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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识人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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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或可与萧姨娘分宠。”
老嬷嬷这一句话提醒了梅若春,她最近确实在物色合适的人选替世子纳入府中。
这首要就是貌美,能分了萧氏的宠就最好。
能想到帮夫君纳妾一计,盖因梅若春是世子续弦。
比起前头的世子夫人,她的家世十分不显,进门先低三分,是以婆母对她也不热络。
梅若春能嫁进护国公府,凭的是娘家的漕运生意,可以说是富甲天下,娶她是世子亲自点头的。
前头那掠影绸难认,以梅若春的出身不是没见过,所以老板娘才会拿唯一一匹真的蒙骗她。
梅若春生气的是玉蝉楼敢这样,是不是也看不起她这个商贾的世子夫人。
难得这次是国公夫人的妹妹进京住一阵,她好不容易跟国公夫人求来了主持置回礼的事。
梅若春有心将这事办好,得国公夫人一句好话,是无论砸多少银钱也要让姨妈一家开心,才想到将那珍贵无匹的掠影绸买来,没想到遭了诓骗。
自己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拿了那假绸缎去送人,让护国公府丢了面子,婆母怕是更要看不起她……
在高门的日子艰难,梅若春所有的指望就是夫君了。
世子江希晏得陛下信重,在公爹卧床的时候稳稳扛起了护国公府,更兼面容俊美,文武俱佳,姑母又是宫中太后,嫁与如此人中龙凤,梅若春自然是满意的。
知道江希晏的全部心思都扑在朝堂上,即便两个日子过得相敬如宾,她亦心满意足。
偏偏某一日,后宅来了个萧姨娘。
世子对她和别的小妾半点不同,不但免了她每日跟自己这个主母请安的礼,去山尽阁更是从未有过的勤快,还常带着这个萧姨娘出入达官显贵们的宴席,何人还知道世子的正头夫人是她。
甚至世子这次领了去江宁的差事,竟然还要带着那萧氏!
当真就一刻都不能分离吗。
虽说那萧氏确实极美,但宠妾灭妻至此,梅若春心如刀割,哭诉到国公夫人面前,也只会得一句,是她这个做主母的没本事。
梅若春气过了,将玉蝉楼的事先放一边。
“喊她过来瞧瞧吧。”梅夫人淡声道。
嬷嬷探头出去低声和外头的侍女说了几句话。
彼时老板娘见梅夫人的模样,知道这事不好善了了,回到楼中,描画得精细的眉都皱在了一起。
她也不想如此,实在是因为掠影绸出产本就不多。
世子夫人一要就是几匹,银子给得实在让人眼热,老板娘一时财迷心窍,才会夸下海口,想用差不多的料子替换,只将唯一的一匹掠影绸送给梅夫人过目。
本来诸事顺利,没想到出了个变故……
现在好了,丢了生意还在其次,玉蝉楼的名声可怎么办。
“阿山,领了这个月的工钱,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她一下点出了惹事的伙计。
原来早有善做耳报神的伙计告诉她,老板娘知道那丧门星是谁惹来的。
“这……老板娘,小的都是照您的吩咐做的啊!”
“混说!”老板娘怒斥道,侍女还没走远,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结了工钱,滚出去,再晚一刻就被再要了。”
伙计没想到大钱没捞着,还砸了饭碗,又不敢和有钱有势的理论,只能可怜兮兮地求道:“老板娘,我家中还有八十老母要供,可怜可怜吧……”
“废你娘的话,你老娘才六十,在乡下捡麦子过活,现在倒拎出来说要供养,打量我是傻子?滚滚滚!”
见真的没了挽回的余地,伙计灰溜溜出了门里来,半点没了方才的趾高气扬。
见着温绰玉,怨毒地瞪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温绰玉也不害怕,也瞪了她一眼。
打发走了一个,老板娘边盘算怎么跟护国公府赔罪,边走到温绰玉面前。
她笑里藏刀:“娘子这么好的眼神,敢问投的是京中哪户高门啊?”
“妾身没什么高门,只是路见不平罢了。”温绰玉自恃占着理,梗着脖子半点也不害怕。
叔母在外边面色惶恐地探头:“玉娘,咱们还是到对面街等你叔父吧。”
温绰玉转身想走,却被老板娘拉住了手臂,“娘子且好好说说,见了什么不平……”
她刚要挣开,就有一个侍女小步走了过来:“姑娘,可愿去同我们夫人说几句话?”
老板娘听是梅夫人要见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
温绰玉随着侍女走过去,梅夫人那张描画精致的面容从缀珠的车帘后露了出来。
上下打量了温绰玉一会儿,虽不比世子宠爱的那个美妾倾城绝色,却似含苞带露的白海棠,另有一种纯粹柔美的风情,男人大抵都会喜欢。
她满意又有点不舒服地点头:“娘子可愿入我护国公府的绣房做活?”
梅若春未明说替世子纳妾,不如将人带进府中,慢慢再论。
温绰玉原以为是要谢她的,感情贵人没将这点事放在心上。
不过为护国公府做活,攀上贵门想来是大好事,但她一门心思和夫君回江南重开绣楼,也就拒绝了:“蒙夫人看中,只是奴家是进京寻夫的,在京城待不久。”
没想到是个嫁了人的,梅夫人这才注意到她幂篱遮住的妇人髻,心绪彻底平稳下来,板正地说了句:“原来如此,打扰了,方才的事多谢娘子。石榴,你就留在这里,把往日玉蝉楼的帐都算干净。”
梅夫人这话,就是摆明了以后不会再来了,说罢,就放下了车帘子,带得珠链晃动不止。
“是。”方才请温绰玉过来的侍女屈膝领了差事。
护国公府的马车缓缓离开了。
“我们夫人有心谢你,请收下这个。”钱石榴说着,将一个微鼓的荷包递到温绰玉眼前。
温绰玉忙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此。”
两个人推了几个来回,钱石榴扑哧一下,将荷包塞回了袖中:“给钱也不要,苏州人当真都是人美心善的。”
温绰玉不好意思地笑笑,正待告辞,钱石榴拉住她的手:“我叫钱石榴,请教娘子芳名,可是苏州的绣娘?”
眼前的女子眉若远山,明眸顾盼动人,让钱石榴不由心生亲近之意。
温绰玉被拉着手,面色微微泛粉:“妾身姓温,名绰玉,盖因家中是做苏绸生意的,才能知道那绸子不对劲,对了,钱姑娘可知道万寿街怎么走?”
“那处离国公府倒是近!”钱石榴拉着她转向一边,给她细细描述了一番路,“娘子是来寻夫君的?”
“是啊,钱姑娘可知道万寿街上有没有一户萧姓的人家?”
钱石榴摇头:“这我却不知。”
府上的姨娘倒是姓萧,却是别人送给世子的,不知家住何地。
闻言温绰玉也没多气馁,叔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诶!玉娘,你叔父回来了,咱们快走吧,天色有些晚了,天黑了容易生乱子。”
听那边催,钱石榴也不多留:“那就望娘子早日和夫君相见了,盼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温绰玉笑着与她作别。
和叔父叔母又走了一阵,到客栈要了两间房,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外头还是热闹不减。
温绰玉从包袱中拿出摩挲过许多遍的信件来看,上头有“万寿街”几个字,里外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萧兰烬不会写字,应该是常住那附近,才会找同一个人代笔。
温绰玉无比肯定,她明日就能找到夫君,不必再独自一人漂泊无依。
“玉娘,用饭了。”
听到叔母的声音,温绰玉放好信,将包袱推到床内,起身去开门。
她爹说过,出门在外,行李一定要不错眼地盯着,是以这些日子,她都紧紧随身带着自己的包袱,叔父叔母见了,也未说什么。
打开门,叔母端了饭菜,笑着说:“饿坏了吧,吃点东西吧。”
见到那些热气腾腾的饭菜,温绰玉终于感觉到饥饿了,这一路吃的多是干粮,这顿是难得的荤素搭配。
等她接过,叔母说道:“我和你叔父都吃了,就不扰你了,吃了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多谢叔母挂念。”
用了一顿满意的饭菜,温绰玉端着托盘开门出去,就见叔父在走廊里站着,叔母也在。
叔母解释道:“你叔父吃饱了在外边转转,看这客栈好看呢!”
她过来接过托盘:“玉娘你休息吧,我知道厨房在哪儿,正好和你叔父出去看看京城的夜景。”
“有劳叔母了,那再劳烦叔母跟店小二说一声,让他们提热水上来。”温绰玉见手中托盘一下被抽走了,也就没有拒绝,目送他们下楼就回去了。
结果没等到热水,她反而越来越困,直接睡了过去。
“终于是睡着了。”离开没多久的二人复返,见到躺倒的温绰玉,双双松了口气。
一向寡言少语的叔父坐下一拍大腿:“唉,陪她走着一路,可把我们累坏了。”
不错,温绰玉的叔父叔母并不是北上做生意,而是盯上了温绰玉的家产,才合谋演了这一出戏。
“等将她卖入青楼,苏州的宅子和绣楼就都是咱们的了!”
温绰玉眼中温厚老实的叔母翻着她包袱里的银票,眼中闪烁着兴奋和贪婪。
盖因惦念着卖得太近怕她自己跑回去揭破他们,一路水路没有机会,又想着京中的青楼出价更高,才走这一路的。
“说这么多屁话做什么,先把人抬去卖了吧!”
叔父白日里根本不是去问客栈,而是在问去窑子的路,找了一个青楼和老鸨说定了,晚上带人过去验货再说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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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老鸨是不信一个粗汉口中的美人能是什么好货色,但等人扛来了,借着光看到温绰玉的一张脸,只觉眼前一亮。
当真是个好货,下点功夫调教定然不差,若是听话,头牌也当得。
但中意归中意,生意还是要谈,老鸨以温绰玉不是个雏了,年纪又大了不好调教为由,狠狠压了银子。
这和叔父当初想的价钱相去甚远,但两人嘴皮子又怎么敌得过老鸨利索呢,悻悻收了银子,两个人把侄女卖了,打后巷悄悄走了。
摸着昏迷美人的皮肉,老鸨悠悠说道:“虽说嫁过人了,不过长得确实出挑,放心吧,妈妈我有法子让别人相信你是个雏儿,日后给妈妈挣大钱。”
看看天色,人只怕没这么快醒,她打算明日再来调教,让人看好温绰玉,就摇着扇子走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温绰玉终于悠悠醒转,四下漆黑,身下是稻草,屋子里气温难闻,抬头只见到高高的棂窗,将月亮切分成了几道,这里不是她投宿的客栈。
捂着有些沉重的脑袋坐起来,她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只听见有女子娇媚的笑声,还有些男人说的不堪入耳的话。
温绰玉登时浑身发凉,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