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时间·人鱼》枫非离

2、2

　　太阳一点点沉下去，夜色笼罩了海洋。
　　白天太阳的余温还留在地面，流川躺在岸边，脸颊贴着泥土和草叶，干燥而温暖。原来夜晚并不是黑色的，他想。
　　天空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星子，一颗挤着一颗。流川从来不知道星星和月亮竟然能发出这么明亮的光辉。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看清十米之外的海面，黝黑的，涌动的，耳朵里只能听见温柔的低沉的海潮声，躺在这里望过去，好像自己拥有一整个世界。
　　自从下午费力地生起了火烤鱼之后，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除了思考。思考如何离开这里。
　　国内现在应该乱成一团了吧，流川想，三井一定在满世界找他，不过也不一定，没了自己，他不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了吗。
　　也许不回去也是一件好事。凭空冒出来的继承人，又毫无预兆地消失，除了为皇家制造一点噱头之外，也不会激起什么大的波澜。
　　空气中有热带的味道，只有持久的日晒以及丰富的雨水才能酝酿出的浓烈的花香。好像他以前窗下的紫茉莉，甜蜜的，闻着有灼热的错觉。
　　流川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翻了个身，再睁开眼，看见仙道和下午一样趴在旁边低头看他。
　　“嗨。”仙道说。
　　“嗨。”流川说。
　　“吃过晚饭我就想来看看你。”仙道仔细地打量他，“你在睡觉吗？”
　　“没有。”流川没有表情地说，“你要写观察日记吗？”
　　“我去年就写过了。”仙道认真地说，“那些食物可以吃吗？”
　　“可以。”流川说，“有水果更好。”
　　“我知道，人类需要吃很多种类的食物，不然就很会生病，非常难养。”仙道若有所思地，“这里附近都没有水果，我明天会到更远一点的海岛看看。”
　　流川沉默一下，然后问：“这里离陆地有多远？”
　　“人鱼的话，最近的陆地要游一个礼拜，”仙道回答，“但是越靠近陆地，水的毒性就越大，几乎不能呼吸。人鱼很少去人类居住的地方。”
　　“这里有船只经过吗？”
　　“偶尔。大部分是迷路的船。”仙道看看他，“你很想离开吗？”
　　流川默然。
　　仙道也没有说话，一时静默下来，只听得海潮声。时近时远，有点寂寞的感觉。
　　仙道摸摸流川的脸，这个人类的脸很白，像海底的珍珠，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头发和眼睛却是墨黑的，睫毛长长地垂下来覆在脸上，让他很想伸手碰一碰，感受一下那密密的刷在手指上的感觉。他觉得流川很像一种花，他在书上见过，只有陆地上才有的，夜晚开放，白色的，有着清淡高雅的香味的花。
　　流川抬头，触到仙道的手，他以为人鱼和海里的生物一样，是冰凉的，仙道的手却很温暖，有点粗糙，像是鳞片，刮着他的脸。
　　“怎么才能回去？”
　　仙道收回手，有点失望的样子，但还是告诉他：“要变成人鱼才行。”
　　流川微微讶异地看着他：“变成人鱼？”
　　“要吃一种药。”仙道说，“不是随便给的，要去找巫师要。”
　　“可以再恢复成人类吗？”
　　“可以，”仙道点点头，“只是暂时的，还能再恢复。”
　　“怎么去找巫师？”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海底。”仙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