芙的急慌反应正相反,他只语气淡淡:“奴隶又不只他一个,这人死了也无妨。”

      因那奴看向宁芙的眼神总似充满霸道与戏谑,宁桀很难对其心存什么好印象。

      可宁芙却摇头不依,“我不要他死。”

      宁芙的过度反应叫宁桀更加容不得此人,他面色冷冷,不容置喙,可宁芙却面带忧色地提裙奔过来,拉着他的袖口软言,“二哥……你难道想叫南越公主认为我真没驯奴的本事,所以才故意不肯施救,以此糊弄了事?而且这次我是为言笙出头,她被南越公主伤成那样,我怎能临阵退却再去涨其威风。”

      “为了谢将军?”宁桀垂目探究,绝不允许自己尊贵的妹妹与那卑劣的奴有除去驯教以外的任何牵扯。

      宁芙镇定点头,并不觉自己说了谎,“自是,不然二哥认为是什么?”

      宁桀不答,只将视线短暂定在宁芙白皙的脸上,他默了片刻,这才算勉强放下了顾虑。

      看着兵士应命出府去寻御医,宁芙脸色终于稍缓下,她松开抓扯宁桀袖口的双手,很快恢复了公主之仪。

      御医直到晌午才来,期间宁桀早已回了东宫,如今他身负监国之担,每日要理的地方折子都能堆成小山,案牍劳形之下,他还能空出半日的闲当来帮幼妹坐镇蛮奴管驯,算实属不易。

      因有崔易留下继续盯守,宁桀走时并未再多啰嗦什么,只是暗中向崔易下达死命,若那奴醒来后敢对公主有任何冒逆之举,可避过公主,直接处死。

      宁芙并不知这些,她只将全部心思放在那人的伤情上,在御医闭门诊治期间,她吩咐下人在房间门口置了把梨木椅,又叫崔易等人退下,而后在此静静坐等。

      过去半个多时辰,里面还未传来动静,宁芙闭了闭眸,撑头的手腕都觉发酸,她正想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可就在这时,抬眸间,她倏忽发现有一人影正鬼鬼祟祟的蹲守在不远处的隐蔽墙角边,还掩藏着半个身子不停往里张望。

      宁芙视线一定,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公主府窥视,于是拧眉严厉道:“是何人在那?”

      她一出声,对方明显被吓一惊,立刻想要遁逃,宁芙早有所预料,站起身来扬声,“站住!我手中的哨子一吹,暗卫立刻会将你拿下,不如乖乖现身,老实交代,否则被缉拿住,自有你的苦头吃。”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其实她也不过是拿二哥的军哨来狐假虎威,僵持片刻,那偷窥小贼终于蹑手蹑脚地从一片矮丛木后低头缩首地走出。

      见其衣着穿戴,竟大醴兵营的囚服,宁芙心中立刻有所猜想,此人应也是南越之奴。

      先前为了应付南越公主,她的确答应要驯服两奴,眼前这人应当就是另一个,可宁芙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尤其从前院脱身,应当不易。

      “你叫什么名字?”

      “柏青。”

      问话还算容易,宁芙不由心想,这个可比里面那凶巴巴的要乖多了,而且看起来年纪尚小,宁芙没觉得他会有什么威胁,故而也并不准备立刻叫来崔易,将人拿住。

      “你这般实有出逃之嫌,可想过若被发现的后果,你坦白说,来这干什么?”

      对方抿紧唇,像是要守住什么秘密一般,可在宁芙的紧盯不放之下,他到底脸色红红的艰难吐出三个字,“怕出事。”

      “出什么事?”宁芙闻言只觉得莫名,更听不懂他这话的意味。

      柏青默了默,半响终于伸出脏兮兮的手指,直指门中方向。

      宁芙顺着视线看过去,又见他眼中超乎寻常的关切,不禁生疑,心想就算同伴为奴,关系较密,可同等身份的人,柏青何至于看向门内之时,眼神充满敬畏?

      正思忖不明,房门忽的从里被打开,就见程老御医微佝身躯,提着医箱缓步从内走出,面色微凝。

      宁芙立刻不再向柏青过多盘问,当下注意力迅速转移,她提步过去,却不想柏青似比她还要急切,两步便冲到了最前,宁芙拧眉,不满地咳了声,对方这才意识到不妥,闷着脸主动退回。

      宁芙没空在这个当口去和他计较,紧忙向前询问,“程御医,情况如何了?”

      程老御医是太医院的活招牌,如今早到了退休的年纪,却因医术精湛被皇帝恳请再留宫中两年,宁芙从小到大无论有什么病痛都是由程老看好,他每次信誓旦旦又略微自负的模样都很让人心安,因此,宁芙也一直最相信他。

      不过,如今除出皇室中人,程老已经很少会给旁人问诊,可如今却被五公主请来屈尊降贵诊治一奴,暗中的风雨自是起了些。

      宁芙不管那些,眼下只在意结果,却没想到这回,程太医竟罕见的面露难色,眉心紧蹙着,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宁芙等了半响,只听他长长一声叹息。

      “西渝寒毒、东崇炎毒,被迫宿寄于一体,互相蚕食,逆冲血脉,更不必提那遍体的外伤,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老太医直直摇头作声。

      宁芙跟着紧张起来,什么寒毒火毒她从来没有耳闻听过,可见程老的严肃脸色也能叫她知晓这毒症的厉害程度,她看了柏青一眼,见对方一副并不意外的样子,于是心中更生疑虑。

      若非南越之主真有虐人的癖好,西渝、东崇两国相隔万里之远,他如何能同时身染上这两种剧毒?

      宁芙思量不明,只好先问要紧的,“那他现在可有性命之危?”

      “方才老臣已为他施针,强行逼出心脉毒素,危险期算是艰难度过,恢复几日便能苏醒,但这两种剧毒世上并无彻底除解之法,长久存于身体,终究会油尽灯枯。老臣会开一副方子来缓释他的毒症,但若根除……恐华医在世亦无能为力。”

      宁芙愣愣听着这话,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从来没有自诩过自己是什么菩萨心肠,可这回,她的确是为了救人罕见执拗了一回,但正当她以为自己终于做成了一件好事时,结果竟是成了……一场空。

      心里难免会不舒服。

      “公主殿下?”

      柏青的一声敬称将宁芙的杂乱心绪唤回,见面前两人一齐向自己注目,宁芙稍稍定睛,立刻面作起掩饰。

      因手边暂找不到合适人手,她便只好交代柏青去跟程太医拿药方抓药,还叮嘱他切记仔细些,之后也不理会柏青的惊诧,便提上裙,一人径自进了屋内。

      见此状,手提医箱,跟在程太医身后三步两回头的柏青,不禁于心中长长叹息一声,心念主子这回,应算得终于偿所愿些吧。

      只是可惜,当下时机又不对。

      ……

      进了里屋,登时飘鼻一股淡淡的药香,清新似艾草,并不算难闻。

      宁芙屏气又刻意放轻脚步,待走离床榻边只半步远时,她抬眼望去,目光不由一顿。

      当下,那人正阖目躺在榻上,少有时刻的收敛锋芒,他面上的污浊血迹也尽被擦拭干净,露出原本的肤理,宁芙先前只能依稀辨得他眉眼浓邃很好看,现在再细观,发现他的面容竟还带着儒斯的英俊。

      他才不斯文呢,宁芙在心里悄悄哼了声。

      想他故意吓人又拖人下水的坏心肠,怎么也和这语类君子的形容词没有半分关系。

      她轻轻出了口气,犹豫着又往起挪了挪,她目光注视着他的鼻尖,放低声音:“喂,先前还那样凶,现在突然就虚弱成这样,你不是很厉害嘛。”

      对方意料中的没有任何反应,只呼吸间胸腔在和缓起伏着。

      宁芙摇摇头,又驻足端凝了一会儿,惦记回宫时辰不易逾时,便起身欲离。

      可她才要转身,就见对方忽的凝蹙起眉头,不知是病痛难忍,还是进入了梦魇,总之宁芙确认,他眼下一定异常煎熬痛苦。

      他手指蜷缩,想抓紧辱毯却明显有些无力,宁芙看着这一幕,鬼使神差地竟想要借自己的手过去,给他些力量,她犹豫着动作,房门外却忽传一阵动静。

      “公主殿下,另一南越蛮奴大胆出逃,现被卑职抓获,特来请殿下定夺!”

      崔易校尉的声音骤然响起,叫宁芙蹙眉同时也大口喘了口气,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心虚至此,当下收回手后忍不住往胸前去抚,她只得尽力当作无事发生,目光从他汗涔涔的面容上移开,之后面色恢复如常地推开房门。

      果真是柏青被人捆绑拿住,宁芙微感头疼,上前立刻言命崔校尉放人,又特别交代,“以后这个院子留给他们两个单独住,若无特殊情况,你们的人不要随意进来。”

      “待卑职向太子殿下禀……”

      “这种小事也要告知?那崔校尉不如把他们每日吃了几粒米,喝了几口水也一应记下报给我二哥算了。”宁芙明显不悦。

      闻言,崔易只躬身不语,像是不进油盐,宁芙懒得和其再费口舌,当下气恼地把人全部轰出院子,只留柏青一个。

      “你留这在看顾好病人,药方可拿好了?”

      柏青将身上的绳子扯拽下,“已经全部记下。”

      宁芙点点头,她再清楚不过,在这个院子里,真正关心那人死活的也就柏青一个,虽然他们两人身上似有着好多好多的谜团,但有什么话,她还是决定等那人醒来再一五一十问清楚。

      ……

      在外周折了一整天,回到芷栖殿,宁芙确感浑身乏力,于是简单食了些清淡膳食,便被两贴身侍女伺候着更衣沐浴,浴水添香。

      在温烫的水里没身仔细泡一泡,慢慢浑身都解了乏,可心头的闷郁却怅堵不消。

      翌日她醒得极早,很快用过早膳,又照例去未央宫给母后请了安,之后没再耽搁,便又坐上了出宫的轿辇。

      到了公主府,宁芙也不理会崔易于门口的拜见,径自迈步去了里院,可那人还是没有醒,柏青说他昨夜里咳了两次血,程御医事先交代,只说这是正常的怯毒过程,咳出来的也都是毒血。

      宁芙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和无血色的唇,手指悄悄攥紧了些。

      第三日她又想早早过去,却被皇后留下去一同接待从承安寺过来的住持僧尼,皇后信佛,月月十五都会请宫外的高僧来未央宫同行诵礼,宁芙一贯都会陪同,这次也不好有例外。

      两日无法出宫,宁芙等得着实心急,于是得了空闲的第一时间,便带着大箱小箱的补材去了公主府。

      她本想进府后直接把东西交给柏青安置,可进了小院儿一路过去,也没有看到平日里守在这儿寸步不离的熟悉身影,宁芙左右张望也不见人,于是只好先命兵士暂将东西置放前堂,而她自己则等不及地推门入屋探望。

      刚迈进步子,率先扑鼻的还是药味,可与之前相比,这次的味道却很浓,很苦,宁芙拿起手绢儿稍掩鼻尖,另一手掀开帘子去向里探看。

      越过一扇屏风,她目光向里却不由一滞,此刻那人正病恹恹躺在榻上,前额大汗淋漓,唇色透紫,整个人似是被灼烧一般在痉挛颤抖。

      她当即感觉不妙,于是忙提步过去扶住他的胳膊,有些无措地想要把人唤醒,“喂,你,你醒醒,怎么会这样……”

      他模样晕晕沉沉,阖着目,身上体温灼高异样,宁芙试着伸手去探他额前,瞬间只觉手心都被烫烧到。

      宁芙无法应对,匆慌着想出屋去寻柏青过来帮忙,可她刚要收手,却见对方倏忽间睁开了眼,那是一双很红很红的眼睛,眸底尽是不健康的血色。

      宁芙没深思,只想人能从昏迷中醒来总归是好的,她欣喜开口,“你,你醒啦,感觉如何?”

      她并不知晓对方此刻还并未真的清醒,当下关切的话语未落,她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其猛然抓住手腕,狠狠扯拽到榻上。

      宁芙腿侧都被撞痛,她正要呵斥,不想整个人轻易被他双臂桎梏,连带两个手腕也被他一掌按压住,她从没被男子挨离得这样近过,一时羞得避过目去,可脖颈上源源传着他热灼的吐息,叫宁芙神乱又惊慌。

      “放……肆,快将本公主松开。”

      他却并无动作,只眯眸打量着她,眼底至浑可怖,宁芙只得伸手去推他,嘴上也严厉斥责,可她怨恼的话还没说完,手臂便被他一下攥紧,紧接,一阵格外清晰的痛感叫她瞠目震惊,拧眉难忍。

      那人,竟敢咬她……

      宁芙从未感觉到这样疼过,挣也挣不脱,眼泪如串划过眼角,将枕巾都浸出湿漉漉的一片。

      在她低低的啜泣声中,对方眸中的血色渐渐变淡、消失,最后终于恢复成原本清明的棕黑色,接着,他整个人无力靠在她颈窝间再次阖目昏死了过去。

      宁芙目滞心惊,甚至暂忘了疼痛,只被他最后轻吮的那一下刺激得呼吸都颤。

      他到底清不清醒!

      这时,刚刚煎好药材,从外端着药碗进门的柏青,看到眼前两人榻上扑缠的这一幕,险些惊得碗都要从手里跌碎。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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