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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它不会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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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吃饭不要抢,打坏了碟子你就留下来洗碗。”
“唧唧。”我才不会。
小二再次傻眼。这位客官这是……跟宠物对话?
刃回头说:“凉菜呢?”
“哦哦,立马上菜!”
菜上来了,只是简单的凉拌素菜,崽子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收回目光。
“不是饿么?吃。”
他的语气并无半分严肃,就是能让崽子无法生出拒绝的勇气,它直立而起,趴在桌沿试探性抓了一小块,闻着有点辣,它犹豫着。
结果一吃起来……更辣了!!
“呜呜呜!”崽子满地蹿找水喝,像只夜间觅食突然被人无意踩到尾巴的耗子,那速度快到眼晕。
刃不小心笑出了声音,迅速摆正严肃表情,他大发慈悲拍拍手,“我这里有水。”
崽子跑回来。
“哎呀,被我喝了。”
崽子跑出去。
小二只看到什么东西飞出去,噗通跳进水桶里蒸发出了气泡,他睁大眼睛。
嗯?这是什么?
满脑子疑惑的小二尽职尽责对刃说:“抱歉啊客官,晚上的食材没剩下多少了,给您一锅炖了吧,价钱也少收一点。本来都要打烊了,您这踩点得可真准。”
“行,我都打包带走。”
“好嘞!”
没什么比早点下班更高兴的事情了。
小二一回头就看到只落汤鸡,惊讶说:“哎哟客官,您的……宠物怎么湿透了,我找件毛巾擦一下吧。”
“嗯。”
崽子有气无力拖着尾巴走到刃旁边,颇为气闷把水溅他裤腿上,刃接过了毛巾再抱起小家伙,随性擦拭着。
他难得享受到了片刻的寂静时光,指崽子不吱声,安分守己在他手里任由擦拭,他也不说话,甚至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大乱炖很快端上来了,因为混着汤水,故而打包得严严实实的,尽管这样崽子还是闻到了香味,嘤嘤抓着刃的衣服想吃饭。
“回去再吃。”
刃在旅馆订了一间房,刚把食物放桌子上,地上的崽子突然一蹦三尺高,在空中被刃接住了。
“还没凉,等一会。”
“唧唧!”虐待兽啊,虐待!
“再叫就没得吃。”
崽子不吱声,它肚子叫了。
刃也知道人类烹制的食物大多油盐很重,不太适合怪物幼崽食用,可它的胃强大,又不知道什么食物适合它。
有的吃就不错了。
话是这么想的,第二天刃早起,第一件事是把闷脸上的幼崽拨开,带着它刷牙洗漱后就去了宠物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只是一条街而已,里面各种各样的生物被驯作宠物。刃抱着崽子进去十分钟,不下五次有人问他卖不卖。
“不卖。”刃低头对崽子说,“听好了,要是你再不听话,就会被买到这里,成为……”
眼前正有一名富家千金以高价买了一只鸳鸯眼白猫。
刃继续把话说完:“成为富婆的玩物。”
“唧?”什么是玩物,吃的吗?
“被当做吃的。”
崽子的鳞片炸了,它如临大敌,瞪圆了眼睛抓紧男人的衣服,又似离巢的幼鸟不安抖动。
应该是吓得有些过了,崽子半晌没有过神,头一直埋进刃的胸膛。
这么胆小,之前怎么敢跑出来阻拦的?
刃找到了一位兽医,年迈的老人戴着眼镜给宠物正骨,他看似随意摸了两下,趁着宠物没注意的时候突然发力一扭,骨骼正位的咔擦声一响,他立马松了手。
“好了,回去注意一下,别又摔伤了。”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老人锐利的目光扫过来,掠过刃的面庞,再停落他手里的幼崽。
他招了招手,“什么问题啊?”
“嗜睡嗜吃。”
崽子被放在手术台上,圆润的躯体如块大饼摊开,它懵懵懂懂坐着,看看铲屎官,又看了看满面褶皱的老人。
老人正认真凝视着它,目光比刃的都吓人,它夹紧了尾巴短促叫了一声:“唧!”
崽子不喜欢这里,到处都是悲伤的气息弥漫。
“这是什么品种的兽类?”老人又换了一副眼镜,睁大了眼睛去瞧,对比快被翻烂的书籍仔细观察,“这个?也不像……莫不是那个幼年期?也不对……”
四面昏暗,只有手术台上的灯光亮堂,像是要把它开膛剖腹,崽子哆嗦着抓住刃的手指头,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肉饼,它咔擦咔擦吃起来,也不那么惧怕了。
老人闻到香味抬头:“你怎么给它喂这个?一点营养都没有。多大了?”
“不挑食,也只有这个。三个月左右。”
“才三个月啊。”老人又摸摸崽子的骨骼,“胖了这么多,太胖了,得减减肥。”
“唧!”你才胖呢!
“会听人话,不错。它平时脾气大吗?”
“不大,也从不主动捕食,只能让人喂。”
“怪了,长出这么锋利的爪牙居然还得靠人养才能存活。你是怎么捡到它的?”
“突然被一颗蛋砸到,然后孵化出这么个怪东西,成天跟在我后面。”
“雏鸟情结,把你当成妈妈了。”
男妈妈不吱声,以不悦的目光看着崽子,低头啃饼的崽子吃不到喜欢的肉,进食速度非常慢,它只是在磨牙而已。
老人戳了戳它圆圆的屁股肉,嘟囔着:“看着攻击性很强,但是也不护食。”
“护,你如果喂的是肉,没人抢的过它,平时它也会藏骨头。”
“还懂得藏食物?”
“骨头也不怎么爱吃,藏起来就是玩。”
“……”大夫有点看不懂了,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他单手捧不起幼崽,双手掂量着,“嗯,起码有五斤二两重了。平时吃什么?”
“人类能吃的它都吃,饿极了什么都吃。有没有办法让它少吃点,养不起了。”
“嗯……”老人拿出了猫粮试探,崽子不理他,狗粮也同样无法吸引它,不得已去了厨房拿出一块鲜肉,崽子才勉为其难张开嘴,于是得出结论,“应该是跟你养成了人类习性,才三个月也好调整,只要改善伙食放回大自然。若是以你的财力无法保障它的吃穿用度,我可以帮你找下一家。”
男人压下眉头,“它不会离开的,不会。”
……
旅馆清冷,崽子睡饱后迷迷糊糊醒来,却不见了刃的踪影,而空气中滞留的气息很淡。
他出去起码有一夜了。
外面下着大雨,雨水冰凉黏稠得崽子连打好几个喷嚏,它觉得好冷,冷得不靠着刃取暖就一直打哆嗦。
明明已经是早晨了,窗外阴沉沉的天宛如巨兽腹中,黏腻又湿冷,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忽而惊雷平地炸响,崽子叫了一声,尾巴烦躁拍打冷硬的床铺,它小声呼唤着刃。
又一抹白光闪过,一道伟岸的身影出现门口,他握着滴血的长剑,满身风雨的寒凉与肃杀,沉着嗓音问它:“你抖什么?”
以为是崽子害怕自己此刻的模样,刃问话的语调丝毫不起伏。
血腥味一直伴随着刃的周身,他自知自己非同常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纳,可他就觉得崽子不同寻常,几个月的相处时间,也培养了一点感情。
问话的时候,刃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情绪,平淡、习以为常,甚至麻木接受了。
如果是别的普通宠物,刃还能认为小动物不具备思维,怎么都养不熟,而崽子具备不低于人类的智慧,如果也是白眼狼一枚的话,刃就不再容忍。
没人愿意自己的付出到头来只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