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敌人》月上黑猫

1、全一章

　　格林德沃把自己锁在雪山城堡的一间屋子里已经好几天的时间了。
　　紧闭的门外听不见屋内的任何声响，没有人敢去打扰他，更别说能跟他说上话了，没有知道屋子里的他究竟是什么情况。但至少他的状态应该很差——指精神层面上。自打从不丹回来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格林德沃坐在木制的摇椅上一动不动，他身旁是那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得到窗外阿尔卑斯山脉的绝景。日出和日落给不远处那座洁白的山峰披上金黄色的纱衣，闪烁的亮光在他那双异色的瞳孔中跳动着。日复一日，这样的景色轮番呈现。
　　哪怕是格林德沃本人，也很难形容他目前的感受。他在不丹失去了一切，他的声誉、他原本靠阴谋诡计就快要抓到手中的权利地位，还有克里登斯和奎妮的背叛。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最糟糕的是，他失去了邓布利多，他的爱人。
　　他十七岁就认识邓布利多了，那时他们都风华正茂，一起共度了那个短暂而不会再重来的夏天。几十年过去了，这些宛若隔世的、泛着金光的回忆在他脑海中都不曾褪色。他不需要用冥想盆装载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回味。他的脑海就是一个承载这些记忆的巨大冥想盆，在每一个夜晚这些清晰的画面就像漂浮在冥想盆中的丝丝缕缕的记忆般浮现在他的眼前。哪怕是后来他们的关系一直紧张又无法缕清，他也始终是满足的。因为哪怕分道扬镳，哪怕形同陌路，他们的羁绊都不曾断开——他戴在身上这么多年来的血盟就是最好的证实。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即便是他有获取预言的能力，他不曾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如果要格林德沃总结他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大概只有两个—— 一个是多年前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个傍晚，可怜的阿莉安娜倒在了不知谁的魔杖之下。他不在乎阿莉安娜的死，或许他就是如此恶劣，但那一天他和邓布利多那“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的美梦也因此破碎，他们的关系再回不到从前。
　　另一个最糟糕的日子，大概就是在不丹选举的那天。大概任何最强劲的恶咒都没有邓布利多亲手毁掉用他们的血和爱铸成的血盟、亲口对他说出“You are alone.”带来的伤害要大——那就像一个尖锐的玻璃碎片，缓缓地插进他的心窝。虽然他也气急败坏地朝着邓布利多大喊道“Who would love you now!”，但这并没有让他好受多少。格林德沃抓紧了胸口的衬衫，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疼痛了。
　　真是可恶...分明遭受没有任何咒语的攻击，也没有任何伤口，难怪邓布利多总喜欢把“爱是最伟大的魔法”挂在口边。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已经很久了，除了偶尔心脏刺痛的情况会出现，其他时候，他感受不到碰到东西。仿佛身体内的灵魂在慢慢干涸，被缓缓地逐渐掏空。
　　他的屋子里有一面镜子——那是一面双面镜，自从克里登斯离开后他就把这面镜子带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那是他当时特地留给克里登斯的玩物，他清楚地知道另一面镜子在什么地方。然而现在，需要使用这面镜子的人恐怕不是克里登斯，而是他自己了。
　　格林德沃站了起来，走到那面镜子前踱步着，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离开窗边的那个摇椅。他不确定他在这面镜子上留下信息是否会被阿不思看见，还是说他那愚蠢的弟弟发现后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砸掉那面镜子也要摧毁他给阿不思传送信息的途径。但他最怕的压根不是这些，他最担心的是阿不思看见了他留下的信息却置之不理。曾经他还是非常自信的，他相信阿不思绝对无法放下这段情感。但事到如今，他再无法如此确定了。
　　真是该死...为什么就落到了如此地步...
　　他还是靠近了那面镜子，镜子被一层水汽所覆盖，只能看见镜中倒映出模糊的景象。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抬手在镜面上写下了: 明日下午三点，麻瓜咖啡厅见。
　　.
　　格林德沃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来到这个喧闹的地方——四周的麻瓜们都在滔滔不绝地交谈着，他只觉得他们就像清晨在枝头叫个不停的小鸟。上一次来是为了见邓布利多，虽然他绝对不会愿意在阿不思面前这么承认，只会用“麻瓜们做的茶好喝”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搪塞，哪怕他最后也没有喝一口麻瓜做的茶。
　　这次，他还是为了见邓布利多。
　　只不过这次坐在这里等待的人是格林德沃。他点了一杯黑咖啡，咖啡的浓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他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味一口——苦涩瞬间占据了所有味蕾。他苦笑了一声，大概他和邓布利多之间的爱情就如同这杯咖啡一般吧。
　　“怎么，最痛恨麻瓜的格林德沃居然也喝起了麻瓜做的咖啡？”
　　格林德沃抬眼，那个几十年来都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顿时语塞，他本想反驳对方说的话，像以往般跟对方拌嘴或是争吵也无妨。但在不丹事件后，他们之间已然形成了一道鸿沟，他微张着嘴，却一个单词也说不出来。
　　邓布利多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看起来是如此从容，仿佛已经放下了这段情感，斩断了他们之间那他曾认为是坚不可摧的羁绊，过往化作云烟消失不见了。
　　他本是优秀的的摄神取念大师，如今却丝毫没有动用这方面的能力，就这样单纯地望着那双湛蓝色深邃的眼眸，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邓布利多避开了对方那炙热的视线，“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为什么...”格林德沃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低沉，像是好久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格林德沃，希望你认清楚这点。原本从戈德里克山谷的那天开始就应该这样，我们...都浪费彼此过多的精力和时间了，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浪费？”对方把他们之间的一切用这个词来形容，格林德沃不能理解。“哪怕你背叛了我，我也不曾后悔遇到你，阿不思。”
　　“格林德沃，我知道劝你收手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绝不会这么做，否则你就不是我认识的格林德沃了。”邓布利多轻笑了一声，“但你得知道，如果你要向麻瓜开战，如果你要暴露我们的世界，那你就是在与我为敌。我不想跟你争个你死我活，但是如果你越了界，我想我会不得不这么做。”
　　“我说过，阿不思。”格林德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严肃，“我不是你的敌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但你就不会明白，不是吗？”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两人都沉默良久，四周喧闹的交谈声并没有打破这冷至冰点的气氛。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走了。”还是邓布利多先开了口，“再见了，格林德沃。”
　　“到底是为什么！”格林德沃捶着桌子大喊道，他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失态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格林德沃！你已经完全失控了！”邓布利多大叫道，他挥动魔杖让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时间倘若停滞，周围的麻瓜也都停留在以惊愕的表情看着他们的状态。
　　邓布利多那高超而精湛的魔法，不论看多少次都那样令人着迷，可格林德沃这会儿已经无心理会这些了。
　　“我能不失控吗？你告诉我，阿不思！”格林德沃仍在歇斯底里地叫道，“究竟是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你疯了。”邓布利多没有打算回复对方那尖锐的提问，留下这句丝毫不带任何情感的话，转身离开了。
　　等格林德沃回过神来，四周的麻瓜没有再看向格林德沃，他们又开始交谈起来，仿佛刚才那一幕并没有发生。
　　他突然很想杀光这咖啡店里所有的麻瓜。但他知道如果这么做，邓布利多一定会来阻止他。他不想对抗邓布利多，不想与他为敌，他也不是他的敌人。
　　格林德沃知道，邓布利多将会前往那个愚蠢的麻瓜雅各布和同样背叛他的奎妮的婚礼了。他的预言告诉他，婚礼中充斥着同样喧闹的、他无法理解的欢声笑语。
　　但格林德沃不会知道，在他看不见的画面里，邓布利多独自一人在雪夜中行走着，仿佛世间的悲欢都与他无关，前方黑暗的道路没有尽头。
　　.
　　1945年，阿不思.邓布利多击败了黑巫师盖勒特.格林德沃。
　　.
　　汹涌的海面上，纽蒙迦德的高塔中，格林德沃呢喃道:“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敌人，阿不思...”
　　当然，邓布利多再也不会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