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闻卓尔 ...
-
下午6点半，郑喆下班后准时到病房接颜修，并帮他办好了临时外出的手续，带着他出了医院。
外面暖风融融，几乎人人都戴着口罩。由于空气中“花粉”浓度过高，全城发布了红色预警，提醒每位居民出门在外做好防护。
颜修知道市民的过敏症并不是由普通花粉引起的，不过他还是很配合地融入了大家——即便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一路上也有许多人侧目看他，要是取下口罩露出全脸，吸引的目光只会更多。
对于这种备受瞩目的情况，颜修从小到大早已习以为常，就算没有花粉，口罩也是戴上比较好，能免去许多麻烦。
郑喆的家并不远。也许是为了工作方便，他买了医院附近的一套公寓房，从阳台上能直接眺望到住院楼所在的小山坡，估计平时通勤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这种住址选择，很符合他的工作狂人设。
搭电梯上楼，郑喆绅士地让颜修走在前面，暧昧地从他身后开锁进门。进到门内，只见家里的装潢简约典雅，四面墙里全是医学相关的书籍，还有郑喆历年获得的奖杯和证书。
颜修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大大的木制相框吸引，正要过去端详，郑喆却先他一步绕过去，伸手将相框倒扣，把里面的人像盖住了。
“都进屋了，口罩取下来吧。”郑喆显然不想让他看到相片里的东西，转移着话题。
颜修并不心急，来都来了，弄清楚郑喆的秘密只是时间的问题，他有耐心陪他玩儿。
颜修长睫扇了扇，故意道：“手突然好酸啊，郑医生。”
郑喆方才升起来的警惕很快被颜修的俏皮撒娇给消解下去，郑喆还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过于紧张——颜修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罢了，空有一张漂亮脸蛋，身子骨弱得半条腿都踏进了鬼门关，能构成什么威胁？
此时房间里没开灯，夕阳从窗外投进来，将颜修轮廓完美的侧脸照得半明半暗，睫毛根根分明，我见犹怜。郑喆轻轻地替他摘下挂在耳朵上的口罩，顺手理了理他散乱的长发。
“谢谢郑医生。”颜修抿唇，压下眼底的厌恶，笑得羞涩。
郑喆又愣愣地看了颜修好一会儿，听到颜修说“好饿啊”，才反应过来要去做晚饭。
红酒、烛光、牛排，郑喆摆放得很用心，手艺也不错，怪不得他从来不接受女人的好意，原来是喜欢男人。
不过颜修也不是来约会的，他来的目的，是想找到关于失踪的闻卓尔医生的线索。
“颜修，很多年了，我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我是你的医生，我们本来不应该有这样的关系，但是为了你，我愿意背负道德的谴责。颜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好看。”郑喆喝得微醺，举着红酒杯对颜修摇摇晃晃地说着。
颜修弯唇应和，与他碰杯，语气魅惑：“喝完这杯，就去洗澡，好吗？”
听到颜修充满暗示意味的话语，郑喆神采奕奕，笑意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他一口闷完酒杯里的红酒：“好！洗澡。”
“郑医生慢慢洗，我就在外面看书等你。”颜修将站都站不稳的郑喆推进浴室，顺便帮他把白色浴袍也塞了进去。
牢牢地关上浴室门，小蝙蝠刚好侦查一圈回来了，郑喆刚刚不怀好意的眼神被它看了个清楚，令它破口大骂：“就他这样的也想吃天鹅肉？连幽然大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我yue啦！”
颜修：？人类网络用语学得挺溜？
“查到什么了吗？”颜修压低声音。
“你猜得没错，这个房子的空间结构有问题，绝对不止表面上这几间房。我用声波探测了一下，发现了一块隐藏的空间。”
“在哪里？”
“就在——这些书墙后面。”小蝙蝠用翅膀指了指医书架子。
书墙的机关并不难破解，郑喆属于极端自恋且有强迫症的人，颜修翻看了下凌乱书籍每本的出版日期，按照郑喆获奖证书上的年代顺序重新摆放，书墙便自动向两旁滑开了。
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建筑上空白色粉尘掉落如筛糠，惹得颜修忍不住轻声咳嗽。
“颜修，你还好吧，要不你别进去了，我先去看看？”小蝙蝠担忧道。
“小事。”
颜修用手挥散眼前灰尘，用袖子捂住口鼻，抬脚迈入这片黑暗区域。
外面的房屋空间被郑喆装修得典雅气派，这内部的密室却简陋得像另一个地方。颜修凭借着微弱的自然光打量着——这就是间连墙体都没刷、地砖都没贴的水泥毛坯房而已。
越往里走，脚底下越黏糊，颜修每走几步便忍不住抬脚看一眼自己的鞋底，绿绿黄黄、黏腻腥臭，完全不知道粘上的是什么液体。
这种感觉怪怪的，密室的味道又刺激又难闻，让颜修有种行走在怪兽肚子里的错觉。
头顶上一直有哗啦哗啦的水声，粗制滥造的细水管像是这座庞然大物的血管，蜿蜒地贴合在墙体和房梁上，听得人莫名心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密室里的一切。
最令人烦躁的是没有吊灯，墙上也摸不到开关，只有隐约的蓝色光芒从层层货架后透出来，像是水族馆的光效。
脚尖踢到一个重重的盒状物体，颜修弯腰，顺手从地上的工具箱里捡起一把锤子，便于突发事件时防身。
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大，夹杂着类似实验室精密仪器的“滴滴”声，颜修轻手轻脚地绕进去，眼前的景象猝不及防地映入他剔透的眸中。
一个中年男人低垂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像海草般飘扬，整个人以一种实验体的姿态悬浮在巨大的玻璃器皿之中。他的皮肤苍白透着青，因在水里泡得太久，变得像是被揉烂的卫生纸，皱巴巴的；衣裤斑驳破烂，有苔藓状的滑腻物体附着其上，黏腻物似乎还在缓慢挪动。
这人被装在一个大型玻璃罐里，像从母体取出的胚胎，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反人类的生化实验。容器的底部透着光，充满了黄绿色的不明液体，有蓝色夜光的蜉蝣生物在水里轻灵地游动——从男人自然张开的嘴巴钻进去，再从他的耳朵钻出来。
画面给人的直观视觉冲击极大，颜修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罐子里装着的人就是闻卓尔医生。
闻医生的状态从表面看上去并不像活人，唯有他鼻子里插着的供氧管和嘴边时不时冒出的气泡，以及周围仪器上不平的曲线昭示着他还没有死。
但也绝对撑不了更长的时间。
颜修马上过去研究那些发着冰冷红光的仪器，营救任务需要争分夺秒，但没拨弄几下，第六感就感受到了不对劲。
滴答。一道极其微弱的水滴声从稍远的地方传来，不仔细听的话完全会被忽略，颜修却注意到了，随即屏住了呼吸。
从游戏世界出来之后，他的听觉灵敏了许多。
那是刚洗完头的水滴，顺着没擦干的发梢坠落在地面的响声。
笃、笃、笃。男人皮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夹杂着那人刻意压制住的、愈来愈粗重的呼吸声，经过颜修的耳廓放大，传入脑神经。
微微抬头，颜修就看到了侧面墙上映出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高大黑影。
“颜修，你在做什么？”郑喆的声音低沉如鬼魅，在颜修背后突兀地响起。
颜修无奈地摸摸鼻子，他是真不爱应付这人。
“才几分钟就出来了，洗干净了么？”颜修转过身笑着说，不再掩饰脸上的嫌恶。
“呵呵，”郑喆显然被他挑衅得不轻，眉间凝聚起阴鸷狠戾，身体瞬间迸发出刺眼的蓝光，无数蜉蝣生物化作蓝色河流在他全身的血液中急速奔腾，亮度随着他急剧飙升的怒意暴涨，“你主动提出到我家来，就是为了找他？”
颜修捏紧手里的锤子，扬起下巴：“不然呢？和你这种人上.床？”
眼看着郑喆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小蝙蝠惊呼提醒：“颜修，千万别碰到他的皮肤！这是个疯子，把病原体养在自己的血管里！”
一记强有力的拳头挥过来，颜修闪身躲过，郑喆的另一只手掌扣在货架边缘，脸部异变得斑斓而狰狞：“敢愚弄我，那就看你有没有能耐出这扇门。”
颜修没有再答话，而是瞄准时机快步上前，抓住郑喆的防御漏洞，迅猛地将铁锤向他的头部挥去！
铁锤落到坚实的臂膀上，竟然只留下浅浅的一处红痕。
颜修只意外了一秒，便接受了这一事实——郑喆平常看上去只是个文气的医生，但和病原体合二为一后异变的他，身体机能不可与人类状态同日而语。
无数的病原体为细胞构筑了铜墙铁壁，郑喆现在的肌肉密度如钢铁般致密，同时，他还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皮肤数次被铁架划破，却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颜修放弃了用武器攻击的想法。
但他的主动出手无疑是在郑喆的愤怒之火上又浇了一道油，郑喆的出招越发狠辣，颜修打不动只能躲，不免焦急起来，向小蝙蝠求助：“这样不是办法，病原体的弱点是什么？”
小蝙蝠也慌了：“我不知道！这群家伙虽然杀伤力不大，但生命力极强。只要有水有宿主，它们一个小时就能繁殖几百代出来，可是这里到处是水，总不可能把水管断掉啊！”
颜修虽然学过防身术，但毕竟大病初愈，身体支撑不了长时间的打斗。刚躲过上一轮袭击，喘过气，下一轮的又来了。郑喆像是一头不知疲惫的猛兽，不停地出招，抓住机会狠狠地拖住了颜修的裤腿，将他拽倒在地。
看着退至墙角的美人，郑喆缓步踱过来，沉痛地俯视着他：“颜修，今晚这么好的氛围，你为什么要破坏呢？不能和你度过美好的一夜，对我来说真的很遗憾。”
“是么？”颜修冷哼着，静静地看着他。
“你偷窥到了我的秘密，我不能再留你。不过，今天过后，你会成为我最漂亮的标本，”郑喆陶醉地闭上了眼睛，“也算是从另一方面弥补了这个遗憾。”
他的手缓缓地伸向颜修纤长的脖子，如一个优雅而残忍的刽子手，执行他最终的处决。还没触碰到那片肌肤，他迷醉的面容却突然开始癫狂地震颤、抽搐、扭曲。
“你......你......”本该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直愣愣地倒在了水中，一旁待宰的羔羊却从容地站起身，两人的角色在一秒间互换。
颜修手握着电线，居高临下地看着郑喆，脸上恢复惯常的隔岸观火般的神态。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闻卓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