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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灾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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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六点,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来去匆匆的人潮川流不息,马路上样式繁多的汽车穿梭来往。
“妈妈,我想喝奶茶。”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拉着她妈妈的手撒娇,然后突然发现距离不远处有个陌生的男性正在看着她,于是赶紧藏到母亲的身后,害羞的不愿出来。
女孩母亲顺着孩子的目光望去,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像是大学生的帅小伙朝她和气的笑了笑。
作为母亲她能感觉到小伙子没有什么坏心,于是回以一个笑容就牵着小女孩向奶茶店走去,边走边说着,“看你期末考试考的不错的分上,妈妈今天奖励你,走吧。”
“好耶!妈妈最好了,我最爱妈妈了,下次如果也考的很好可以奖励我吃薯条吗?我想吃汉堡薯条!”
“汉堡薯条这类的垃圾食品少吃,对身体不好。你乖乖学习,妈妈会奖励你的,不过妈妈问你,爸爸好还是妈妈好?”
“嗯、嗯,爸爸好……”
“奶茶不买了,回家!”
“不不!妈妈好!妈妈最好了!……”
远处传来这对母女的对话声,公交车站这边等车的人们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陈易燃也是,一开始他就注意到这对母女了,父母早逝,童年没什么亲情的他,从这对母女的互动中,以旁观者的角度也能感受到那种亲人之间的温馨。
他曾经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蛋,被这种亲情感染,他不由得回想起以前父母具在的日子,微微一笑,本来今天有些情绪低落的他,心情愉悦了起来。
继续等着车,看着眼前一辆又一辆经过的私家车和出租车,一丝寒风吹来,陈易燃跺了跺脚。
忽然他们这边的机动车道上出现一辆违反交通制度的摩托车,以“逆行”的方式从电视塔方向向他们这边飞快地行驶过来。
那辆摩托车,不要命的走位和逆行,气的有些车主开窗大骂,而摩托车上的人似乎也有些精神不正常,大喊着“所有人都要死!”然后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陈易燃听到他旁边背着书包看着像初中生的小子嘴里念叨了一句“神经病”。
他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现在社会上因为压力太大精神不正常的人太多了。
心里想着9路公交车什么时候来啊,他不禁看了看手机,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往常每五分钟就一趟的公交车,今天半小时了一辆都没,今天等车的时间也太长了。
距离此地三公里远的地方,往常能看到的电视塔灯光,今天那个方向也是漆黑一片,啥也看不清楚。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车站等车的人也越来越多,从刚开始就一直在等的人也开始抱怨,这时候本来还挺正常的天气突然开始刮起大风,天空也一瞬间暗下来。
周围只剩下路灯和店铺的光线。
陈易燃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天暗的太快了,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目光所及之处丝毫没有太阳的踪影,又看了看手机,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想太阳既然下山了,可不就天黑了,便也没再注意了。
冬天嘛,天黑的快,虽然这黑的有些过于突然。
尘土飞扬,风越来越大,一起等公交的人中,离他不远处一位着装十分“美丽冻人”的女性匆忙抓紧手中差点被刮飞的购物袋,结果围巾被吹跑到他这边来了。
他马上把围巾捡起来,快步走过去递给她,没等她道谢就和公交车站的其他人一起快速躲到公交车站广告牌的后面挡风去了。
余光中他能看到那位女性接过围巾抬头时对着他发出来半拉声音的一个“谢”字和稍微有点不可置信的神情。
有些尴尬,她赶忙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拍拍围巾,继续等车。
“这位帅哥,可以帮我拿一下我的购物袋吗?我戴一下围巾。”美丽的女士微笑着询问她身边的一位男性,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就将手中白色的购物袋递给了他。
围围巾的同时她心里想着,“我就这么丑吗?这么令人避之不及?!连道个谢都不听?跑的真快。”
其实如果陈易燃听到她内心所想就会直呼冤枉。
实在是太冷了,他只是想快点去避风罢了。
而且她一点都不丑,虽然脸长得一般,但皮肤好,身材也好,服装加成下,这个车站等车的很多人都有事没事的瞄瞄她。
躲到广告牌后面的陈易燃发现,这个风实在是刮得太邪门了,听着被风刮出“噼里啪啦”撕扯声音的广告牌,陈易燃听着不禁移了几步,站的离它远些。
心里想着,“反正藏在它后面没有起到一点挡风的作用,站在哪里都吹风,哪里都一样,安全一点总是好的,万一这玩意儿被刮倒了那就麻烦了……”
风“呼呼”地刮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强度没有丝毫减弱,人行道上的共享单车全军覆没。
他们车站对面的路灯被风刮得左右摇摆“吱呀吱呀”响,陈易燃生怕它倒了。
车站只剩一半的人在继续等公交车了,离开的人里,有些打了出租车,有些叫了顺风车,家离得不远的准备扫个单车骑回去……
陈易燃裹紧羽绒服,不经意间哈了一口气,看着跟几分钟前不同,呼气瞬间变成雾气的状况,他瞳孔一缩,判断到温度一直在持续下降!
这温度变化的速度属实有些不正常。
他有些警觉,但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犹豫,离开公交车站快速向着最近的店铺走去。
就在他迈开步伐走了几步的瞬间,一阵地动山摇,他脸色一变,快速的制止原来迈向附近建筑物的步伐,转身就跑,头也不回,趁着马路上车辆相互撞停,拼命地向马路中央环形岛的方向跑去。
地震!应该是地震!
生死一瞬间里,陈易燃想了很多。
首先这附近不是商业区,唯一的购物中心只有四层,住宅区也离得有几公里的距离,这里是一个大型交通枢纽区,地面上四通发达。
附近有很多公交车终点站和大型停车场,且地下没有地铁经过。
没有架天桥,周围建筑物的高度也不是很高,所以就算全部坍塌初步判断也无法砸到中央环形岛,而中央环形岛是离他目前最近的一大片开阔的土地。
只一秒的时间里,陈易燃马上做出行动。
他拼了命的向前跑去,眼中全是灰黄色草坪的中央环形岛。
活着!他想要活着!
平时不怎么锻炼的躯体突然高强度的奔跑,跑了一段时间后躯体从胸肺处首先向陈易燃发出抗议,仿佛从肺里涌上来的血气,使得他嘴里一阵发苦,呼吸声像是拉风箱,腿上仿佛灌了铅。
要停下来吗?
不!
迫切想要“活下来”的意念支撑着他大脑清晰的发出指令,步子坚定不移的向环形岛方向快速移动着。
身后传来房屋不堪负重恐怖的吱呀声,随后一声一声的巨响从身后传来!
还剩600米!坚持住!
“轰隆隆——!”
“轰隆隆——!”
随着陈易燃踏上草坪的瞬间,身后所有的建筑物全部坍塌了,只一个回头的时间,借着中央环形岛的灯光,触目所及范围内喊着救命四散奔逃的人群只几秒钟就全部被掩埋。
废墟下面哀鸿遍野,中央环形岛仿佛是灾难中唯一的净土。
与他一样逃出来的人也不少,大家聚集在中央环形岛上,一个个都呆若木鸡。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凄惨的一幕,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易燃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一阵轰鸣只剩下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世界一瞬间仿佛变成了默片。
一片漆黑。
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刺啦刺啦”的冒着电花,他怔愣地看着刚才呆过的车站被砸的面目全非。
拥有良好视力的他凭借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不远处从倒塌墙体下面伸出的一只抓着被染成红色购物袋的女性的手。
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活下去。
……
房屋全都倒塌,道路全都裂开,短短几十秒内,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化为了废墟。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陈易燃回过神来,现实只过去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狠狠地舒了一口气,眼眶有些热热的酸痛,他艰难地咽着口水,脑子里一片空白。
跟死神擦肩而过之后的劫后余生。
又一个呼吸的时间,人们才仿佛被重启,一个接一个的奔向被废墟掩埋的亲人家人朋友们所在的地方,试图救援。
陈易燃在不确定是否还有余震的情况下,不敢贸然的就去救援,他拿起手机想要报警,却听到周围人打不通报警电话声嘶力竭的叫骂声,默默又把手放下。
孩子失去父母,父母失去孩子,妻子失去丈夫,丈夫失去妻子……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求求了,有谁能救救我的孩子……”
“哥!哥!你在哪里?!”
……
目光横扫过去,慌乱的人群中最终他的目光集中在一点上再也无法离开。
距离中央环形岛只一米远的边缘。
陈易燃看到了那位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和她的——母亲。
他的脸像刷了层浆糊似地紧绷着,舌头发僵,嗓子眼发干,他只能发出“啊、嗬”的声音,发热的眼眶此时也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
那位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放弃自己,她匍匐在女孩身上,为她的女儿撑起了生命的保护罩,离活着明明只有一米的距离,她知道她来不及了……
小女孩趴在地上,背上是她的母亲,她手里还拿着奶茶,声嘶力竭地哭着向前爬,和着上方母亲滴落的鲜血,身上的羽绒服颜色也暗沉了下来,她挣扎的爬着,她知道——母亲要她活下来!
陈易燃终于忍不住飞奔过去,什么余震不余震的,此刻他只想去把她拉出来!
眼泪像是失去了阀门,眼前因为泪水一片模糊,而视线中的那一片鲜红又是那样刺目。
他跪在地上,将小女孩轻轻的从母亲的怀里抱出来,她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嚎啕大哭,手里的奶茶“滴答滴答”的漏着,陈易燃想要开口安慰,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小女孩哭着想要回身看她的母亲,陈易燃终于哑着嗓子说出了一句话,
“别看。”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易燃看了看手机,才过去了几分钟,然而这几分钟过的仿佛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小女孩还在哭着却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人群中开始有人组织有计划的救援,陈易燃有些意动,但又不放心小女孩。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再打电话,只有风中捎来的微弱哭泣和呻吟,麻木翻开瓦砾砖块的声音。
一片荒芜,一片麻木,一片空白……
就在陈易燃决定要加入救援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再次从身后传来。
“大哥哥那是什么?”小女孩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陈易燃转身望去,瞳孔不禁一缩。
他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一片漆黑,吞噬万物的死寂。
看着近在眼前扑面而来天幕一般高的海水,他将小女孩紧紧按在怀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闭上眼睛
“滴——”伴随着机器启动的声音
下一秒
他又重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