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偏绾颓山心》秩墨

19、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二日温琼就写了几封挑战书，一份份的趁早市人最多的时候递到了城内各大诊堂。
　　等待了一日之后，封封石沉大海。
　　温琼在院子里坐的稳如泰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茶，反倒是一旁的翠儿坐立不安的。
　　憋了好久的翠儿终于忍不住了：“小姐，您这等啥呢？”
　　温琼吹了吹茶，笑而不语。
　　又过了一两日，倒是稀稀落落的来了几个看病的人。
　　翠儿吃了一惊。
　　温琼看了一两日的病后，正在屋里整理药材的时候，看翠儿那疑惑不解的样子，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给各大医馆下挑战书？”
　　翠儿点头如捣蒜。
　　“你觉得我为啥要在人最多的时候递？”温琼手里动作不停。
　　翠儿递上温琼单子上需要的地龙，摇了摇头。
　　“我本来就没认为他们会应下挑战。”温琼拍了拍手上的草药掉的渣，“人家医馆开的好好的，我在他们眼里甚至还比不上街边的游医来的有威胁，他们和我比就是自降身价。”
　　翠儿被说的就更是满头雾水了：“那小姐你这是在干嘛？”
　　“我仔细看过了那些医馆进出的人，这次选的几个下战书的医馆都是医术有口皆碑但是诊病很贵的。我特意在门口递挑战书的时候申明了我的地点和免费诊病这两件事。”温琼走出屋子，伸了伸懒腰。
　　“翠儿，只要有人来，我就能打开局面的，酒香也怕巷子深。”
　　温琼心里明白，这两日虽然诊病的人零零散散，不过因着免费看病，只收药钱，生意已经开始有些起色了，这屋里的药材都快不够使了。
　　过几日还得再去万清山。
　　翠儿对小姐的话深信不疑：“小姐果然有大智慧。”
　　“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事不能看表面嘛。”温琼敲了敲翠儿的脑门。
　　不过五日光景，来温琼这看病的人就多起来了，从一开始零星两三人，再到后来断断续续七八个，到了如今一个接一个。
　　温琼甚至都觉得，覃城这人口真不愧是东南第一城。
　　随着来温琼这看好病的人越来越多，名气越变越大，药材越用越少。
　　温琼便慢慢开始了稳定的五日看诊，三日采药的规律性生活。
　　但是时间一长，温琼凭着采药开始慢慢难以维持供需平衡了。
　　毕竟温琼凭借一人之力能采多少药呢。
　　不过他们的日子终于在妆奁里的嫁妆用完之前开始变好了，温琼也实现了翠儿每天都吃大包子的愿望。
　　温琼某一日轻轻敲开了温二爷的房门。
　　“父亲。”温琼推开屋门，看着在屋里对着书桌怔愣出神的温二爷。
　　“是绾儿啊，是吃饭了吗？”温二爷听见温琼的声音以为是到了用膳时间，正要站起身，却想起来刚刚是才吃过了午膳回的屋。
　　温二爷自卖画失败之后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每日便是到点吃饭，吃完回屋，甚至于和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的温琼她们，话都说不到三句。
　　温琼本以为时间可以治愈文二爷心里的痛苦，可是却没想到由于自己刻意的忽视，温二爷的情绪日渐消沉。
　　温琼终于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父亲，我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温琼坐在温二爷对面的椅子上，试探着询问。
　　“有，有，当然有。”温二爷听罢面露惊喜，他一直不敢面对温琼，如今女儿需要他，他自是喜不自胜。
　　“父亲，现如今看诊的人越来越多，翠儿顶多能帮忙抓抓药，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想着父亲可否从旁协助我，写写药方，和翠儿一起配配药？”温琼看着温二爷面容舒展，也放心了几分。
　　“当然……”温二爷正要一口应下，眼眸中却渐渐蒙上一层雾色：“可是绾儿，我真的可以做好吗？”
　　“父亲这说的什么话？”温琼起身握住了温二爷逐渐从桌面上滑落下去的手：“父亲，您不要妄自菲薄，您只要愿意帮我，绾儿就是最开心的了，自小只要有您在，绾儿就知道没什么做不到的，父亲永远都是我的天。”
　　温二爷眼眶有些湿润，哽咽着说了一声：“好，父亲一直在。”
　　温琼觉得从这一刻开始，日子才真的是开始好起来了。
　　冬天的第一场雪毫无征兆的来了。
　　温琼倚在走廊的美人靠上，身上紧紧地裹着银幢云纹大氅，面上挂着笑容望着院子里玩雪的鱼娘，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像是与漫天雪景融为一体。
　　翠儿从屋内慢慢的走出来，递给温琼一个手炉：“小姐，雪天风寒，赶紧捂捂手。”
　　温琼伸出一只手接了过来，笑盈盈地说：“这一个月每天越来越忙，辛苦你和父亲了，尤其是你，又要顾着鱼娘还要顾着药堂。”
　　翠儿坐在了一旁，又替温琼掖紧了领口：“小姐才是最辛苦的，今日倒是难得的清闲，我以前竟不知道，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病人。”
　　温琼眯了眯眼：“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况且覃城人口众多，你身在药堂，每日看见的自然都是病人。”
　　刚刚还在院里，聊个天的功夫，就不见了，温琼刚准备起身去找，去发现鱼娘从门口跑了过来：“姐姐，外头有病人。”
　　温琼起身去往外堂。
　　外间堂里一位少年正扶着一位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迈进来。
　　温琼被迎面而来的寒气冻的打了个哆嗦，本以为今日不会有人再来，外间堂就没有生炉子，翠儿见状赶忙去厨房生了火盆送了过来。
　　温琼看着中年女人的脸色有些发青，向着她和少年走了过去：“既是来诊病的，便进来吧，风雪天冷，进屋来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少年扶着中年女人在靠门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自己低着头站在一旁，脸冻的红扑扑的，两人衣衫破旧，女人上衣左侧还缝着补丁。
　　温琼看着二人拘谨的样子，也不多言语什么，只是开始问诊切脉。
　　脉沉而牢，积寒痼疾，有伤脏脾。
　　“这位夫人，敢问近几月是否有下腹绞痛，积寒积冷的症状？”温琼诊过脉后，替中年女人将挽起的衣袖放下，以免受寒。
　　“是啊大夫，我一向也有些怕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开始疼得厉害。”女人急切的回答。
　　“夫人今日是否已经发作过一阵了？”温琼继续问道。
　　“确实如此，这两日实在是疼得受不住了，听到，听到您可以免费问诊，这才让我幺儿带着我来了，您不收诊金的吧？”女人犹豫着又确认了一遍。
　　“确实不收诊金，不过若抓药是需要花银子的，您是否需要我为您开药方？”温琼看着二人渐沉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数。
　　“不瞒，不瞒大夫，我们确实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了，若我不吃药，可还捱得了多久？”
　　温琼正色道：“夫人本已错过最佳治疗的时候，若久拖不治，寿数大有损伤且疼痛会与日俱增。”
　　那中年女人与她小儿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充满了无奈，还是对着温琼回道：“今日多谢大夫了。”
　　望着两人互相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影，温琼唤来翠儿，低声耳语了几句，翠儿点头应下，撑了伞带着鱼娘就出去了。
　　雪越下越大，过了好大会儿就看着翠儿带着鱼娘回来了，两人的外衣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雪，颇像两个会动的雪人儿。
　　“小姐，我已经知道她的居所了，您有什么吩咐吗？”翠儿将鱼娘收拾妥当后，抖落了外衫的雪，又烘了烘身子才去跟温琼禀报。
　　“这会儿雪太大了，过会雪小一些的时候你把这包药放在她家门口吧。”温琼递给她一杯姜茶，又递给她一包包好的药。
　　翠儿疑惑道：“小姐为何刚刚不直接赠给她？”
　　“行善也要看情况，他们一看就是因故家道中落了，况且我若直接赠药，一则恐伤了他们的自尊心，二则我也不愿有心之人趁虚而入。”温琼伸出手替翠儿捂着脸。
　　翠儿被小姐的举动暖化了，心里暖洋洋的：“小姐怎么知道他们家道中落了？”
　　“因为她很坦然的接受了我叫她夫人。”温琼笑着开口：“若不是以前被叫习惯了是不会这么泰然处之的。”
　　“我在里面附上了煎煮方法和用量，明日就辛苦你跑一趟了。”温琼裹紧了大氅，等翠儿关好了铺门，就一起进屋了。
　　这日子似乎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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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翠儿：小姐，新大氅真好看~
温琼：我可算是赚着钱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