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潜》狐言先生

5、chapter.5

　　方媛是在周娜家吃过晚饭才回家的。

　　晚饭后，收拾完厨房的东西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陈扬还没回来。

　　周娜正要打电话给陈扬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时，陈扬就来了电话，

　　周娜一接电话，陈扬就说：“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了。”

　　“啊？”这让周娜始料未及，“你干嘛呀，还没聚完？”

　　陈扬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说大学室友今晚要去农家乐烧烤，回市区估计凌晨了，索性在那边订了民宿，明天一早才回来。

　　陈扬还说难得和几个好兄弟见面，不想被打扰。

　　听到这里，周娜再说多就显得不懂事了。

　　周娜嘱咐他别喝太多酒，就再无二话了。

　　电话挂断之后，今天方媛和她说的那些话没由来地回荡在耳边，不安的情绪如野草疯长。

　　结婚三年，这是周娜第一次感觉到婚姻带给她的不安，她感觉不到一丝的安全感。

　　那夜，她辗转难眠，不知不觉地失眠了一宿，眼睁睁地看着窗外从黑夜变作白天，最后阳光普照。

　　今天是周日，陈父陈母想见孙子，于是失眠了一宿的周娜不得不打起精神将陈俊希送到公公婆婆家。

　　陈母本要留周娜吃饭的，但周娜说昨天晚上陈扬没回来，估计这个点要回家了，得回来照顾陈扬。

　　陈母见这样就不多留周娜了，只说晚饭后会亲自送陈俊希回家的，周娜点头说好，于是一个人回了家。

　　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玄关处陈扬进门时换出来的黑皮鞋，歪七扭八地在入户地毯处。

　　他回来了。

　　周娜将陈扬乱放的皮鞋放回鞋柜整齐地码好，随后换了鞋进屋。

　　就见陈扬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外套掉在地上，衬衫的领子的松开纽扣。露出大半的胸膛。

　　周娜弯下身将地上的外套捡了起来，然后随手拿了一张毯子盖在陈扬身上。

　　她抱着陈扬的外套，有一瞬间的恍神。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沙发上熟睡的丈夫，鬼使神差地将丈夫的外套拿到鼻子间闻。

　　没有女人的香水味与脂粉味。

　　她又伸手进外套的口袋去翻找东西，口袋什么都没有。她还仔仔细细地将外套翻来翻去看，确定衣服上没有女人的长头发。

　　检查完外套，她蹲在陈扬面前，凑到陈扬的脖颈处，轻嗅着是否有其他的味道。

　　什么都没有。

　　周娜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质心中质问着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了些？

　　……

　　陈扬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他按着抽痛的太阳穴走进房间，周娜正在床上玩手机。

　　“你醒了？”

　　“嗯。”他声音倦怠，没废话，伸手将口袋的钱包和手机掏出来，放到床头柜上，然，转身从衣柜拿了衣服去洗澡。

　　浴室传来水声哗哗。

　　周娜默默地收起了手机，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丈夫的手机上。

　　此时此刻，她内心万般纠结。

　　周娜在心里纠结了几分钟，最终伸手过去拿了丈夫的手机，点亮屏幕。

　　开锁密码……

　　她想了想，输了自己生日，失败，那一瞬，说没有不开心是假的，

　　她不放弃，又输了陈扬自己的生日，失败，

　　她又输了儿子陈俊希的生日，也失败。

　　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周娜心灰意冷，将丈夫的手机放回了原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扬洗澡出来，脖颈间挂着一条毛巾，拿起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周娜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刷着自己的手机。

　　“你动我手机了？”

　　陈扬的声音冷冰冰地飘过来，周娜浑身一震，心虚到了极点，上半身几乎都僵住了。

　　陈扬拿起自己手机，淡淡道：“手机的方向错了。”

　　周娜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我确实动了你手机，对不起。”

　　她本以为陈扬会生气，因为陈扬从来都不喜欢别人乱拿乱碰他的动作，而且在婚姻生活中，一旦偷看了对方手机就意味着不信任。

　　但陈扬没有生气，他反而是将自己手机递到周娜面前，说：“密码是1997。”

　　周娜愣住，瞬间满心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

　　“不用解释。”陈扬打断了她，“我没多想什么。”

　　周娜低了低头，将手机推回给陈扬，“我不看，没什么好看的。”

　　陈扬没再坚持，收回了手机，径自起身走出了房间。

　　周娜咬了咬牙，暗骂自己，居然怀疑自己的丈夫，真是疑心病发作。

　　………

　　那次之后，周娜就自己的疑心彻底打消了，之前方媛对自己的忠告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她再一次燃起疑心是一个月后的一个寻常上班日的晚上。

　　那天陈扬下班晚了半个小时。

　　周娜没太在意，但她发现陈扬下班回家时，手里拿着一个商场某服装品牌的纸袋子。

　　他去逛商场买东西了？

　　但周娜知道这不是给自己买的，因为袋子上的品牌logo，周娜认识，那是一个男装品牌。

　　“你买了东西？”周娜看着那个袋子。

　　陈扬不在意地说：“同事说这个品牌的衣服挺好的，我就买了。”

　　周娜接过那个袋子，打开来看，是内裤袜子这些比较私密的东西。

　　周娜记得陈扬说过自己不喜欢逛街买衣服，上次自己买了领带，周娜当时没多想什么，但这一回又买了内裤袜子。

　　像领带，内裤，袜子这些东西，一直以来都是周娜给他买的。

　　明明一个不喜欢买衣服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地自己给自己买，很难让人不怀疑。

　　是女人给他买的？

　　周娜心里排江倒海一般，乱七八糟的。

　　………

　　怀疑的种子再次在周娜心中种下。

　　这一回比上一回要强烈得多。

　　这种情绪一直到某个周三的晚上。

　　晚饭后，陈扬说约了同事见面，出去一下，周娜微微而笑，让他早点来。他应了声好，然后就走了。

　　陈扬出门不久，周娜让陈俊希好好在家待着，自己下楼买点东西，陈俊希望乖乖地在家看动画片，不吵不闹。

　　周娜急忙出了门，开了车，跟上丈夫的车。

　　为了不被发现，周娜开得很慢，不敢跟太紧，小心翼翼地行车。

　　二车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行驶着，车距卡得刚刚好。

　　约莫跟了十几分钟，陈扬的车在大排档附近靠边停了。

　　周娜将车停在隐蔽处，降下车窗，小心翼翼地观望着不远处陈扬的身影。

　　只见陈扬走到两个男人面前，三个人笑着说了几句，就一起坐了下来，开始了说话撸串，就是男人之间很平常的见面聊天。

　　周娜静静地在暗处观察了大半个小时，确认陈扬并没有做越轨之事，没有骗自己，她才开车回家。

　　回到家不久，陈扬就回来了。

　　周娜干笑了声，问：“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陈扬说：“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也是，早点休息。”周娜笑着说，贤惠地帮陈扬脱掉外套。

　　“我先洗澡了。”

　　“去吧。”

　　周娜望着丈夫的身影，暗暗出神。

　　………

　　虽然这次跟踪陈扬没有发现什么，但这并没有打消周娜的怀疑念头。

　　现在的周娜说不上完全相信陈扬，又说不上是完全怀疑陈扬，只能说很复杂，不能用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

　　尽管周娜对丈夫陈扬保持着复杂的情绪，但面对着陈扬，她表现得平常而自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若，陈扬因而没有一点的怀疑。

　　这样的生活，周娜仍旧在继续重复，而她的闺蜜方媛已经在冰岛的雷克雅未克玩了近半个月了。

　　方媛打算过几天去挪威。

　　“你还要去挪威呀？”周娜问。

　　“对呀，北欧挺好玩的，有机会一起来。”

　　周娜抿起双唇：“再说吧。”

　　正着电话，陈俊希晃晃悠悠地走进妈妈的卧室，神情蔫蔫，像没浇水的绿植，马上就要枯死了。

　　周娜见儿子这样，紧张地挂了电话，抱起儿子。

　　触碰到陈俊希的皮肤时，周娜心脏蓦然一沉，只觉灼热到烫手。

　　她急忙伸手去探儿子额头的体温，很烫。

　　“小希，你发高烧！”周娜又急又慌。

　　陈俊希双眸已然迷离，最后整个人站不稳，一下子栽倒。

　　周娜急红了眼，慌忙抱着儿子冲出家门，漏夜飙车送儿子到医院去。

　　紧急送院就医后，陈俊希依然高烧不退，情况很不好，守在病房的周娜心一揪一揪的紧张又难受，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她就受不了。

　　手机忽然响了，她以为是丈夫，忙接了，发现是方媛。

　　刚才周娜挂了方媛电话，方媛怕出了什么事，所以又打电话来问。

　　周娜无精打采地说了陈俊希的情况，方媛宽慰着她：“小希没事的，小孩嘛，总归有点小病小痛的，正常。”

　　周娜勉强笑笑。

　　“对了，陈扬呢，就你一个人？”

　　说到陈扬，周娜心里又气又无奈。

　　“他下班时打电话给我，说不回来吃饭，公司聚餐。”

　　“到现在都没回来？”方媛问。

　　周娜点了点头：“我打电话也打不通。”

　　话落，周娜烦燥地将额头垂下来的大片刘海往后脑勺方向拨去，

　　“靠，这是什么男人呀，自己儿子都住院了，居然打不通电话，什么玩意儿？”方媛气结。

　　周娜无声叹息，现在的她又累又憔悴，像是全身的能量都被抽离了，随时有阖眼倒地的可能。

　　………

　　陈俊希是凌晨四点多才退的烧。

　　彻夜守在陈俊希身边的周娜看到儿子退烧，那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整个人放松下来时，疲倦之意才席卷而来。

　　周娜眼皮都耷拉下来了，但仍强撑地守在床边。

　　病房的门忽地被推开。

　　周娜回头看去，见是姗姗来迟的陈扬。

　　“小希怎样了？”陈扬走到床边，眼睛盯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陈俊希。

　　周娜目光狠狠地盯着陈扬，问道：“你怎么才来？”

　　陈扬一脸愧疚：“对不起，我喝多了，没看手机，酒醒才发现你的微信和电话。”

　　周娜哼笑了声，摇头道：“每次都是这样，你不知道你这样子让我很没安全感，很绝望！”

　　“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呀。”周娜红了眼睛，眼睛盈满了眼眶。

　　陈扬低下头，默了声音。

　　周娜忍不住眼泪，泪水像断线珍珠一样砸落。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这样对我，是吗？”

　　陈扬没说话。

　　周娜哭着笑出了声，抬手抹了把眼泪：“算了，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

　　陈扬忽然伸手搭在周娜肩膀。

　　周娜恍惚了一瞬间。

　　“不哭了。”陈扬轻哄着周娜，双手捧着周娜的脸，拇腹摩挲着光滑的脸蛋儿，为其拭去眼角噙着的泪珠。

　　周娜一头埋到陈扬怀里，这一次，陈扬没有推开周娜，任由周娜在自己怀里哭泣抽噎。

　　哭了一会儿，陈扬抬手轻抚着周娜的后背，动作温柔而有耐心，仿佛这一连串动作抚平了周娜的怒火与怨气。

　　回想起来，这应该是结婚这三年以来，陈扬为数不多的主动与周娜的肢体接触。

　　也是这一次陈扬的主动，周娜的情绪得到了平息。

　　随之陈俊希的痊愈出院，周娜和陈扬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那样。陈扬对她恭恭敬敬，周娜对他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