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偏绾颓山心》秩墨

16、清贫岁月求生难

　　翠儿送走温琅后，气愤不已的问温琼：“小姐，你就这么原谅她了吗？”
　　温琼瞪大了双眼看着翠儿：“谁说我原谅她了？”
　　翠儿也被搞蒙了，试探着问：“那小姐怎么好像不生气的样子？”
　　温琼好笑的看着她：“生气有用吗？祖父也活不过来了，而且我与父亲在温家势单力薄，离开了未必不是件好事。”
　　“那小姐还收下她给的东西，这不就是原谅她？”翠儿看着那个妆奁，颇觉得小姐很没骨气，但是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叫了出来。
　　“饿了吧，”温琼嫣然一笑，“去拿这个耳坠子当了吧。”伸手递给了翠儿一个翡翠耳坠子。
　　翠儿羞红了脸，并不敢接，温琼站起身塞进了她的手里：“赶紧去吧，我可等着吃呢，咱们现在的情况，何必和银子过不去？”
　　翠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着就出门了。
　　温琼看着院子里追着自己影子玩的尽兴的鱼娘，不由得嘴角弯了弯。
　　日落西山，院子里树影被拉的老长老长的，翠儿都已经买好东西回来了，温二爷还迟迟没有人影。
　　温琼一直坐在院子里，紧紧的盯着院门口，每经过一个人，温琼的心就提起来一下，然后再落下去。
　　“小姐，不然我出去找找吧。”翠儿照温琼的吩咐照顾鱼娘吃了饭后，对着院子里的温琼开口说道。
　　温琼正要和翠儿一起外出去找的时候，却看见温二爷低着头回来了。
　　“父亲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温琼着急的很，看着温二爷满身狼狈，连衣角都破了个洞，连忙上前去替温二爷掸了掸袍子。
　　“父亲，父亲。”温琼发现扑了半天，温二爷毫无反应。
　　抬头一看温二爷呆若木鸡：“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啊？”
　　温二爷回了神，看见温琼在为自己掸袍子，自己手忙脚乱的抚开了温琼：“没事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绾儿，我，我今日出去……”还没说完肚子咕噜叫了一长串。
　　“父亲先吃点再说，”温琼捂着嘴笑了笑，唤来翠儿：“翠儿，再热一热饭吧。”
　　看着父亲狼吞虎咽的样子，温琼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她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的狼狈不堪。
　　“父亲，你的衣衫褪下来，我让翠儿帮你补补吧。”温琼又给父亲递了碗水，开口说道。
　　“绾儿，我今日其实，是去找找有没有我能做的活计了。”温二爷放下木箸，开了口。
　　“父亲，其实今日温琅来过了，送了一些饰物，我算了算还够我们花销一段时间的，明天我打算和翠儿一起去购置一些日常用品，再给您配置一些文房四宝，您平时写写字作作画，若是您愿意，我拿您的画作出去卖，也能贴补一些。”温琼拿出温琅的妆奁给温二爷看了一下，温二爷心中五味杂陈。
　　“绾儿，你说，父亲是不是很没用？”
　　说起来，温二爷今日一天的经历确实不算好。
　　平日里他这么个清风朗月之人，走街串巷也无非是看看各种文宝斋有没有新的文房四宝，或者赏鉴品评一下画作书法，今日上街一开始本鼓足了勇气准备找活计，想着说哪怕是做个伙计都行，岂料几个熟稔的文宝斋老板这么一招呼，温二爷那文人墨客的清高一下子击破了他的勇气，在外踌躇徘徊了一整天，结果临近院子的时候因为出神被狠狠的绊了一跤。
　　当那人正欲道歉时，看到是温家二爷，还没准备开口，只见温二爷落荒而逃。
　　也许看到温琼不得不接受温琅施舍的这一瞬间，温二爷感觉到了自己彻底的无力。
　　人，当需要考虑怎么活下去的时候，孤芳自赏和傲世轻物都比不上一碗饭来的重要。
　　温琼其实也不过是安慰安慰温二爷，至于卖卖画这样的想法，温琼也没有底，所以温琼得另想办法赚银子。
　　正当温琼出神的时候，温二爷试探着问：“绾儿，左右我也无事，明儿我去买东西吧，我也出出力。”
　　看到温二爷小心翼翼的神情，温琼点了点头，想着也许这对父亲来说是个鼓励。
　　次日一早，温琼就把一部分饰物交给了父亲，告诉他需要什么物品之后，就看着他出门了。
　　温琼思来想去，发现自己的一技之长大概就是医术了。
　　翠儿端了杯茶过来，温琼右手食指敲着桌面，左手接了过来，抬头问翠儿：“翠儿，你说我们开个医馆如何？”
　　翠儿瞪大眼睛说：“小姐，你会医术这事外头的人可不清楚，开医馆哪会有人来啊？”
　　温琼顿了一会：“我自然知道。不过这不是最大的问题。”
　　温琼心里清楚，最大的问题在于医馆必须有草药的稳定供应。
　　行医治病开了药方总得照方抓药。
　　“翠儿，我得回去万清山一趟，大概会去个几天，明天一早就走，你照顾好父亲和鱼娘。”温琼思索片刻，叮嘱道。
　　翠儿点点头：“是。”
　　晚膳时分，温二爷步履轻盈的回来了。
　　“绾儿，快来看看我今日买了不少好东西。”温二爷噼里啪啦的把东西一股脑倒在了桌子上。
　　温琼过去一看，确实琳琅满目，是看起来的“好东西”。
　　别的不说，单就那几个碗，看起来估计也就值个几文钱。
　　“父亲，今日我给您的那些首饰其实少说能换□□两银子，但是这些东西远远不值这些钱。”温琼定定的看着温二爷，很直白的说了出来。
　　温琼这几年在万清山，吃穿用度跟着悔清颇为节俭，所以她知道，父亲这是当了冤大头了。
　　温二爷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他以为自己最起码这点用处还是有的，却没想到，他竟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温琼看出来父亲情绪的不对劲，开口说道：“您平时离这些琐碎小事太远，被人骗也是有的，父亲莫要介怀。”温琼顿了一顿：“我这几日要去万清山采些草药，看看能不能试着靠医术赚些补贴家用。”
　　温二爷眼神黯淡：“……好。”
　　温琼突然想起了祖父，祖父一直就像一棵大树一样为他们遮风挡雨，现在祖父猝然离世，父亲就像是失了舵的船，在无垠的海上流浪。
　　温琼叹了口气：“父亲，今日翠儿做的粥比昨日好一些，我去给你端一碗。”
　　温二爷点了点头。
　　温琼让翠儿给温二爷热好了菜饭，自己在院子里闲坐。
　　九月夜里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了，残月如钩，心乱如麻。
　　第二天一早，翠儿起来的时候发现温琼已经离开了，给她留了个字条：翠儿，若父亲画了画出去卖，拦住他不要出去，等我回来再说。
　　翠儿心下了然，祈祷着小姐平安。
　　温琼此时已经回到了相伴九年岁月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