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期》山查子

1、第 1 章

　　一、有美人来兮
　　陆小凤在喝酒。
　　坐在树上喝酒。
　　他背靠着粗壮的树干，面对着的却是一面湖。
　　陆小凤喝得不是什么好酒，就是这个在这个边荒小镇花一点碎银子买的一葫芦酒。
　　不像醋，但也仅仅只是不像醋，寡淡得近乎没有酒味，而且还是冰冷冷的。
　　在这初冬天气，喝着冰冷冷的酒已经不算什么享受了。
　　可是，如果有人在你面前的湖里用手捉上三百条鱼，那滋味岂不美得紧。
　　所以看着冻得有些哆嗦的猴精在湖里奋战，陆小凤心满意足甚至很愉悦地往嘴里倒着这冰冷的没有酒味的酒。
　　湖里的司空摘星一边哆哆嗦嗦的抓鱼，一边大声叫嚷着，“陆小鸡，陆三蛋，下次打赌输给我就要去你捉六百条鱼。”
　　树上的陆小凤笑嘻嘻地说，“猴精，先抓完这三百条再想着去抓那六百条吧！”
　　司空摘星却是冷哼一声，不再答言，开始认认真真地捉鱼。
　　陆小凤看着猴精在水里翻腾，直到越来越远，渐渐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觉就抱着酒葫芦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就在他恍惚之中似乎和一个美女喝酒时，一声巨大的扑通声把他给惊醒了。
　　无奈地用两根手指捋了下自己的两根胡子，陆小凤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湿淋淋的人从湖中站了起来。
　　水齐到那人的胸口，那个人抬起了头，一张俊朗温和的脸出现在陆小凤的面前。那个人的眉毛很浓，不是剑眉，柔和却透着刚毅，头发浸湿结在一起，一双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无助，整个人给了陆小凤一种忧愁的感觉。
　　那人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四顾了一下周围，彼时猴精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只余下陆小凤一人坐在树上看着水中的那个人。
　　那人的眼神在陆小凤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对着陆小凤点了个头，就自顾泅上岸。
　　陆小凤分明看见那人的眼神在看到自己后迅速变成淡淡的疏离和平静，这个细微的眼神变化不知怎么就让陆小凤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驱使他叫住那个准备自顾离开的人，“这位兄台，可否请你喝一杯酒。”
　　那人有些讶异的回头，看着树上笑得一脸和煦的陆小凤，淡淡的眼睛有一点讶异。
　　陆小凤手一抛，将手上的葫芦扔向那个人。
　　那人伸手接住，脸上绽出了一个微笑，就如三月春风拂过一般柔和亲切。
　　“谢谢。”语气透着真诚却不客套，那人拔掉塞子仰头灌下几口。
　　陆小凤看着那个春风般的微笑，看着那人的眸子里除却了淡漠有了暖色心头却是莫名地舒畅了好多。
　　那人将手中的葫芦重新抛回给陆小凤，陆小凤也仰头喝下几口，觉得是似乎连那皇宫大内的酒都比不上的好滋味。不觉抹抹嘴，摇摇手中的葫芦，笑眯眯地问向那人，“我是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笑笑，抱拳，“在下厉南星。多谢陆兄的酒，他日有缘，后会有期。”
　　陆小凤也从树上站起来，一手撑树，一手握着酒葫芦向前一扬，“后会有期。”
　　待得那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到没有，陆小凤从树上一跃而下，低头看着手中的酒葫芦，心底默默念到，厉南星，南星，好名字。
　　二、有浪子醉兮
　　大雪。
　　街上的行人很少，而且差不多都行色匆匆。
　　这样的隆冬，这样的大雪，街上的行人都难耐严寒匆匆赶路。
　　却只有一个人仍然一派怡然自得地缓慢行走，脸上还挂着微笑，两个酒窝闪闪地晃人眼。
　　这个人自然就陆小凤。
　　陆小凤不是不怕冷。
　　只是无处可去也就不用赶路了。
　　其实他可去的地方很多，可是却是哪里都提不起兴趣去。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行走，心里也是一片大雪，茫然，无趣。
　　天色渐黑，陆小凤还是哪里都不想去，他开始向城外走去，准备找个破庙呆一个夜晚。
　　他本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但是此时，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当他走到破庙的外面，他看见了里面的火光，已经有人在这里落脚了。
　　他本想换个地方，却已不想再走，等他走进去，看见火堆旁的人抬起头时，陆小凤心情却再次雀跃起来，他在心里念到，有缘啊。
　　抬起来的是一张温润的脸，眼中有淡淡的防备，却在与陆小凤目光相接后消失无形，盛上淡淡的笑意，“陆兄。”
　　陆小凤跨进破庙，站在厉南星对面，“厉兄。”
　　厉厉南星淡淡一笑，伸手请陆小凤坐在火旁。
　　陆小凤却不坐下，“恩，厉兄弟，我可否请你喝杯酒？”
　　厉南星怔了下，随即点头，“好。”
　　陆小凤带着厉南星又重新回到城里，在城西一条东拐西拐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没有招牌的小酒店，这家店只在门口挑了根旗，约莫写的是个酒字。店里点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颤颤巍巍，黑色的酒坛子一排排码在墙角。
　　守店的却是一个独臂的有些瘦弱的中年男子，脸上却是坑坑洼洼，让人不忍直视。他看见陆小凤进来，只是点了个头，就伸出了手，陆小凤爽快的在他的手上放下银子。
　　中年男子回身递了两个酒碗给陆小凤就又回到黑暗的柜台里去。
　　厉南星自跟着陆小凤出了破庙就没有再开口，此刻进了这个怪异万分的店他也没有惊讶。
　　两人在这个不算明亮的屋子坐定。
　　陆小风抱来几个酒坛子，给两个人都倒上。
　　“以前，都是一个人来这里喝酒，而且来一次就喝醉一次。不知道今天请你喝酒会不会醉。”陆小凤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说到。
　　厉南星笑笑，眼底似有划不开的寂寞，“像陆兄这样能醉也好，我自出生起，就从没有醉过。”
　　陆小凤默了下，他当然知道，厉南星并不是因为酒量好才没有醉过。
　　但随即他就笑了，“这家店很有古怪呢，你到了这家店，喝醉了酒给钱，喝了他的酒不醉的话就不用给钱，直到你下次来喝醉了再给钱。你可以看看你今天会不会醉。”
　　厉南星微微有点讶异，“这家店居然又这么古怪的规矩。”
　　陆小凤叹息声，“这家店就是买醉店啊。”
　　那一夜，到后来，陆小凤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讲了多少话。
　　他记得自己絮絮叨叨地对着厉南星讲他的故事，确切说是他故事里不为人知的一面，讲他也曾恐惧过，讲他也曾的悲伤过，讲他也曾的失望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着厉南星说这么多。也许是醉了，浪子也想要有人分享他的心情。
　　陆小凤记得昏黄灯光下的厉南星轮廓更加柔和了，脸上被灯光罩上了一层暖黄色，暖黄色也溶进了他的眼里，那么真诚的一双眼睛似乎也有了暖色。
　　他恍恍忽忽地醉着时，陆小凤记得厉南星也讲了一些话，一些本不该对着他说的话，陆小凤记得厉南星讲过他的孤独，他的恐惧，他的自责。
　　他还记得说着这些的厉南星神情很遥远，遥远的他很想伸手去碰碰他那被映成暖黄色的脸。
　　到底伸没伸手，陆小凤不记得，他只记得自己拽了厉南星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南星，你能陪着我吗？”
　　厉南星的回答陆小凤却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南星的眼睛里跳跃的火苗。
　　等到陆小凤从宿醉中醒来，对面已没有了人，他撑着脑袋呆呆地坐着，看到了桌上刻着的一行字，“有缘相会，后会有期。”
　　看着那几个字，他似乎就看到了那个平静得有些隐忍的面孔，似乎看到他转身离开的身影，那么萧索却坚定，从不回头。
　　就在陆小凤发呆的时候，柜台后的老板走到了陆小凤面前，将昨晚陆小凤给的银子放到了陆小凤面前。
　　陆小凤看着这锭银子，突然跳了起来，抓起银子走出了店。
　　天已经晴了，陆小凤回头看了看那张桌子，在心里默念，我们不会为了谁停下，也不会为了谁回头，那就在前方相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