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我对美少年负责》枝又亦

4、第四章

　　迹部景吾面无表情地结完账，一路直到机场都没和柊泽雪柊说过一句话。

　　途中路过新开业买一赠一的冰激凌店，柊泽雪柊说巧克力味好像不错。
　　迹部景吾继续面无表情，下车，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巧克力口味的华夫筒。

　　柊泽雪柊：“还有一个给你，降降火气。”
　　迹部景吾：“……”
　　很好，火气又上来了。

　　临走之前，柊泽雪柊对迹部景吾说：“下周学校要举行远足，我们年级是去环球影城。”
　　“去环球影城算哪门子远足。”迹部景吾皱眉，想不出巴掌大的地方除了人还有什么可以看的。
　　柊泽雪柊奇怪地看了眼迹部景吾，“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环球影城最近？”
　　迹部景吾：“你给我马上走。”

　　广播里正在循环播放某航班取消通知，柊泽雪柊看了眼手机上乘务长发来的短讯，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这是给你的。”柊泽雪柊一边说，从制服包里拿出一袋曲奇递给迹部景吾。
　　接过那袋包装简陋的曲奇，迹部景吾稍微有些诧异，没想到柊泽雪柊还会特意给他做手工曲奇，“哦，你做的？”
　　柊泽雪柊毫不犹豫：“支持义卖，人人有责。”
　　迹部景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那我走了。”
　　“赶紧走。”
　　“下次再请你吃中华料理。”
　　“不需要。”

　　停顿。

　　“喂，到了发消息。”
　　“好的，如果我没忘记。”
　　“你敢忘记试试？”

　　看着柊泽雪柊进入VIP通道，迹部景吾顿时觉得心力交瘁的病症好了不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变相养生。

　　他瞥了眼手里的曲奇，口嫌体正直地拆开包装，挑了块面相还行的扔进嘴里。
　　意料之中的巧克力口味，很苦，勉强能尝出一丝丝甜。

　　“……谁会把这么难吃的东西拿出来义卖！”

　　柊泽雪柊自然听不到迹部景吾的吐槽。
　　晚饭后血糖升高导致她有点犯困，决定等会儿先在飞机上睡一觉。

　　“嗯，航班临时取消，改签的最早航班是今晚凌晨。”
　　“没有必要，父亲那边我会说明。”
　　“好，辛苦你们了。”

　　不带情绪起伏的声音传进耳中，柊泽雪柊抬眸，一抹赤红色出现在视线里。

　　明明是华丽的色调，配合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童颜却意外内敛，仿佛天生该是如此。
　　他的眼睛是一赤一金，眼尾微挑，自带一股居高临下的冷傲气场。
　　好像任何事物都尽在他的掌握，又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啊，对视了。
　　意识到这点，柊泽雪柊微微颔首，“赤司会长。”

　　赤司征十郎挂断电话，转头看见转角处的柊泽雪柊。

　　少女身上是洛山标志性的学生制服，面料剪裁完全不输奢牌高定，比起张扬外露的小礼服更能体现高雅的品味。
　　简单的黑色披肩发，脸上没有化妆的痕迹，依旧缺乏情绪感，漆黑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他。

　　“柊泽。”赤司征十郎回道。
　　他没有用敬语，也没有故意表示亲近称呼她的名字。

　　看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柊泽雪柊突然想起在帝光时，她认识的那个赤司征十郎。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也没什么干劲，至少眼里还可以感觉到温度，现在只剩下无懈可击的完美。

　　柊泽雪柊说：“我回京都，九点左右到，赤司会长要一起吗？”

　　以赤司家的财力，断然不缺私人飞机之类，可能临时申请飞行比较麻烦。
　　考虑到明早篮球部还有晨训，如果是凌晨的航班，回到京都也要三四点，总不能熬完夜直接去训练……万一猝死怎么办？

　　柊泽雪柊说话的语气很平常。
　　没有丝毫小心翼翼，既不是对待好友的熟稔，也不显得过分生疏，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如既往。

　　赤司征十郎稍作思索，很快给出答复：“多谢。”
　　顿了下，他又说：“稍等，我需要打通电话。”

　　柊泽雪柊点头，示意赤司征十郎请便。

　　趁着赤司征十郎通话的时候，柊泽雪柊也拿出手机给乘务长发消息。
　　以往只有她一个人的行程，机组服务人员也都是熟识面孔。
　　贸然多出一位盛气凌人的贵公子，气氛可能会过于凝重，影响睡眠。

　　“大小姐，这个大帅哥是谁啊？”
　　“是大小姐的男朋友吗？看起来好酷好有个性！”
　　“原来大小姐更喜欢这种霸总类型吗？”

　　柊泽雪柊：“……”
　　看样子，影响睡眠的不是气氛过于凝重，而是气氛过于欢脱。

　　年轻的乘务小姐蹲立在沙发旁，双手将一杯苏打水递给柊泽雪柊，然后压低声音却掩盖不住兴奋地八卦三连问。
　　提到的好酷好有个性的霸总大帅哥，赤司征十郎，正坐在斜后方的用餐区。
　　无论是用来打篮球还是弹钢琴都毫无违和感的修长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灵活敲击。

　　柊泽雪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乘务小姐眨眨眼，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坚决不说”的表情。
　　然后露出姨母般的笑容，掩着笑小碎步走开了。

　　柊泽雪柊保持沉默。
　　空间如此封闭，就算声音压得再低，以赤司征十郎的绝佳观察力，也不可能没有听到。

　　虽然她是没有想过这个方面。
　　喝了口苏打水，柊泽雪柊忽然想到，成为赤司征十郎的追求者，应该也算一种接近他的方法？

　　当然，这个方法翻车概率极大，也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学校里爱慕赤司征十郎的女生不在少数，不管是同年级的新生，还是高年级的学姐，都只敢偷偷往他鞋柜里塞情书明信片。

　　进入洛山的这一个月来，她也没有听说过谁去当面告白，或者采用持久缠人战术。
　　以前在帝光，她还经常能够撞见赤司征十郎被告白的名场面，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柊泽雪柊心中了然。

　　现在的赤司征十郎，与她印象中的相去遥远。
　　换句话说，她对现在的赤司征十郎几乎一无所知。

　　“你好像很烦恼。”
　　赤司征十郎突然开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背对着他还能看出她很烦恼，柊泽雪柊还是如实回答：
　　“我遇到了暂时无法解决的难题。”

　　似乎来了点兴趣，赤司征十郎继续问柊泽雪柊：“有时间限制吗？”
　　柊泽雪柊摇头，“没有明确规定，不过，越早解决应该越好？”
　　赤司征十郎却说：“解决问题需要时机，欲速则不达。”
　　柊泽雪柊赞同赤司征十郎的观点，“可是，如果一直等下去，难免会觉得自己没有竭尽全力。”

　　“柊泽，我们来下盘将棋吧。”
　　“……好。”

　　赤司征十郎合上笔记本，声音听起来竟有些久违的温和。
　　他说得实在理所当然，柊泽雪柊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以前在帝光，她偶尔也会和赤司征十郎下将棋打发午休时间。
　　当然她没赢过就是。

　　柊泽雪柊坐到赤司征十郎对面，乘务小姐已经为两人摆好了棋盘。

　　赤司征十郎说：“和我对局，还是第一次吧。”

　　信息量这么大吗？
　　柊泽雪柊想，面上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疑惑的神情。
　　她先手移动步兵，点头道：“有种特别的感觉。”

　　赤司征十郎笑道：“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的笑容更像是驾轻就熟的社交工具，眼眸深处是冷沉的，毫无半分波动。

　　柊泽雪柊直言不讳道：“如果能够形容出来，就不能算是‘特别的感觉’了。”
　　没想到柊泽雪柊会这样回答，赤司征十郎挑眉，继而微扬了唇角。

　　“真可惜。”
　　桂马毫不犹豫地吃掉角行，赤司征十郎垂下眼，“如果当时柊泽没有离开，应该会更有趣吧。”

　　国中二年级的第一学期结束后，柊泽雪柊转校离开了帝光。
　　赤司征十郎和柊泽雪柊短暂的同桌生涯，就此划上句点。

　　“虽然说出来很不好意思，我是一个不擅长告别的人。”柊泽雪柊将飞车翻面，嘴里说出的话和她冷淡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赤司征十郎神情未变，将步兵打入，“哦？”
　　“我不喜欢当面说再见，”柊泽雪柊仍是平淡的口吻，“另外，如果只能看着对方离开，却什么都不能做，我会因此掉眼泪也说不定。”
　　落下棋子的指尖微顿，赤司征十郎有些意外，“倒是没有想到，你对他的感情这么深？”

　　柊泽雪柊默了默，“可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深。”
　　赤司征十郎顿时失笑。

　　他眼里总算有了那么几丝笑意，柊泽雪柊沉默良久，没有再回答。

　　直到飞机降落，两人的这盘棋局也没有分出胜负。
　　柊泽雪柊自认没有什么将棋天赋，大概是赤司征十郎懒得一举击败她，所以才慢慢悠悠地消磨时间。

　　机场外，黑色宾利和银灰色迈巴赫一前一后停在路边。

　　衣着考究的司机躬身为赤司征十郎打开宾利车门。
　　停顿了下，赤司征十郎毫无预兆地转头，柊泽雪柊正准备坐进迈巴赫里。

　　“柊泽。”

　　柊泽雪柊闻声望去。
　　深沉夜幕下，少年碎发赤红，异眸凛冽，身姿挺拔如临风松竹。

　　赤司征十郎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