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偏绾颓山心》秩墨

10、温家有姝初长成

　　“鱼娘，跟我回家吧。”
　　温琼牵着鱼娘的手一同回到了自己阔别了九年的家。
　　得知消息的温老太爷和温二爷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
　　“绾儿，我的好孩子，终于回家了。”温二爷看见温琼的一瞬间，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失去了爱妻，本以为人生就将就此了却半生，但面对父亲和家族热切的期待，自己不得不继续下去，但是因为有温琼在，他一直觉得人生还有告慰。
　　温琼向着祖父与父亲深深地福了一礼：“祖父，父亲，温琼回来了。”
　　温老太爷拉着温琼就往屋里走：“好好好，回来就好，我的好乖乖，吃了不少苦，以后咱们就都好了。”
　　温琼看着祖父和父亲也红了眼眶。
　　与温家各位叔伯长辈见过之后，温琼又跟着父亲去见过了母亲，方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温琼用手一寸寸的拂过自己的小方桌，又从小包袱里拿出自己的五个小泥人，准备放回窗台时，却看到了另外的九只－原来父亲每一年都为她做着。
　　有她在荡秋千的样子，有她在伏桌写字的样子，还有她拔草的样子……
　　好吧，其实除了拔草那个，其它几个还挺让她感动的。
　　“小姐，你回来了？”端着水盆的翠儿欢喜的赶忙放下，行了礼。
　　“翠儿，这里都是你一直在收拾的吗？”温琼看了看一尘不染的房间，又望着翠儿放下的水盆。
　　“是啊小姐，二爷一直让我就在这里收拾着，等着小姐呢。”
　　温琼看着翠儿开心的样子，想着翠儿果然是大了，水盆都端得稳当了。
　　“绾儿，你晚膳想吃点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温二爷抱着嘴里吃着糖人的鱼娘迈了进来：“另外，这个小丫头是谁呀？”
　　温二爷掂了掂鱼娘，又看着她笑得开怀：“见人就叫，嘴巴可甜了，跟你小时候一样机灵。”
　　温琼也捏了一把鱼娘的脸蛋：“是的呀，我看见她也像看见了我，父亲，我可以留下她吗？”
　　温二爷故作凝重：“这个嘛，”看着温琼担心的眼神，大笑道：“傻孩子，当然可以了，虽然温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多养个小娃娃还不成问题的。”
　　好吧，面对父亲，她永远都会棋差一招啦。
　　晚膳时全家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除了温家长孙在外经商还未回来。
　　“说起来，绾儿也快及笄了吧。”温老太爷慈爱的看着温琼说着。
　　“是啊，这还有半月就要到五月廿五了，日子过得可真快，绾儿五岁生辰那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温大奶奶赶紧搭了句话。
　　“照我看，绾儿既然回来了，这及笄礼自然要好好的操办，毕竟绾儿是咱们家最宝贝的嫡女，是一定要显示出咱们家排场的。”温三爷看着老太爷满脸堆笑。
　　身旁的几个温家女儿听了这话面上都不太好看。
　　“三叔，不过是及笄礼，没必要这样费事的，咱们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顿饭就很好了。”温琼停了箸，擦了擦嘴角，细声细气的回道。
　　温老太爷音量却大了起来：“绾儿懂事，可及笄礼不是小事，你这及笄之后就要相看婆家了，那城东齐老头那小孙女前几日办及笄礼还流水席摆了好几天呢，听说还请了个什么戏班子来着？”
　　温大爷赶紧接上话头：“乐喜班。”
　　“对对对，乐喜班，我可不能让绾儿低了人家一头，好歹咱家也是出了举人的。”温老太爷一提这个就笑的合不拢嘴：“若是你父亲秋试高中了，你可就更金贵了。”
　　闻言，温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父亲，温二爷的面色阴晴不定。
　　饭后不久，温三爷就到了自家女儿温琅那处。
　　父亲向来对他们这些女儿不怎么重视，偶尔来一次，温琅受宠若惊，连忙起身福礼：“父，父亲。”
　　“嗯，我来就想问问，你给你姐姐备了什么生辰礼？”温三爷双手背后，来来回回踱步打量着温琅的房间。
　　看了一遍觉得文酸气重，看了两遍还是觉得文酸，这满屋写字画画的能干什么，对着温琅的笑脸又降了几分温度。
　　“姐姐自是不缺好东西的，我，我没什么好的，就只是画了幅画。”温琅绞着帕子立在桌边，不敢抬头。
　　“嗯，你姐姐也不知还爱不爱这些个，”温三爷略一思量，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说道：“我看不如你去问你二伯借些他的字帖，临摹一下，你姐姐最喜欢她父亲的字，你这样岂不给她个惊喜？”
　　温琅猛然抬头，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谢，谢谢父亲提点。”
　　“哦，对了，记得避着些你姐姐。”温三爷装作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翠玉扳指又加了一句。
　　温琅不解：“这是为何？”
　　“你让你姐姐知道了还给她什么惊喜！蠢货！还有，说话就说话，做什么结结巴巴的，你明年也就及笄了，好好打扮着，别老是弄这些个没用的，多学学嫁人的那些东西。”温三爷斥责了几句颇觉得舒畅，便转身离开了。
　　“是，父亲。”身后的温琅眼里那丝光亮隐约看不见了。
　　其后不久，温琅就借来了温二爷许多写过的字样，认真的摹了好些日，温三爷也时不时过来，每次都是问起字样的事，温琅自是喜不自胜，讨好般的给自己的父亲看。
　　温家大爷那边就不同了，虽说一直对二爷有些不服气，但温琼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还是家里第一个出生的女娃娃，自己没有女儿的温大爷和温大奶奶也都疼爱的紧，礼物自是准备的精细。
　　在外行商的温暲也早早的就把温琼的及笄礼备下了，让温家大爷一起送过去。
　　五月廿五很快就到了。
　　温府上下在温老太爷的英明领导下，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喜庆的氛围都要溢出来了。
　　温琼一早就站在院里的凤凰树下，看着被风吹落的凤凰花，情不自禁的伸手就想接住。
　　“姐姐，你真好看。”身后的鱼娘发出了一声赞叹。
　　一树凤凰花下，一身天青羽缎曳地裙的女子，发髻下的散发随着风轻轻吹动，发髻鬓边好巧不巧落了一朵凤凰花，与她衣裙上绣制的凤凰花交相辉映。
　　少女轻轻的用手将发丝捋到耳后，回头望向了鱼娘，微微一笑，弯弯的眉眼似月牙一般，又似陈酿，迷醉了整个初夏。
　　“谢谢鱼娘，”温琼对着走到她面前的鱼娘弯腰说：“鱼娘今天也很可爱。”
　　温琼牵起了鱼娘的手：“走吧。”
　　温琼一手牵着鱼娘，身后跟着翠儿，袅袅婷婷的来到了正厅。
　　温家人几乎都到齐了。
　　在温二爷为温琼簪上孔雀珍珠步摇后，及笄礼就算成了。
　　这枚步摇是温二爷自温琼离家后就开始命人制作了，每年生辰都会添上一枚玉石，步摇上的孔雀更是纯金打造的开屏之势。
　　温琼只觉得头重了好几斤，好累，父亲的爱，有点沉。
　　“好看好看，我绾儿果然是玉貌花容，桃羞杏让啊。”温老太爷捋着胡须朗然大笑。
　　尔后便是各人给温琼生辰礼了，珠钗玉镯，绫罗绸缎，各色礼物闪的温琼眼睛疼，温琼心中暗自忖度：靠着这些感觉都能发家致富了。
　　“绾姐姐，这是我，我为你作的画，恭贺你及笄之喜。”温琅小心的递上自己的锦盒。
　　温琼笑着谢过，接了过来：“琅妹妹明年也要及笄了，到时候就看妹妹了。”
　　温琅看了看四下无人在意，就怏怏退下了。
　　温琼一一仔细的让翠儿收了礼，见翠儿拿不下，又找了几个小厮，一同送回屋里去了。
　　温家大爷这时候递给了温琼一个红酸枝制成的小木匣：“你哥哥托我给你的，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得送你手上。”
　　温琼急不可耐的打开，看见正是小时候自己和温暲上街时缠着要买的纸风车。
　　温琼吹了口气，风车就转起来了，看了又看也不舍得撒手：“谢谢大伯，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温家大爷拍了拍温琼的肩膀：“亏着你还想着他，快了快了，指不定下月初就回了。”
　　温琼闻言又吹了吹风车，看着风车转动，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温琼小时候因为温二爷的缘故很受疼爱，不过也正是如此，家中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去和温琼搭话，生怕惹了她不高兴。
　　温暲一开始也只是觉得因为受了温二爷的牵连害得他整日读书习字，头都要大了，连带着看温琼也不是很高兴。
　　小温琼自然不懂，拔着拔着草就拔到温小少爷窗前了：“哥哥，你做什么呢？”
　　温暲气的头也不抬：“写字！背书！”
　　温琼听罢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哥哥好好做，若是哥哥不喜欢就不要做了。”
　　温暲转头看向了温琼，就看着一点点的女孩子眼睛黑亮黑亮的。
　　从来没人问过自己喜不喜欢，就只会让自己不停的做而已。
　　温暲看了看脸蛋脏兮兮的温琼，拧了个帕子，蹲下来给她擦擦干净：“那你想做什么呢？”
　　温琼偏着头略一思考：“想要个风车。”
　　温暲听罢就牵着温琼偷偷跑出府，一大一小逛到天黑才回来，根本不知道家里已经因为走失了他俩难得鸡飞狗跳。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温暲被罚祠堂跪了一日，又抄了十遍书。
　　晚上正是瞌睡打的头点地的时候，温暲却发现了旁边一样和他瞌睡的头点地的温琼。
　　醒过来的时候，温琼身上披着温暲的外袍，躺在蒲团上。
　　从那以后温暲就对温琼越来越好，虽然温琼五岁就离开了家，但是温暲仍旧记得这个妹妹喜欢的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