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钢琴与提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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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我去考了topik 6级*考试，很高调地考了。特意穿得很帅气，经纪团队也安排了人去拍照，就是要让别人都知道我不是在玩物丧志而是真的有在学习，要用实际行动把流言蜚语逐个击破。
很久没考试了，我和很多人一起坐在教室里写试卷，这种场景恍如隔世。
但只要是学习就不会难住我，沈研也许做不了idol，但是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学生。
月底，Q老师通知我4月5号要考核，简单地把这段时间学到的东西综合展示一下，自己写一段曲子，自己弹，自己唱，再把声音和伴奏用电脑处理，最后完成多重音轨的编写。
我这些天一直坐在琴房里，弹一会儿琴发一会儿呆，白纸铺满了琴盖，但没有一张是满意的，每一张谱子都差点感觉。
脑子很乱，心情跟着有点暴躁，我几乎是用手指砸着琴键，把原本忧郁而平和的A小调圆舞曲弹成了战歌，宣泄着我无法言说的郁闷和焦虑。
“肖邦要是听到你用这种要杀人的感情弹他浪漫的圆舞曲，会不会跳出来跟你吵上一架？”
我回过头，刘扬扬斜倚在琴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现在很烦，你别来给我添堵。”
“我是来陪你的。”
我转身继续弹着圆舞曲，节奏比之前要舒缓一些，“怎么陪？用眼睛陪还是用一张嘴陪？你在这只会打乱我的节拍。”
“这样陪就不会打乱你的节拍了。”
他走到柜子里拿出一把小提琴，调了音准，给琴弦新上了松香，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来吧，从哪一小节开始陪起？”
刘扬扬站在逆光处，不同于他表情的微冷，黑色的头发边缘被夕阳镀上一层暖洋洋的光，他左手架着小提琴，右手举着琴弓，举手投足之间都在透露着他从离我很遥远的地方而来，告诉我我们即使同奏一首曲子也不在同一个世界。
他明明只穿着最普通的格子衬衫和黑色破洞裤站在最普通的琴房里，却好像身着黑色燕尾服般矜贵优雅，让我有一种跟着他跻身盛宴的错觉。
他见我半天不回答，挑了挑眉，拿着琴弓的手做了“请”的姿势，嘴角挂着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笑容，礼貌疏离，淡淡的主人公气质。
此时在他面前的我已经不是seven，而是他上流人生中待见过的任意一个宾客。
“弹点别的，”我低下头看琴键飞速思考，我没拿书来，此时被他的气场压迫到突然想不起背过什么谱子了。
“你会《绿袖子》吗？”
他轻笑一声，“哈，你的手机铃声，天天听。”
“哈，小朋友，听和会可不一样。”我也笑了一声。
“那你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跟上你的节奏会不会走调。”
我落下手，一点点弹出刻进我灵魂中的曲子。对《绿袖子》熟练到什么程度呢，如果我失忆了，只要把我的手放在钢琴上就可以肌肉反射地弹出每一个音符的这种程度。
这首曲子在我心里被蒙上了一层属于董思成的滤镜，我不管第几次弹，在哪里听到，总会不知不觉想起那双和我合奏的手，想起那天他在地下琴房和我作下的约定。
《绿袖子》不再是单纯的《绿袖子》。
而今天，是我第一次和另一个人合奏《绿袖子》，也是我第一次和小提琴合奏。
随着细柔的小提琴自然地融入我的琴声，思成的身影被透明化了，我逐渐从灰蒙蒙的滤镜中走出来，一旁的刘扬扬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低垂着眼，抿着嘴，手上的动作非常流畅，应该是背过谱子也练过的。他的提琴，时而独自高歌，时而低低地附和着我，若即若离，听起来竟然有一种独有的合一感。
钢琴如果没有提琴略清高，提琴如果没有钢琴略妩媚。各自过着各自的人生步调，在各自的人生里称王，却偶然间在同一首曲子里完美结合，彼此闪耀却又彼此让步，挺有意思的。
一股灵感冲到天灵盖，我中断了弹奏，拍着大腿说，“对啊，为什么不加个提琴呢？弦乐和钢琴是绝配啊，不贯穿，只加第二段副歌和bridge，空一段主歌，最后再加一段副歌。提琴可以营造一种史诗感和华丽感，小军鼓和复合镲可以做出电子的现代感，合在一起也许做出来会是不一样味道的pop music。”
我兴致勃勃地在手机备忘录打字，把那些废纸都集到一起，在里面一小节一小节地翻找摘出，之后进行重编。
我奋笔疾书的时候，旁边突然来了一句，“喂宁阳，你是不是忘记这里站了个人？”
“呀，还真忘了。”
我抬头看，刘扬扬怀里抱着小提琴，撇嘴笑有点无奈，突然他就从晚宴里走出来又成了那个普普通通的臭屁飞扬的少年。
“谢谢你今天来，我思路被打开了，情绪也好了很多，感觉我的作曲编曲事业重新燃起了希望。你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可以say bye了。”我挥挥手，“小朋友拜拜～”
“我真是个工具人呐……”刘扬扬耷拉个脑袋把琴放回柜子里，尾音拖得长长的，这种时候最像个小孩子。
“你拉的很好，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合奏这么有意思。我是有别的工作要做，跟你一起弹琴很开心，你要是想来明天后天我都在这里。”我站起来搂住他肩膀，“下一次换做哥陪你呗。”
他听到这些话才又开心嘚瑟起来，脚步轻快地离开琴房。
灵感都是转瞬即逝的，创作冲动也是，抓住一点就必须一鼓作气完成它，不然会有断裂感。所以我晚上回去熬了个通宵，把这个编曲改完了，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才关上电脑。
我摸着自己的脉搏，已经无法区分这个疾驰狂奔的频率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梦想即将成真的兴奋。
我本来只是把文件e给了Y.K，后来实在坐不住就直接抱着电脑去唱片部跟Y.K交流去了。
他听完以后很惊喜，说很少看到有人能用古典和电子做出英式摇滚的Kpop歌曲，元素很复杂，但是却不混乱，层次分明，就是与NCT的风格概念不太符合。
我反驳，“老师，NCT的N是什么呢，neo，neo就是包容万象，联结了时间和空间，世界各地的文化元素、若干年前的风格和前卫的风格，甚至是不同次元的碰撞，NCT都可以很好地表达和消化，这就是NCT的概念。而概念又跟风格挂钩，老师，现在您还觉得我的歌与NCT的概念不符合吗？”
“哈哈，按你这么说NCT什么歌都可以唱了，不需要选曲。”
“当然需要选曲啊，质量、主打都需要选。只不过NCT可以区分别的团不受限制地做风格迥异的音乐而已，可以在每首歌里找出共性，又能以不同的曲风将它们区分开。听众可以从这种共性里识别出这是NCT的歌，又可以品味到不同分队不同口味的音乐。我不知道我表达清楚了没有，这就是我心里NCT的特殊性和优越性。
同时意味着需要听众去适应NCT，而不是NCT去迎合市场。我把歌摆在这里，不喜欢很正常，喜欢就太好了，但我不保证下一首你喜欢，但我还是要做。
天啊，NCT太酷了对吧？”
Y.K眼睛微眯了一下，带着疑惑好奇的表情，“omg，郑智妍是怎么发现你的？你太有想法了，你想的东西完全跟我对NCT的想法一样。很多成员刚出道一年不到，也比较年轻，没有接触过太多东西，对NCT的观念理解得不太深刻，只是信任着公司而一味地吸收。
这是我第一次和NCT成员如此深刻地讨论概念和风格，我原本想的是，我作为公司方告诉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听从就可以，或者提出一点建议，在歌的基础上改动，你们当然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只不过有枷锁，枷锁是我们套上的。你很自信地坐在我面前，轻轻松松地让我打开这个枷锁。
但是今天我被你的话说服了，也许我之后要好好考虑一下为NCT的选曲了，或许像你说的，大胆一点，NCT的风格就叫NCT。当然，你的这首歌我会继续跟你沟通精制一下，但我不会把它放进127下一张专辑里，它有更好的去处。
还记得我说的企划吗，我取了个名字，叫‘NCT LAB’，高层委员会已经通过了，很快就可以施行。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是第一个。”
——
我回到十层宿舍，打算先给思成分享我的大作。但是他还没回来，我只能反反复复自己欣赏我的作品，越听越觉得我简直是个天才。
“唉，S/M真是捡到宝了，seven太有才了没办法。”我躺在沙发上闭着眼臭屁地笑。
“写出来了？”思成从门外进来，看到我在笑也不自觉跟着笑。
“嗯呢，就等你来听了，除了Y.K你是第一个噢。”我眨着眼睛非常期待给他递过电脑。
“真是荣幸，那我就赏个脸品鉴一下。”思成偷笑着点开音轨。
“哇，要是不说是你写的，我以为哪个欧美歌手发歌了呢。不是开玩笑啊，真的很成熟很完整很优秀的作品，是可以放进播放器的那种。”他有点被惊到了，又重复听了一次，赞叹连连。
“seven啊，你到底藏着多少我没发现的东西？”他盯着音轨笑得比我还开心，“这么复杂的音轨你这么短时间就可以弄好，比我的十七岁要厉害多了。”
“哎呀，也不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其实是别人启发我的。”
“谁啊？”他转头看我，好像在等什么答案，但是……
“呃……扬扬。”我看着他这个表情有点心虚，但是又不愿意骗他，只能撇开眼神回答。
“噢，扬扬啊。”他收起期待的眼神，语气都变得平淡很多，“怎么启发的？”
“他会拉小提琴，昨天跟我合奏《绿袖子》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的，真的是灵光一现，以前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你昨天跟他合奏《绿袖子》？”他提取到了关键词马上就皱眉，我心里大喊不好，这男人肯定又不爽。
“下次不会了，我跟他弹什么都不会再弹《绿袖子》了。哦不，我不会再跟他弹琴了。”我马上举起手发誓。
“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嘛。你想弹就弹呗，想跟谁弹就跟谁弹。”
“……”怎么办，哄不好了。
他自己玩手机，我也没再跟他说话，打开油管看视频，正好看到127更新了新物料。
物料里，在玹先是主动过来跟思成做“orange lemon cross”的动作*，后来思成还觉得摄像机可能没拍到又对着摄像机做了一遍。
他看向摄像机，仿佛在看我的眼睛，手上却做着他们97line专属的姿势。
“orange lemon cross。”我低声念出这句词，“你跟在玹哥真是天生绝配。”
“过奖了，哪有钢琴和小提琴绝配啊。”
“我是为了工作啊。”“难道我不是在工作吗？”
“无语。”我们俩人背对坐着异口同声地说。
我生着闷气摔门下楼，把刚要开门的马克吓一跳。
“seven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再踏上十层的土地我就是康阿几（狗狗）！”
——第三视角——
刘扬扬在公司碰到宁阳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也不知道宁阳现在在忙些什么，只有每天期待着dance room的门口出现那个包裹得像颗圆球一样的身影。
“seven哥今天去考试了哎。”崔鹤熙坐在地上刷着手机看娱乐新闻。
成灿也刷着手机，“嗯，我也看到了，我听说seven哥他这些天要准备topik考试的，考完试应该就会经常来公司练习了。”
“好像好久没看到seven哥来dance room了。”
“因为他现在主攻作曲和编曲了，而且每天都在练琴。可能不着急回归，所以就没有太抓紧练舞吧。”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跟seven哥也不是很熟吧？”
“嘘，你别说出去啊，其实是廷祐哥跟我说的，廷祐哥和seven哥关系很好，我虽然好奇但是不好意思直接跟seven哥说话，有点尴尬。”
刘扬扬漫不经心地练习动作，耳朵竖得那叫一个灵，精准地捕捉两个练习生对话中的有用信息。
“seven”，“topik考试”，“作曲”，“练琴”。
当天他就去了地下琴房，找到一本琴谱，封皮上潇洒地签着中文“宁阳”和“seven”，内页已经快被翻烂了。他摩挲着封面上的名字，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着他沉醉地弹琴的模样。
之后的每天下午，他都会来琴房看看，直到3月31号的下午。
里面的人弹着很多相似的曲谱，总是反复停顿一下又继续，一摞纸堆在琴盖上，被他不厌其烦地翻来翻去。
他站在门边看了他很久很久，里面的人太认真了以至于始终没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里面的人开始暴躁，疯狂地弹奏着A小调圆舞曲，一向脾气温和的人居然也会有这一面。
刘扬扬实在没忍住，控制自己的笑容后开口说，“肖邦要是听到你用这种要杀人的感情弹他浪漫的圆舞曲，会不会跳出来跟你吵上一架？”
看到他被吓了一跳却佯装平静的样子，只觉得他太可爱了，真想每天都吓一下他。
他问，“你会《绿袖子》吗？”
这是宁阳用了很久的手机铃声，也是他偷偷练了三个月的曲子，怎么可能不会。
“那你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跟上你的节奏会不会走调。”
他说明天、后天都可以来找他合奏，他会在这里陪他练琴，他当真了。
刘扬扬一整晚都在宿舍翻琴谱练琴，被舍友投诉了好几次，最后干脆跑到了公司的地下琴房连夜练习。
考级前夕都没有这么用功。
但是第二天，他在琴房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看见seven。
他掏出手机，想给他发信息问他来不来，只有几个字的内容都删删改改，纠结半天。
算了吧，不要逼他，可能他只是随意一说而已。
刘扬扬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小提琴看着他昨天坐过的琴凳出神。
“今天是4月1号。”四月份属于钢琴和提琴的谎言准时地降临在刘扬扬头上，他苦笑了一下。
“我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钢琴与提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