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纲骸270690]非典型性束缚》洛叶生

2、伸手就能得到的

　　最后还是纲吉不忍心再逼问他，先行收手为结局。

　　泽田纲吉站起来理了理衣襟，无奈地笑着说——算了，再多给你一点时间吧，不过我不希望听到我预想以外的答案。
　　六道骸默默垂头不语。

　　泽田纲吉苦笑——爱情就像赌局，先爱上的人就会输的体无完肤——这句话果真是有一定道理的。
　　既然决定了要给骸更多时间来接纳自己，泽田纲吉还果真是信守承诺，两天内都很安分地呆在首领办公室里批阅那些好像永远批不完的公文，没有出现在骸的面前。

　　外面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六道骸抱膝坐在墙角——仿佛是可以隐藏在这个阳光晒不到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从这个房间窗户向外望去，对面就是那人温和的侧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只已经完全黑化的兔子故意的。
　　他要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奢望。
　　已经有过的一次教训真的够了，拜这个轮回眼所赐，他能无尽的轮回，别人活着的时候他也活着，别人死了的时候，他则是在迎接新一次的轮回——无休止的。

　　——你在透过我，看谁？

　　脑海里不断重映着那一日的景象，六道骸缩的更紧了。
　　头靠在雪白而冰冷的墙壁上，轻缓而沉重的吐吸。
　　映像中，那个总是优雅轻笑的人，什么时候存在过如此渴求温暖的脆弱姿态？
　　他想，不得不承认，泽田纲吉对六道骸的影响太大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
　　是因为……和那个人如此相像的缘故吗？

　　“Gio……tto……”这是轻柔到几近呢喃的呓语。

　　六世轮回的初始之时，那个名为D·斯佩多的少年，心中最眷恋和柔软的角落，即使到了六世之后，对他的影响也还是存在的吗。

　　六道骸的每一世都是不同的姓名，不同的身份。
　　他可以选择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成为世人敬仰的英雄。
　　也可以做一个恶名昭彰的□□，让所有人的惧怕。
　　甚至只要他愿意，还可以娶妻生子，过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他的这一世名为六道骸，下一世或许就是叫万宿残呢？
　　不过，残骸残骸，这两个词总是无法分割的。
　　如此悲哀而血腥的词语。

　　不能否认，泽田纲吉是他无法拒绝的诱惑。
　　那金红色的火焰是他求而不得的温暖。
　　但就算他接受了他，可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
　　泽田纲吉会死去，他总有一天会死。
　　六道骸继续他的轮回，在永无止尽的轮回中徒劳地用这份回忆支撑着自己。
　　那会让他迷茫。
　　而六道骸是不需要迷茫的。

　　很遗憾呢……六道骸是个胆小鬼。
　　他没有飞蛾扑火的那种勇气。

　　六道骸闭上眼睛，手里的三叉戟突然向着门口刺去。

　　“你这副死样子是给谁看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六道骸停止了攻击，扶着墙缓缓地站起身来，左眼血红，右眼深蓝，嘴角挂着优雅而嘲讽的微笑。
　　冷暖色调结合的眼眸，就如同他本人——矛盾与和谐交融的诡异莫测。

　　一转眼，刚刚那瞬间的脆弱和迷茫被一层厚厚的浓雾掩盖，留给眼前人的只有华丽和完美的伪装。
　　那宛若错觉的昙花一现的转瞬即逝，却在心头萦绕不消。
　　云雀收回拐子，皱眉看着他。
　　六道骸也用那一红一蓝的异色双眸回望他，嘴角轻佻而戏谑的上扬，眼底深处却是无法用阳光直射的死寂和荒芜，“有什么事么？”
　　云雀冷冷的剜了他一眼，缓步朝他走去。
　　六道骸的身形几不可查的动了动，似乎是下意识的想逃开，却不知什么原因，硬生生地停止了动作，直直的看着他。

　　——怎么，又是一个给泽田纲吉当说客的？
　　他在心里冷笑着想。
　　他都不明白泽田纲吉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他了，找不到原因，自然也就无法对症下药。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云雀眯起眼，拐子对着他，说出的话却并非六道骸想像中的那样，“否则，咬死你。”
　　“kufufu~”六道骸轻佻地笑着，用暧昧的语调低声说，“这是在关心我么？要是被迪诺知道了……他可是会吃醋的。”
　　云雀冷冷的哼了声，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拎起拐子就冲上去咬杀他，而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皮鞋坚硬的鞋底在地板上发出节奏的“哒哒哒”类的声响。

　　清冷而肃杀的声音传来，让六道骸笑的更欢了。
　　“我只是讨厌你这副死样子，让人连咬死你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kufufu~”又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笑。
　　笑声过后，六道骸又顺着墙角跌坐下来，把脸深深的埋进怀里。

　　——也是呢，这副死样子，一点都不像六道骸。
　　——所以……这次以后，就把不必要的羁绊磨灭，然后重新做回那个六道骸。

　　他在笑着，却有灼热而冰冷的液体顺着脸庞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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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道骸轻轻叩响了门扉。

　　“进来。”
　　他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纲吉。

　　“骸？”纲吉歪着头，笑容温和而纯良，“是来给我答案的吗？”

　　六道骸握紧了手里的三叉戟，走到他面前站定，紧抿着颜色苍白的唇，眼里是挣扎也是冷酷。
　　“是。”

　　“那么，是什么呢？”纲吉撑着头，语气仍旧不徐不缓，语带笑意的问道。

　　六道骸上挑了一边的唇角——这明明是笑，却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主人的心情有多么愉快，反而像是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而不得不用笑来掩饰些什么。

　　他伸出手，把戴在食指上的半枚彭格列戒指取下。
　　他的手实在是很修长漂亮，即使带着黑色的皮手套也依旧显得跟骨分明。
　　纲吉依旧是微笑着，温暖的棕色眼眸却在一点点的暗沉，变成一种接近于金红的颜色。

　　“泽田纲吉。”他唤他的名字，弯下腰把戒指放在桌上，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弯腰的姿势凑近了纲吉，在他的耳边用只有自己和对方听的见的轻柔语调说道，“这是我给你的答案。”
　　加入黑手党本来就不是出自他自愿，要不是当初泽田家光用犬和千种的安危做筹码的话，这个交易就不会存在。

　　六道骸可是最厌恶黑手党的。
　　所以现在，我把这个，还给你。
　　从此，和黑手党再没有瓜葛，和彭格列再没有瓜葛，和泽田纲吉唯一的羁绊也就此斩断。

　　“从今天开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脑海里、身体里回响，“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只有一个。”
　　“她的名字是库洛姆，库洛姆·髑髅。”
　　“也是我的……凪。”

　　“骸，收回你刚刚说的话。”纲吉侧过头看着那人精致漂亮的侧脸，眼眸的颜色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金红色，比火焰更加温暖到灼热的颜色，“否则事情会发展到我们都不希望的地方。”

　　“不，中国有句话，叫做言出必行。”他眉眼弯弯地笑着，缓慢的直起腰站起身来，一边继续说道，“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做落棋不悔真君子。”
　　“偶尔，我也想当一回君子呢。”
　　所以……不会收回的，这是他给的答案，也是他的觉悟。

　　“噗——哈哈。”压迫感消失，泽田纲吉仿佛是被逗得忍俊不禁般笑出来。
　　六道骸冷冷地望着他。

　　“不，我只是觉得……”纲吉笑了一会儿也就适可而止了，半歪着头的样子依稀可以看出他小时候可爱呆然的影子，“君子什么的，和骸真的是一点都不配呢～”

　　“因为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骸虽然本质上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但是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泽田纲吉真诚地看着他，眼眸中带着强迫的理解，“恩，骸是在开玩笑对吧。因为骸知道自己不是君子，所以可以随时收回这些话。”
　　——所以快点告诉我，这些话都是你在开玩笑，你的下一句话就是收回他们。

　　六道骸漠然地看着他，连一贯挂在脸上的笑都消失了。
　　于是泽田纲吉眼里的火越烧越旺。

　　“我想清楚了。”良久，是骸先开的口，“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虽然库洛姆的实力还有欠缺，但她是作为彭格列雾守最好的选择。”
　　——而不是我，一直被猜忌怀疑的我。

　　“骸，你应该是知道的。”
　　泽田纲吉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语气低沉又无奈。

　　六道骸没有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有欠妥当了些。
　　——说他知道，狱寺虽然还是一看到他出现就动不动扔炸弹，却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认同了他？
　　——说他知道，山本总是对着他阳光地微笑，但却不是因为伪装抑或虚伪的客套，而是真正的把他当成了同伴？
　　——说他知道，世川了平那个单细胞从来就没有真正对他排外过？
　　——说他知道，云雀恭弥……把他当成了特殊，不同于迪诺的另一种特殊。

　　——说他知道，其实自己一直珍爱的少女希望他能够幸福……么？
　　库洛姆·髑髅……心里默默地念着，就觉得某一处柔软地让人疼痛。

　　“骸，一直都是你在把自己隐藏起来，用一层看似轻薄的雾。”泽田纲吉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但就是这道屏障把你和我们分割得一清二楚，其实让它驱散就真的这么难吗？”

　　Tra me e te, strato invisibile del Rousha.
　　Può essere che questo Rousha, andiamo su ogni altro attraverso di esso, ma non ha preso la attraversato un piccolo passo.
　　我和你之间，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柔纱。
　　可就是这柔纱，让我们隔着它相望彼此，却始终无法跨出逾越的一小步。

　　请把你的手递给我好么？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主动伸出手。

　　我在等你消散阴霾。
　　请把手递给我，真正地信任我。
　　然后，我会陪着你，一起仰望天际。

　　※※※※※※

　　六道骸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深蓝色的长发在精致美丽的脸上投下了阴影。

　　看不清他的眼睛里是怎样汹涌澎湃的波涛。
　　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怎样地复杂。

　　泽田纲吉望着他，站起身走上前去，在离他有半步之遥的距离处停下。
　　六道骸依旧是低垂着头，似乎并没有抬起的打算。

　　“骸。”他伸出手，笑得治愈而澄澈，“相信我一次，只要把手给我，你就会拥有全世界。”

　　全……世界……么？
　　有这么简单么？
　　六道骸后退了一步，被阳光照射的脸上是他标志性的笑容。
　　我已失掉了把信任交予别人的能力了。

　　还是不行么……泽田纲吉叹了口气，再向前迈了一步，于是两人的距离又回到了最初的半步之遥。
　　“你可以相信我。”他说道，“只要伸出手就可以了，很简单的动作，为什么要抗拒呢？”

　　因为手臂好像灌了铅一样，很重很重，抬不起来。
　　六道骸毫无意义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太沉重了，所以即使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变得不再轻松了。

　　六道轮回没有教会他相信。
　　艾斯托拉涅欧的人体实验没有教会他温暖。

　　“这么煽情还真是不适合你啊，蠢纲。”
　　里包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沙发上，端起咖啡轻呷了一口淡淡地道。

　　……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是个鬼畜，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这是彭格列家族成员都有的认知。

　　他一跃跳上了泽田纲吉的肩膀，这样可以让他平视面前之人的双眼。
　　黑黝黝的大眼里望不到底，只有黑沉沉的漆黑一片。
　　“骸，你是彭格列的半个雾守，库洛姆则是另外半个，你们之间缺少了一个就都是不完整的，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你想要离开彭格列的消息。”
　　他压低了帽檐，语气蓦然变得低沉而严肃，有些威胁的味道：“你以为彭格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如果要来硬的，那么你倒是走的潇洒，但是你一旦做出了那个错误的决定，你就会知道犬和千种他们将要承受的东西是什么，那时候你一定会后悔，而反悔的时限已经过了。”
　　“库洛姆是半个雾守，所以彭格列不会动她——但是想清楚，骸。黑曜的那些人，全都是可有可无，完全不重要的吗？”里包恩直视六道骸的双眼说道。

　　“里包恩……”纲吉揉了揉额角极尽无奈地低低唤了声，但是却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来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嘛～当然那些只是我的想法和作风而已。”里包恩跳下纲吉的肩膀，超门口方向走去，“守护者的问题还是要由BOSS自己解决。”
　　“但是，劝你还是和库洛姆说一下比较好，毕竟你现在也是在帮她做决定。况且她并不知道吧，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敞开的门扉被关闭，室内再次恢复成尴尬而沉厚的寂静。

　　“骸……”泽田纲吉轻柔而无奈地唤着六道骸的名字，弯腰把桌上的半枚雾之守护者的彭格列指环拿起来，微微倾过身子拿起六道骸的右手，帮他带在中指上，左右打量了一番，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深棕色的大眼眯起，“没事了，那些话我会当你没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