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虫豸朝生暮死,而人活一世,长者约莫百年。
人会悄悄地生、悄悄地死。你想。啊,也有例外,生与死的动静搞大那么个一点两点,不过大抵都是这个过程。
就像开后又落的一朵花。
明年春来,一树落英缤纷。美极却已不再是原先的那一朵了。离开的人已经离开,再见到相似的类型后感觉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个。找个替代品又有什么意思,没有意思的。
所以要珍惜当下啊。你捧起那“人”的脸,抚..摸着带有凉意的承载天与咒缚的容器,指尖触及柔..软的黑色发丝。
春天要吃樱色的团子,夏日在烟火气息中踩着木屐逛祭典,秋天的和果子店上新枫叶点缀的栗子糕,冬日雪水会煮出松针味的茶,享受一期一会的赏味。
“立夏。”
不合时令的风物便也少了些许意趣,你的母亲这样教导道。
“要抓住机会,而不是在失去后去追悔曾经的当下,立夏。”
一期一会、一生只有一次的遇见。你好像错过了很多次,也醒悟得太晚。
手持的锋利短刃稳稳划开皮肤。带有咒力的血从伤口流出,又被你沾以符纸烧制的灰,描画在傀儡人形上。画毕,你不管仍在流淌着的鲜红,以咒力催动祖传的术式,做最后的尝试——把一个人从地狱唤回。
若是加茂的先人有知,你苦心钻研祖传秘法,只是为了把一个属于禅院家、又抛弃了禅院家的男人复活,面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不远处放置着由黑市“弄”来、甚尔的骨灰混成的墨。着笔几次已经只剩点滴,大部分都被你用于写承纳术式、辅助引魂的符文。穷尽实力与财力,也仅能凑齐仅仅几次的量——前几次尝试都失败了,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本以为这样会有报复般的快乐,心情却是平静——等一朵花开、落下来。
你心想:为我落下来吧。在一室的静谧里,却是让你回忆起离家后再也不见的、被院落拘束的天空,束缚着一族的狭窄天空。
熟门熟路把混浊的咒力牵引到笔锋勾画出的回路上,你的血混着他破碎的骨,踏破时空的虚无跨入此岸与彼岸的间隙。传说里那死者的居所被你敞开了一个不稳定的通道。在这个公寓里——不像是现代社会该有的、堆积着咒物的场所里,你躲过命运和轮回的眼睛。
怀里的人形安静地像是入眠的孩童,眼睫毛沉沉撒下一抹凉阴。你所刻画的眉目,是了无生机的一片平静。
放血的冰凉感如有冷风侵袭,流动在身体里的咒力又带着情绪躁动的热意。一片空落落的茫然如雾霭积在心头,你轻喘几声才缓过呼吸。咒力注入到足以支撑灵魂的容器里,漆黑、带着血色的焰状能量涌进无底洞似的贪..婪的口。好似是喂饱这个存在,恶魔才愿意与人类做一个交易。
赤血操术是加茂家的祖传术式,能操纵自身的血液及其血液附着的东西。
你姓加茂,术式与加茂家同根同源,能够靠自身血液引发、操纵体内混入带你咒力的血液的人,或者以血写的符文控制傀儡。而借骨灰降灵的法子还是你在涉谷观战时所见。
你自觉足够诚心,也未在材料上苛责。不能像参拜婆利用不知第几孙儿那样让甚尔在你的傀儡上回魂,一定是你仿造的古代咒术出了问题;不能像返魂香一般把也没死者从彼世唤回人间,想必是你没有那种以无辜者灵魂制作邪物的执念。
你想和伏黑甚尔再见一面。
一室之外,是被不知名诅咒师同行所改变的地狱般混乱的日本。
*
你是个因为术式诡异血腥、又从家里跑路才被冠以诅咒师之名的女人,只会用阴邪的赤血操术控制术师和傀儡,自认未害过普通人的一丝一毫。
时间再推早一点,你是加茂家中一个看得到诅咒、不惹眼的女儿。外无术式、常年不受族人待见的你与禅院家无咒力的天与异端还没见过面。
仔细算算日子,你还在为那个生母有恩于你的眯眯眼小孩隐藏自己的术式时,禅院甚尔就已经离开家族数年,成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物之一。待到最后一个晓知你——赤血操术本家继承人——秘密的加茂家老人死去,不想给陌生族人生孩子的你连夜卷铺盖跑路。藏在无光之处的黯淡红线操控着宪纪小朋友一派的家臣杀出一条血路,也断了你自己的后路。
你步入诅咒师的灰色地带时,术师杀手的名号已然被他打响,但你只知其名,不见其人。等你摸爬滚打几年后见到了本尊,改姓伏黑的男人已经是一副骗女人的模样——具体情况表现为一边和富婆鬼混一边接委托杀人,一边试图抓你换赏金一边问你借奶粉钱。
加茂家的血还是很值钱的。有人乐得花大价钱取一剂两剂来用用,继而让某个人一次开张、半年不愁。
于是那段日子你一边(各种意义上)大出血一边跑路,一边跟他骂世家的臭屁老头一边讨论哪家奶粉质量好,才知道他孩子都有了。
虽然要过去很久很久,你才把脑内塑造的一个缩小版“甚尔”对应上那个用着禅院家影法术的炸毛小子——甚尔自尽在他面前的高专学生。那个在涉谷有一面之缘的伏黑,是他的儿子。
这还是你采取了一点过激的手段,才从孔姓外国人那儿搞定的真消息。
把情报费塞到被赤血操术搞到昏迷的人的钱包,你站在一片狼藉中沉思。没有脸的傀儡乖巧地守在孔时雨身边,在墙壁上投下狰狞的轮廓。
可能是有点晚。
从发现术式,到知道伏黑甚尔的死,再到想谈恋爱都有点晚。
*
让时间回到几年前吧。月亮还是隐在黑云里,一副适合守望杀人放火的好模样。
你不是第一次被人追杀,但是第一次被打压到狼狈地夺路而逃。天与咒缚那天生拒绝咒力的身体让你刺入他体内的血线失去控制,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傀儡也被他的怪力击打成无法复原的形状。
不请自来的墨发男人像是野兽一般。你睁大显露血丝的眼睛看他因发力曲起肌肉的手臂,再眨眼就只见他放大的脸带着刺痛皮肤的劲风来到面前。夜里的城郊地表光源少得可怜,他深绿色的眸子浅到能看透欲..望。
透过你映在他眼里的影子,你看到那清晰的杀意。
惊慌之下,你连忙用出逃命的招数,刹那间从衣袍下激射出复数的血娃娃。沾着你和他人血液的玩..偶涨大至成..人身形的两倍,随即爆裂开来,将自身材料作为锋利的凶器向四周溅射,在一片建筑工地的狭窄空间里本应效果可观——
你并未松懈,凝神静听且脚步不停。
只见有烟无伤,禅院家的男人抹过嘴角裂开的伤口,舌尖在好看的唇..瓣上划过,润湿了显眼的红。
你迅速逃离这危险的色彩。
破开的天花板上月光亮得吓人。没有掩盖身形的无咒力的男人沐着流动的月亮打出连招,他手上经历几次冲击交锋的咒具布满裂纹、破败不堪,但你知道那具身体才是真正骇人的武器。
未能在意料之内取胜,伏黑甚尔追逐至此已有烦躁之意。你从飞速流失的血液里听出了另一个人砰砰作响的心跳——通过属于加茂家的术式。只可惜手指间试图控制人的血线又一次在深入他身体时失去效力。你暗自咋舌。
多种尝试皆无果,心中不安却并未减少。阴影处隐藏的数个“人”无声无息地显出,鲜活的人脸上带着虚幻茫然的神情,恰如午..夜沉入睡梦。你不得不将唤来的附近术师作为明牌亮出。本想给穷追不舍的他当头一棒的设置在此刻有了别的用处。但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操控活人大张旗鼓地来逃命,才脱不掉被各方挂上悬赏的命运。你学着舔舔干燥的嘴唇。
培养一个优质的咒物太麻烦,控制现成的术师更为轻松。这是你生得的天赋,以刁钻的、只存于体内的发动条件换来的生效时间——对附有你血液的人类的,永久的操控。因为苛刻的限制,所以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因为未能被发掘有用的术式,童年的你就落入了比地狱还要不堪的境地。而现在不一样了。
你的血液,大概比你想象中要抢手。
本想不费什么功夫就从这个给钱就什么都干的家伙手里跑路,你没有闹太大动静,只把附近区域睡觉状态的“活人偶”喊来救场。当然也是因为你从未被人系统教导,也不曾见过实战版的天与咒缚。
尚未摸..索透彻的术式如同束之高阁的潘多拉魔盒。既然简单模式就能达成目的,那也不必放出更危险的东西——你是这样认为的。
更何况,这辈子还没遇到什么能击败你的挫折。你心存侥幸、暗自算计。你可以给他一些身外之物,比如钱、外人求之不得的高级傀儡(咒物),亦或者许诺,而生命只有一次。只不过这人一上来就打架打得天崩地裂,还没给你讲话的机会。
你心下一阵不爽,被..操控的术师此刻正呈包夹之势。
“人质?”被称为术师杀手的男人暂且停下了攻势。
你注意到他目光瞥见一个疑似被你当做肉盾的“人偶”——是你不知名的术师。
什么人质?这里还有别人吗?
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你心里窜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将错就错赌一把,忍不住勾起抹孩子般炫耀的笑意:“你的老板运气不好,被我诅咒过。真是没想到呢,悬赏我的人成了我的人偶。”
在这个咒术式微的年代,诅咒师们大概也低头不见抬头见,来来回回都是老熟人们。身处一场闹剧中,你再次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他没付全款吧。”
“没付全款吧。”
“付全款吧”
……
关于钱的回音在危楼里回荡。打白工不是伏黑甚尔的性格,他果真就收起了战意——收起了已经破败的武器。看上去你的术式也没有什么让他在意的地方。除了能赚钱这一点。
“太好啦。”你得了趣,笑眯眯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甚尔君,放我一马吧。”
来自古老的家族,与野生诅咒师格格不入的人们彼此晓知对方的姓名也不是怪事。他应了一声把咒具塞回封袋,一副准备回家的样子——管制刀具不能上地铁,那些符文大概有屏蔽的效果。
“等一下。如果有人出好价钱,你不会再来抓我吧。”一边恢复着体力,你蹲在不远处的窗台上看他给武器缠布条,小声戳破一个恐怖的真相。
男人席地而坐手上动作不停,提不起劲:“谁知道呢。”
没等你继续生气,他突然一拍脑袋,转头看你:
“这附近有奶粉卖吗?”
“诶?”话题一转你来不及接住,在那双绿眸的注视中险些仰倒下去,支起手臂连忙撑住满是粉灰的窗台。
“不知道吗?”他摸了下兜,发现打斗中手机不知掉在哪里。突然增加了项不小的支出,忙活半夜没挣到钱的伏黑甚尔表情黑了一度。
这一天晚上,你莫名其妙跟他去了24h便利店挑选奶粉奶瓶。你付的账。结算的机器噗啪..啪啪打出单子,你撇了眼满是育儿用具的纸带,大方道:
“不用还了,大半夜还打零工,养家糊口不容易。”
被你称作“养家糊口”的男人手里拿着塑料袋,一手居家配饰并没让他比之前多显几分柔和。暴力藏在他衣服下,也可能藏在他的过去。
避开营业员的视线,离开时你狠狠地用血线扎入他的后颈,随即被他拍了下后脑勺警告。从脑瓜没爆这一点感觉是人家留了十足十的劲。
顺着力道晃晃脑袋,你骨子里对自己生命的掌控欲暂时消了下去。这样一个随时能杀了你的人,你很难不放在心上。除了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五条家小天才,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令抓你的老头老太太们,你心里的记账本上多了一笔。
禅院家的。
“伏黑。”
你划掉那个古老的姓氏,如他所愿写上伏黑。
伏黑甚尔,欠款4xxx円,拿命抵。
“呵。”他笑出声。
收起现实中也存在的小本子,你把凭身高看热闹的男人推远点,心里许愿再也不见——这意味着你的安全。
“怎么?没见过记账的?”
这次你没听到回应。
走出便利店后,再多的话也落在了低啸的夜风里,你没心思在意他说什么,只想赶紧摆脱危险。
你招了个路边的出租车,一转头那人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走远了,宽大的脊背背负着城市的阴影,有点惹人讨厌。
“一个人啊?”司机问,“朋友不送送你?”
“不是朋友,路人罢了。”你笑笑,报出一个危险的地点,回应他那副显露恶意的眼神。这辆恰巧路过的出租车正笼罩着污浊,被面目可憎的咒灵所诅咒着。
鲜红的丝线一闪而过,没入人的衣领。
“好啦,开你的车。”你低头看了眼手机。
“是。”
脸侧的车窗因一瞬间的温差凝出雾气,看不清那人的去路,你抬手摸了一下水迹后更模糊的夜,触手冰凉。
*
过了几周,你被伏黑甚尔挟持着带入一家黑诊所。
“伏黑甚尔你是狗吗!”你飞起一脚踢上他的胳膊,随即感受到腹部传来被重击的剧痛。
由于巧合、也是由于钱,伏黑甚尔和你来了次感人的重逢。时间是白天,能随意喊来的人偶少了很多,又加上是在别人地盘上大打出手,你的保命技巧大受限制。
“羊毛也别照着一只薅!!!”
不好容易抓来的人,伏黑甚尔没有放过你的意思,随意解释道:“不杀你,三管血就行。”
他明显抓住了一个关键:不拼命,你就很好说话。
“伏黑甚尔我■□○●◆◇!!!”
“我出三倍,不……五倍价。”心里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买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冲着尖锐的针管咬牙切齿,更是对无良临时医生甚尔奋力抵抗,“谁敢把算盘打我头上,等……你家那个谁,我养还不行吗!”
你把能想起来的小孩子名字说了一遍,但你真不知道他孩子是谁。再从衣食住行到教育医疗,你努力证明现代人夸张的育儿成本。
感受到压制着手的巨力好似因此停滞了一秒,你再接再厉:“只要你找得到我,我,我还能报销车费!”
他松开了手,又制住你想跳窗逃脱的动作。
见多识广的值班医生把武斗派护士劝退,守在门外点烟等一个结果。这里连抽血和保鲜的咒物都一应俱全。你扫视全场,怀疑这里是某些地下交易的场所之一。如果能在这里搞到稳定的血袋来源,这次被绑架也不是满盘皆亏。偶尔贫血的你如是想。
虽不想被那家伙看白痴的眼神扫射,但比看死人的眼神好得多,你坐在手术台上答应了给伏黑甚尔提供一定的资金支持。
“你确定你是有一个儿子?”
“应该是吧。”他显得眼神飘忽不定,比你还不确定自己的家庭构成。
伏黑甚尔的行动比上一次要匆忙,但目标明确,你不觉得他对你有什么金钱以外的意思。被不讲道理但识时务的大胸男人物理压制在陌生的病房里,显然是身体里姓加茂的血引来了“狂蜂浪蝶”。
趁人不察,你抓住机会一头槌撞上他前额:“滚!”
被骂被槌也不痛不痒的男人摸了摸(或者说是按着揉?)你晕乎乎的脑袋,安心了似的迅速给你写下一个银..行账单。你无视自己下意识解读出的奇怪信息,掏出手机爽快划账。
“别走,把甲方信息给我,按市场价。”你拦住拿了钱就要离开的男人,企图问他要点复仇的渠道。不清理隐藏着的敌人,你花这笔大价钱去包..养男人都不安心。
“或者我雇你去反杀那人,两倍工资包食宿交通医疗。”丝毫不介意什么职业信用,你丢出诱..人的建议,恢复人身自由后头脑便开始发挥正常的效用。你继续道:“但你现在没时间吧,小孩在等着急用的?真的很急?”
“敢大早晨给我敲闷棍套麻袋?我倒要知道谁想要我(加茂)的血,还想要活的。”
“我对你,还有你的任务没兴趣哦,只是做事要干净一点。”
有钱不赚是笨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
你们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于是你私下委托甚尔,毁了某个嫉恨加茂家的老诅咒师的夙愿。而知道甚尔是为了生病的孩子去接来钱快的单子之类的事后,身为受害者的你不在意这些细节,又给他记上一笔账。
“不过你怎么能这么快找到我?”按道理你已经搬过家了。
“碰巧见过。”又跑到你家里的男人说。
“……算我倒霉被你看到。”
你决定连夜搬离这个据点。
*
再一次见面是换了个季节,你觉得这人吃软饭的技术真是足够优秀。埋头算好学龄期的学费,你一股脑向账户里打了义务教育需要的全款,沙发对面是好似没什么变化的伏黑甚尔。
“我对要照顾多少孩子没有任何兴趣。”
从离开那个家,自认对恩人仁至义尽的你立马就失去对小孩子的所有热情。伏黑甚尔也没因为遇上关于女人小孩的事情就神志不清,见你不在意,也从没提过自己的孩子。
你只是个被他看中的,慈善提款机。
你喜欢搞傀儡,进账稳定,凶名在外也不介意养个更凶的人。现在想想,比起其他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伏黑甚尔算是能被你记住的、感受过温度的唯一一人吧。
是太寂..寞了。
生在古老世家的你很久都没有愿望。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了,你的兴趣不多,鸡毛蒜皮的事一眼也不想看。
坐在沙发上看那男人算钱,你不知道这算不算被入室抢劫。
你正这样说着,他回答:连带着被劫个色。
被人按在沙发上时,你想起你对自己的样子还是很有自信的。你对上那双禅院色的眼睛,恨恨地想起自己也是加茂脸,随即去啃咬他的嘴唇,尝到血味后被他不耐烦地扯掉内..衣,兽一样厮混到一起。
你搂上他的脖子。
*
旧事暂搁。
你手制了几个无眠的日夜——单纯是一开工就和记忆一样停不下来——的人偶,现在正是使用的时候。自涉谷的那件大事已经过了零零总总数月,你闭上眼就是那人自戕的模样。不知道要描摹几遍才熟记的眉眼顺利在你手下复刻。
但提起他,你心里最先想到还是最初时候,被追杀的恐惧和痛快。
活在加茂家,为了报恩你不得不隐瞒自己的术式,被当做无用之物过了一个苍白失色的童年。获得了自由,却又在人群中找不到乐趣。直到遇到甚尔,你才抛开乱七八糟的伪装,发现你的本质还是鲜活的人类。
想活着,想生活,对自己的生命并不是想象中的无动于衷。
对此,你曾经告诉他:“如果不把你掌握在手里,我心里不安。”
他笑着不置可否,覆上..你赤..果的身体。欢悦的痕迹交织着新旧伤痕历历在目。触摸刺激着你落下泪。
除去床..笫间的怪话,你们交流不多。
这次也是,你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话。你遇到他只会一股脑的冲..动。
那几年你按时给账户打钱,兴趣使然之外你们俩不再碰面。没过一段时间你就因为仇家风风火火找上门,和他、以及现代社会断了联系。再就是你听说禅院家的那个谁死了——他逃离了禅院,老派的却还是会以禅院称他。
又听说他的孩子被姓五条的带走,上了高中,你悄悄跟着来到涉谷,想断个念想却被他不要命的疯狂再次蛊惑。
你不明白,活着不好吗?
一室之内寂静无声。你突然晓知了自己的欲..望——你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赴死。你想尽办法自由地活下去(甚至干出包..养杀手的搞笑事情),看不懂伏黑甚尔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在你心里,他会比你活得久、活得好,一如你早早听说禅院家跑了个怪胎时,孤零零坐在院子里看到的不可侵..犯的湛蓝天空。
他先是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又是复活了、死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你不明白,所以要喊他回来,活过来,说给你听。
不回来你就不喜欢他了。你想。甚尔呀、你这就去找新欢。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都与他无关。你会找个爱尼的,你喜欢的。
“跟傀儡过一辈子也不错。”你也这么对他说过。
不可直视的通路扭曲着消失,你似乎听见门后面的黄泉女神嗤笑一声。血色的术式宣告了失败。
现在你决心要杀死伏黑甚尔,包括你心里的那个不曾死去的存在。
*
你想起第一次肆意用起术式,进入人体的血液迸发出魔鬼般的力量,把牢笼似的深宅大院搞得一团糟,再也不回去。
这是与加茂家的别离。
你想起手制的傀儡人偶。传说这类人形代替了活祭,在实际运用里也确实节省了人力。虽是无生命的物质,却或多或少都有着“代替(生命)”的作用。一如作为容纳灵魂的特殊载体,在绝对的赤血操术下替你引渡彼世的亡灵。
只是离开的人没有回来。
承载着咒力的血液在冷却,已经极其相似的眉目在你眼里变得陌生而模糊。
闭上眼,黑暗里你轻碰着傀儡的嘴角。你亲..吻过这里。凑合着、各方面过得去的成年男女发生点什么在现代社会很平常。你只是被吸引,你也确定他对你有欲..望。
解除术式后,你渐渐感知到寒冷,也不知道时间几何。由术式控制的人形傀儡上显现出流散四溢的无主的咒力,画面像是一场溃败。
你悄悄做了个告别。
你懂得,死亡是孤独的,跟爱情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