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花前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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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楼龙宿一面敷衍着香独秀，一面在心里碎碎念那送了这一只蝗虫回来报平安的剑子仙迹。蝗虫香独秀并不知道龙宿的碎碎念，他在打算离开之时，说了几句话，他说：“龙首，我听仙长说苦境某处有一个铁口直断，不仅算命算得准还长期贩卖一种符咒……”
龙宿想自己真不该来的，但他又实在忍不住抓着那白毛发泄最近愤懑的欲望。尽管他觉得这个地点这位铁口直断由剑子无意间转述给香独秀再由他继续无意间的转述给自己这一点很值得推敲下其中有无阴谋诡计他依旧来到了门口。看着眼前破烂的招牌，龙宿开始徘徊不定。直到里面的人主动走出来热情的对他打招呼，“这位客人别只站在门口呀，我这家命数馆的招牌虽然破，但十里八乡的没人不知道我算得那叫一个精准……”
龙宿瞥了眼眼前的人，同样是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头发，脸却是一派老人模样，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某人。
“吾听说汝长期出售一种符咒，能让人见到自己一直想见却见不到的人？”
那算命的老道立刻点头，“正是，客人可是有这方面的需求？来来，先进屋里谈吧……”龙宿犹豫了一番，还是不情不愿地跟进去。
疏楼家的那只宅龙，本来好好的在疏楼西风门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顺便念念那不知趴趴走去了何处的白毛。一缕微风吹过，送了一张白色信笺，晃晃悠悠的落在他身上。摇扇的手一顿，拈起来一看，只有一句话：“花前又月下，正是奸情四溢时。”
眉毛一抖，龙宿捏着信笺想了许久。
看字迹，这分明出自所熟识且心心念念的某人，但这话分明不是那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人会写的。
忧郁啊……龙宿摇着扇子望天惆怅。
当龙宿起身慢悠悠朝豁然之境踏去时，他虽然惆怅不解，但内心还是很喜悦的。然而这种喜悦在他踏进豁然之境时开始消散。他走到蘑菇亭下，一挥手扫开桌子上的灰尘，摸摸那上面放着的茶壶，还带着温度。一旁摆放的两只茶杯，一只里面还有半截嫩黄的茶汤。
“剑子啊，就算汝急着喝茶也要先擦干净桌子呀。”龙宿端起茶壶给另一只空杯里注满茶水。拿起茶杯，他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看着有些残破的豁然之境，“好友，既然回来了又何必躲着。”
剑子慢悠悠地说：“龙宿，我何时躲了？”
龙宿听着近在咫尺的剑子发出的声音，有些诧异，再次环顾四周，确定剑子的身影并不在自己附近。
“好友，汝学隐身术了？”
“非也。”
“那是灵魂出窍了？”
“也不是。”
“那是何故？”
“好友，请转身，朝前走九步。”
龙宿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办，九步一踏出去，便出了蘑菇亭，直接到了豁然之境主屋和蘑菇亭之间的空地上。龙宿的脚在最后一步放下去之前，先开口说道：“好友，这样做是何……意？”最后的一个字，龙宿在出口的时候人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黑暗中，龙宿看着对面的一团白色，无言以对。对面的白团看着刚掉下来的珍珠灯，很欣慰，“想不到好友居然会这么听话。”
“解释。”
剑子没答话，只是扯了扯对面人的衣袖。龙宿皱眉，“干嘛？”剑子非常无辜的说，“我掉下来一天了，好饿。”
“汝现在跟吾说这个有意义吗？汝以为吾是神仙啊？难道还能凭空给汝变出食物？！”
“难道好友来的时候就没带点吃的？”
这一刻，龙宿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纵容某人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精致的小点心递了过去。
剑子拿着小点心，以一种欣赏的姿态看了许久。那眼神让龙宿有点发毛，“汝不是饿了？到底吃不吃？”
“我吃呀。”剑子惋惜的看着手里的点心，“可是我担心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又不是出不去，等回到疏楼西风，吾再做给汝吃。”
“龙宿，你真是个好人。”
“别给吾乱发好人卡！”
当剑子用餐完毕，他才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好友，其实也许可能我们真的出不去了。”
龙宿脸黑了，“虽然吾是嗜血者，但吾一点都不想永远呆在黑暗世界。”剑子赞同的点头，“是啊，没有阳光晒会发霉的。”
龙宿用扇子支撑住额头，“剑子，吃也吃过了玩也玩过了，是不是该解释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剑子颇哀怨的如此叙述中，“我刚回家，泡了杯茶，想着以前都是好友邀请去疏楼西风，这次便换一换，所以我转身进屋拿纸笔，谁知道走到中间会突然掉下来……”
“这洞真不是汝自己挖的？”
“好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见过自己挖坑自己跳的人嘛？”
“汝这种自虐的事干得还少吗？”
“……”
龙宿挪了挪身体，摸着剑子的手蹭了过去，“那么，这封信笺也不是汝写的了？”剑子想要抽走自己的手，却被龙宿抓的紧紧，他微微朝后靠，“我还没拿到纸笔，自然不会给好友写什么信笺，我还在好奇好友为何会突然前来呢。”
龙宿笑了笑，“想来也是，这种露骨的话向来都是吾写给汝看。”剑子有点尴尬，刚想问那纸笺上写的什么的念头被迅速掐灭。
“这应当是什么术法吧？否则表面怎会看不出一点痕迹。”龙宿貌似严肃的讨论着现在的处境，剑子却听出他话里的淡然，一点也感觉不到之前刚听说出不去时的焦躁。
“好友，你不怪我把你也弄下来的事吗？”
龙宿摇扇子的手习惯性的上举，扇子便遮了大半的脸，虽然四周漆黑，他掩面与否，剑子都不见得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汝拖吾下水这种事就跟汝总是没事找虐一样，吾已经非常习惯了。”
“我哪有没事找虐？”
“是是，汝没有。”这敷衍的语调让剑子不太高兴，他一不高兴，脸上虽然显不出来，但暗地里总是会有些小动作当表现。龙宿忍着痛，“剑子，不要每次不高兴发怒掐吾的时候都掐同一个地方。”
“好吧，现在怎么办？”龙宿这么问的时候，手又把剑子的手握得紧了些。剑子有些不自然，挣了挣却没挣开。
“问就问，麦动手。”
龙宿淡笑，“不动手便动嘴么？”剑子怒目而视，龙宿偏开头，指尖在剑子的手上蹭来蹭去，痒痒的，让剑子很不舒服，他伸出另一只手压住龙宿的手，强装正经的说道：“能在你我面前下套还不被发现，应当是个高手。”
龙宿“嗯”了一声，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剑子，汝的手好冷。”剑子无奈，终于抽出自己的手，说道：“你还真不想出去了？别以为先天人埋在封闭的地洞里就不会死。”
“剑子，汝忘了，吾是不死的嗜血者。”
剑子一怔，低头半晌，再抬起来时笑着道：“也对，你是不死，可我就不一定了。”龙宿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剑子，认真的说道：“汝的手比吾这嗜血者还冷，剑子，汝是不是已经死了呢？”
剑子拍了拍龙宿那珠光宝气的脑袋，却不小心被珠钗扎到，他举着渗出小血珠的手掌：“你看，死人会流血吗？龙宿，你到底怎么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龙宿眨着眼睛，突然说：“剑子，汝回来的时候有擦桌子吗？”剑子有些茫然，但还是点头道：“自然，我多年未归，这里早就灰尘满布了。是说好友啊，你以前不也常帮我定期打扫么？这次居然不管不顾，让我好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又让好友发了脾气呀。”
龙宿笑了笑，笑容却干涩的很。他抬手摸着剑子的脸，“原来忘记的人不是汝，是吾啊。”剑子不明白龙宿在说什么，他刚要问，却看见头顶渗出一缕阳光。
“耶，好友，看来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剑子刚要起身，摸摸头顶的封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出口。龙宿却一把拉住他，力道之大让刚起身的剑子直接跌了下来，摔在龙宿身上。
“……好友，你这是干嘛？”
龙宿搂着他，“剑子，那不是出路，那是死路。”他低低地说着，“那阳光只是因为天亮了。”剑子戳戳龙宿身上的珍珠，“你到底怎么了？”
阳光从两人的头顶渗透，龙宿忽然觉得恐慌，剑子抬头看着阳光照下来，射在自己身上，却直接透了下去映在龙宿的身上。他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再低头看看刚刚渗血的手掌，却是连一个疤痕也无。
“龙宿？”
龙宿垂着头，一言不发。剑子盯着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并不明白。最后他抱着龙宿，一双手在龙宿的背后拍了拍。龙宿听到自己耳边传来剑子一声轻叹，再抬头时，黑暗尽散，他一个人孤独地趴在覆满尘埃的蘑菇亭里。
桌上的茶壶里的水早浑浊失去了温度，那两个茶杯，其中一个里面还有点黄色的茶汤痕迹，而另一个却是空空荡荡。
龙宿从怀里掏出那张白色纸笺，上面还是那句话：“花前又月下，正是奸情四溢时。”翻过那张纸，背后还有一行小字备注，“黄粱只此一梦。”龙宿站起身，像之前剑子所说的一样，往前走了九步。第九步，踏上的依旧是坚实的土地，根本没有什么黑暗的地坑。
在这个地方站了许久后，龙宿咬牙切齿的骂：“神棍就是神棍！吾的要求明明是能看清剑子的脸还能在花前月下OOXX一番，居然欺骗吾，不但只让吾摸了摸剑子的手，还虐吾！真是太可耻了！”
站在龙宿背后刚回家的剑子正好听见龙宿的抱怨，他眯了眯眼，“好友，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龙宿一僵，转过身，立刻殷勤的走过去，牵着剑子的手关切的问道：“耶，剑子，吾听说集境和苦境的穿梭门因为流量太大导致紧致的通道爆菊了，汝在那边观光旅游不是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么？”
剑子甩甩袖子，顺便甩开龙宿抓着自己的手，“你睡太久了，通道早疏通了。”
“哎呀呀，这都是吾之过错。吾太过思念汝，导致时间观念不强，该罚该罚呀。”龙宿笑眯眯的如此说着，人又靠了过来，扯着剑子的衣袖挽过他的胳膊，“看好友一脸疲惫的样子，不如先去龙烟苑三分春色喝喝茶洗洗澡吃吃饭放松一下吧。”
“……好友，你是不是过于热情了？”
“哪有，吾这是看见好友归来心情激动呀。”
“是转移话题吧。”剑子冷笑，“我的记忆力很好的，龙宿，吃完饭就坦白从宽吧。”
“可以不坦白吗？”
“可以。”剑子收起冷笑换上温柔表情，“回头你若不小心听见什么关于我的不好的流言蜚语都不准找我算账……”
龙宿顿了下，打量着剑子，最后痛彻心扉的说道：“剑子，汝不要每次出个门就招些烂桃花回来好不好？”
很久之后，当龙宿听着漫天飞的“你是我的心魔”之类的话时，他才猛然明白自己在很久之前就被剑子诓着踩进了一个陷阱。瞪着怀里睡得一脸满足的腹黑老道，他不由得悲从中来，“……剑子，这样不公平，汝快点醒来去给吾跪珍珠算盘！”被摇醒的剑子，安抚地拍拍龙宿的背，不怕死地说道：“好友，这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龙宿无言以对，他的确一早就猜到这可能是陷阱，但还是心甘情愿地往里跳。
“汝……还真是了解吾。”
“耶，是好友了解我才是。”剑子主动抱紧龙宿，“乖，这种无聊事就当是偶尔的情趣吧，离天亮还有很久，我们继续睡觉吧……”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花前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