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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暗中的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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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冰冷的空气、死亡腐烂的气息,不时冒出的狰狞鬼脸,萦绕着战战兢兢的莫言,她已经记不起自己已经等了多久?青竹,他迟到了,久久不见,莫言开始有些害怕,她会不会等不到青竹?他会不会不来?
不,不会的。莫言是风青竹的人,正如莫言相信青竹对她的爱一样,她相信青竹一定会来的。她又怎么可以怀疑青竹?莫言为自己对青竹产生猜忌而感到惭愧。她的青竹从来都没有骗过她,坚信他的爱,是莫言,驻留在这个吞噬灵魂入口的唯一理由。
这里没有时间之分、黑白之分、更没有生死之分,莫言总是一遍遍的靠着回忆来支持着,那天。。。那天,青竹紧紧的抱着她颤抖的身体,握着她冰凉的手,在耳畔让她不要怕,他说他会陪着莫言,一起携手赴黄泉;青竹的手摩挲着莫言的脸,抹去她脸颊冰冷的泪,他的笑,让莫言看到了来生。
“冬儿,死,我们也要在一起。来生,我们继续相爱。”莫言出生在冬天,所以,家里人都喜欢唤她冬儿。青竹是莫言亲人之外,唯一这么叫她的人。
青竹用着含情脉脉的眼,向莫言许了生,诺了死,定了来生,让莫言满足的笑了,平静的接过了风青竹递给她的酒杯。
生死对莫言来说没有区别,对她来说,有青竹的地方,地狱也会是天堂,死亡不会令莫言害怕,她只担心毒发后,到了下面会跟不上青竹的步子,找不到他。
“风,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莫言忧心忡忡的问道,犹豫的看着手里入肠毒酒,美的妖艳,闪着情人亲吻的诱惑之光,不愿饮用。
“冬儿,有个传说,只要相爱的人在自己的小拇指上系上红线,生生世世都会被它牵引,不离不弃!”
青竹的声音呢喃的在莫言耳边,莫言最后的一丝牵挂,在青竹的深吻中飘散。看着风青竹在自己和她小拇指间,系上的红线,红的刺眼,莫言笑了。
风青竹很喜欢看莫言笑,他说莫言笑的时候很美,美的愿意用世界上的一切去交换。莫言对着看着她的风青竹,留下这世最美的容颜,最后的笑。
在风青竹深邃而沉痛的眼神下,莫言一口喝尽了手里的毒酒,将空杯子摔落,空出手紧紧缠上风青竹的十指,两只系着红线的小指交融,是誓言也是诅咒!
风青竹看着痛的翻江倒海的莫言,咬着唇,勉强笑着,心一点点碎了,他紧紧的把瘫倒的莫言搂在怀里,流着泪,告诉她:“冬儿,我爱你,我爱你!”
莫言的眼前越来越模糊,青竹的话变得极其的微弱,可莫言觉得死,很幸福!
只是,小拇指上的红线真的能带风青竹,找到她吗?莫言看着小拇指,有些担心。冷风阵阵,吹得莫言飘荡不止,稳住了,她才发现前方有一个白点,她总是在等入口,却从没看过出口,她好奇的跟着其他鬼魂,朝那里飘去,越接近,亮点越大,不时有透明的白影,从莫言身边一闪而逝的飘去。
“姑娘,你怎么还不过来?”
莫言愣了愣,已经许久没有听见有人说话了,久违的热气让莫言顿感亲切,她毫不犹豫的朝那里飘去,好奇的问道:“婆婆,你在跟我说话吗?”
陈旧的木桥边舀着河水的婆婆,面容威严说话声却意外的很是慈祥,一个一个白衣连连的人,过婆婆手里的河水,喝完后,走上了桥。斑斑久久的桥面上,似乎是被水滴灼烧过一样,坑坑洼洼。莫言大着胆子,问道:“婆婆,他们去哪?”
“他们啊,他们去投胎啊!”婆婆轻叹的声音,飘在奈何桥上,久久散不去。
原来那就是有名的奈何桥,人世间都知道那是一座滴满遗忘泪水的桥。婆婆就是---孟婆?莫言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波澜不惊的孟婆,看着她一勺一勺的继续装着奈何水。
“喝了吧,喝了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孟婆对莫言的震惊视而不见,还给她递上了一碗黄色的水,接过碗,碗里的水,浑浊的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莫言转过头,看了一眼奈何桥,这里是死的边缘,她终究还是跟青竹相见无望了。莫言黯然的垂下了头,同样浑浊的泪滴落在碗里,加深了几分浓色和苦意。
突然,所有的回忆随即袭来,莫言失声惊叫着:“不行,我还要等青竹,我和他有生死相随的誓言,我不能先走,他会找不到我的。
“既然无缘何须,在意誓言?以前的种种,似水无痕,姑娘,喝了,过桥吧!”孟婆见莫言始终不肯喝下那碗汤,黯然的轻叹了一声道:“别执着了,遗忘是幸福的。事实是痛苦的,别犹豫了,喝下它,上桥吧!”
孟婆的声音低沉而悲伤,轻触着莫言心底最薄弱的弦,她站在桥头眼神茫然,一袭白衣随风吹摆,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片不愿掉落的枯叶。青竹,为何他还不来?他怎么啦?过桥的路好难走,让莫言一个人走下辈子,他怎么舍得?
莫言驻足不动,她很清楚,喝下这碗汤,走过这桥,她跟青竹就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所有的苦难都白受了。身边过去的鬼魂们,窃窃私语,似在嘲笑着莫言的傻等,莫言的嘴角挑起一抹浅笑,看着一片茫然的白雾,她始终相信青竹,相信青竹对她的爱。莫言放下碗,朝孟婆摇了摇头,眼神里万般的哀求,她不要喝这碗汤,不要走这座桥、不要去投胎。
“傻孩子,别等了,你等不到的!”孟婆站了起来,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口气,眼带怜惜的垂下了头,放下了手里的汤勺,她并不希望让这个美丽的女子带着绝望过桥。可是,莫言的执着,不肯放手,让她不能顺利的转世。或许真的只有彻底的狠心才会死心,想到这里,孟婆似乎做了决定。
“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说完,孟婆一挥手,身边的人影一下都消失了,黑黑的四周只有一下变得清如明镜的河水,荡漾着银辉的光彩,孟婆朝莫言示意了一下,说道:“莫言,你来看!”
孟婆的话音刚落,河水就像镜子一样,倒映出了熟悉的一景一物。那是莫家,莫言认出了河面上的景色,欣喜万分,急急的冲到了河边。
莫家还是莫家,只是,遍布了喜字。谁结婚?莫言能看见,娘笑的眉飞色舞,青竹呢?她的青竹呢?闪过所有人喜悦的脸,莫言独独没有找到,她的青竹,他不在。
那他到底是死是生?毒药不够?万般可能闪过,对着平静的河水,莫言大叫着风青竹的名字,声音在河面上荡漾开来,激起一圈圈的悠长的涟漪。
“小心点!”孟婆紧张的叫到,惊慌失措的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莫言激动前倾的身子,生怕她坠入河中,见孟婆拉着她,莫言正好想问问孟婆,她的青竹呢?余光里,她却看见了神采奕奕的新郎,风青竹。
鸳鸯戏水的喜袍加身,抹不去他儒雅清致的气质,如玉般的俊颜,温柔似水的目光,正怔怔的望着走出来的新娘,一脸的沉溺,莫言想,她或许是看错了,新郎只是和青竹长的很像而已,青竹是不可能和别人成亲的!
她的青竹。。。要娶别人!他怎么可以娶别人,怎么可以?新娘是谁?任凭莫言如何歇斯底里的狂叫,泪流满面,河水里的他们依旧喜笑颜开,风青竹依旧接过红绸带、新郎新娘依旧在高唱中叩拜天地,他们又怎会听到莫言的哭声、看见她的心碎,莫言死了,死了,死在青竹给她的毒酒下,死在风青竹口口声声共赴黄泉的谎言下。
水中的红,亮的刺眼,象尖刀一样刺入了莫言的眼底,一刀刀的刮着她的心,撕心裂肺的悔恨,顿时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她恨,当她在冰冷恐惧的地下,守着孤独悲伤的时候,风青竹竟然背信弃义,另娶她人;她恨,她那么相信他,爱他,到头来竟然是他亲手喂下了致命的毒酒;她恨,恨自己的天真,竟然死了都在等他。
紧握的拳头,青筋爆出,小拇指间的勒痕提醒了莫言,她和青竹曾经许下的誓言。。。。不离不弃。
莫言轻轻的摩挲着手间的红线,不离不弃,在她心中回荡,回复平静,莫言一仰头,甩出的最后一滴眼泪,在空中划过半个圆弧,落入河水,颤抖着融入了阵阵的涟漪中,消失不见。
爱会让人流泪,恨却会让人坚强,那至死不休的恨呢?莫言突然双足跃起,身子像泪珠般投入了冰冷的奈何水中,她闭上眼,默默的宣告着:青竹,如果我们之间没了誓言,那就用诅咒来牵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