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她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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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放着两张桌子。
其中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几盆清新雅致的绿植，桌面显示器旁立着一个相框。
相框中的照片上，一位年轻的女人身穿淡青色旗袍，眼含笑意地望着镜头，眼角下一颗泪痣别有韵味。
秦三思呆呆地望着那个相框，而后目光下移，对上地面失去呼吸的女人。
她的四肢僵硬地扭曲着，面色青白，泪痣早已被泪水浸湿。
见状，侵犯她的男人眼神由慌张变得狠戾，眯缝着眼睛低骂了一声：“特吗的！贱骨头，还没吃到嘴里就死了！”
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转了几圈，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骂骂咧咧地拖起女人的脚踝，想扛在肩上，又觉得骇人，之后攥住她的脚腕，一路拖出办公室，往楼上去。
纤弱的尸身被随意地拖拽，沿路反复磕在栏杆和墙角上。
秦三思手脚冰凉地跟上去，看着女人被男人拖进五楼封住的废弃厕所，丢进一间隔间，关门落锁。
一套动作结束，男人整理了一下衣领，神色自若地迈步下楼。
……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秦三思突然松气，抱紧自己蹲下去，她大口喘息着，浑身颤抖，从脚底到头顶都是彻骨的寒意。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虐/杀，秦三思一定不愿意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禽兽存在，更恨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悲剧。
为什么她救不了那个女人。
为什么她无法触碰到他们，他们也看不见她……这是梦吗？
“你是不是也很怕？”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秦三思从恍然中抬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那一年，我才二十六岁。”那个声音缥缈，似是在回忆，“那是研究生毕业后，来学校当实习辅导员的第一年。”
“我从小在江南长大，因为喜欢的人在这家学校当了老师，就义无反顾地来到这个城市……”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学生们很可爱，老师们也很友好，可是，可是那个男人不停地骚扰我，我已经尽量躲着他了。”
“偏偏就是那个周日！他借口有事让我回办公楼加班，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敢在学校这么嚣张，在办公室里对我进行侵犯，他用手狠狠捂住我的口鼻，我无法呼吸……”
那声音开始颤抖，断断续续的，带着惧意。
秦三思站起身，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女人的身影时隐时现。
她身着暗红色钩花旗袍，一张脸俏丽明艳，还有那个小小的泪痣，使人过目难忘。
于是，秦三思缓缓向前走，直到在女人的面前站定。
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女人转头瞧过来，一双眼睛睁得通红：“你知道吗？最痛苦不只是我被侵犯，最痛苦的是——”
她的眼神中带着浓重的恨意：“最痛苦的是，临死前，我看到我的男友就站在你一开始的位置，而他就这么隔着窗户惊恐地看着，连冲进来的勇气都没有！”
“我看着他，用眼神哀求他，哪怕他进来大喝一声，可是他没有，他怕得罪领导，他怕失去他的工作，他就这么拉上窗帘走了出去……”
女人眼泪汹涌，流着流着原本透明的泪水逐渐变得血红。
这幅场景明明恐怖骇人，可秦三思看着她，竟忍不住跟她一同流泪。
不断涌出的血泪顺着脖颈向下蔓延，将胸前的布料浸湿，将暗红的布料染得更加浓重。
秦三思隔着氤氲的泪水直直盯住女人，办公桌相框里的照片与女人遇害那天淡青色旗袍的画面在脑海中交错闪现。
她心中一窒，这才反应过来，这旗袍原来根本不是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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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下午两点，阳光倾洒在鱼贯楼茂密的爬山虎上，却无法透过窗台照进楼内。
光线晦暗的楼道里。
秦三思和穿旗袍的女人并排坐在台阶上，抱住膝盖，静静听着女人的故事。
“我出生在江南水乡，母亲从小教育我要好好学习，要有文化，有知识。她说父亲就是因为她没有文凭才离她而去，所以我一心想当老师，安安份份读书，很少出去玩，也没有什么感情经历。”
“认识我的男友也是因为他是我的学长，他在我考研时帮助我很多，而且人很贴心温柔，我很依赖他，哪怕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也要跟他在一起。”
“我本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工作，生活，然后结婚成立一个美满的家庭，但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看清了人心的险恶，看清了他的懦弱，我不甘心，我恨……但是我只能被困在这栋楼里，整日以泪洗面，游荡在无尽的痛苦中，整整十五年……”
台阶下，周莘野抱着秦三思的原身缓步向上。
几分钟前，他破开障眼法，发现他灭掉的旗袍女鬼只是一缕残魄，于是顺着爷爷留给他的手环法器的指引，准备救出秦三思。
没想到走着走着，听到了女鬼诉说的话语。
才知他们只是遇上了一个苦命人。
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放松了担忧的情绪，抱着秦三思坐下，靠着墙壁同三思的灵魂一起，静静地倾听。
“后来那些伤害你的人呢？他们受到惩罚了吗？”秦三思问。
“十几年前，学校只在教学楼里装了摄像头，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栋办公楼会出事吧。”女人自嘲一笑，“那个侵害我的男人不是这个学校的领导，只是当踏板，来这里工作几年，事情发生之后他就逃了。”
“一个月后五楼传出恶臭，我才被保洁阿姨发现，等到调查结束那男人服刑，已经是半年后……在这期间，我的前男友从没有祭拜过我，还鼓动老师们请愿搬出这栋楼，说不干净。可是我一次也没有现身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狠……”
“搬走的前一天，我进入他的梦境，他哭着跪到在地跟我道歉，求我原谅，我才知道一切都是他出的主意，他以为能够跟着那男人高升，殊不知他的算盘都打错了！”她眼中全是恨意，“余晖峰！我永远忘不了他的名字，他跪着求我的样子！”
余晖峰？
周莘野抬眼，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突然想起一天前，邢越翻着学校的论坛跟另外一个室友八卦，说学校有个老师去世了，底下有人顶贴，说这老师很让人印象深刻，骨瘦嶙峋的，看着跟骨头架子似的，这么多年都没结成婚，身体不好又查不出来原因，上个星期出门上班时一头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直接咽气了。
室友问是哪个老师，邢越回：“有人说叫余晖峰。”
回忆在女人的抽泣声中结束，周莘野抱好秦三思，缓缓起身上楼，然后在上层两位惊愕的眼神中站定。
“余晖峰已经死了。”
“死了？”
“上周意外去世。听起来，他过得很不好，这应该就是报应吧。”说完，周莘野对秦三思笑笑，“还不过来。”
对面的秦三思看看周莘野和他怀中的自己，又看看此刻时隐时现的身体
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十几年前的场景，原来是灵魂出窍了。
她抬起脚步下楼，准备回去，脚尖刚落地，只听身旁女人突然惊起。
“别走！”
“你不能走！你来告诉我，他死了，我的恨还有什么意义？”
周莘野看着秦三思越来越淡的魂魄，心中顿生不妙，但面上仍维持着淡然的神色。
他用意念提醒秦三思找准时机重回原身，而后抬眼直视女人：“有意义。你没有任何错却无辜枉死，你确实该恨。这些人死后必下地狱，受到惩罚和折磨。鬼魂通常只能在人间存在三年，你的恨却支撑自己存在了十五年，这些都是意义。”
见女人的神情有片刻动容，周莘野缓缓上前，尽量靠近秦三思的魂魄。
他继续说：“可是现在这些人已经遭到了报应，你再恨下去痛苦的是你自己，十五年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下去的。作为一个无辜受害的人，这些莫须有的罪请不要再受下去。”
“去转世投胎吧，开始新的人生，未来总是令人期待的，不是吗？”
在女人恍惚时，秦三思一跃而起，轻飘飘的魂魄投入原身。
不过片刻，怀中的人幽幽转醒。
周莘野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轻轻将她放下。
灵魂出窍时间过久，人会变得虚弱，秦三思软软地靠在周莘野肩头，看向面露迟疑的女人。
“姐姐，我很荣幸，你能把这些告诉我，兴许是因为我也是女孩子。我看到了那些场面，听到了你的故事，真的很心疼你，但是十五年太久了，你不该继续受这样的苦。他说得对，去投胎转世吧，享受新的人生，这些恨该散了。”
听完秦三思言辞恳切的话语，女人终于落下眼泪，颓然坐倒在台阶上。
“可是……可是我不懂怎么投胎，我连这栋楼都出不去，这些天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每当凌晨烈火焚烧着我，我只能依靠恨意维持下去……”
“我们可以帮你！”
“帮我？”
“我师父，就是他爷爷，是位高人，他渡过许多冤魂野鬼投胎转世，我们只要把你带到他身边，你一定可以获得新生的！”
秦三思扯扯周莘野的衣袖，他立即心领神会，掏出脖子上的吊坠，墨绿色的绳子尾端挂了一个半个指甲盖大的玉石，那是爷爷临走前送给他的镇魂瓶。
小小一个翠玉挂坠，居然是空心的，他用拇指指腹轻轻一拂，瓶口就冒出白光。
周莘野将瓶口往前递：“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你要是信我，可以进入这个瓶中，瓶内有净化怨气的气息流动，你待在里面会感到舒适安稳，等到中秋，我们回家与爷爷相聚，他会渡你投胎。”
女人迟疑片刻，在秦三思真诚的眼神中点点头，最终幻化成一股白烟进入瓶子中。
霎时间，原本晦暗的鱼贯楼变得明亮，楼外的鸟语花香迫不及待地涌进方才还寂静无声的楼道里，黑洞洞的窗口终于有阳光投射进来，斜斜打在秦三思有些苍白的脸庞上。
周莘野望着她的眼睛，心中后怕。
没找到那旗袍姐姐之前，他差点儿以为秦三思死了。急得他双眼通红，恨不得把这栋楼给炸了，但是知道她好好的，心底所有的愤恨、惊慌、绝望……都化成了莫名的委屈。
于是，周莘野高大的身躯俯下来，抱住秦三思，下巴在她的肩窝里蹭——
“我以为我要变寡夫了……”
“……”
秦三思失笑，抬起手轻拍他的背，还未回话，楼下传来一阵轻缓而笃定的脚步声。
秦周两人同时机警回头，只见一个脚踩小黑皮鞋，身穿灰色百褶裙的女孩从拐角出现。
她双手背后，笑得天真烂漫，直到彻底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目光在他们相拥的手上游移了一下，又迅速收回，而后伸出双手，对着两人鼓掌。
一边鼓掌，还一边夸赞：“不错，不愧是哥哥看中的人，很有实力。”
周莘野看清来人是谁，眼神变得凛然：“你果然不简单。”
女孩笑：“彼此彼此。”
“所以一开始地铁上发生的事也是假的吗？”
“那个嘛……是真的。只不过我的态度是演给你看的。”她眼睛一眯，“那个狗男人，我在他身上留了追踪符，一下车就揍了一顿丢进警局。敢欺负我？没什么好果子吃。”
闻言，秦三思被女孩的形容词逗得“噗”地一笑。
女孩却是一愣，须臾之间，又收敛神情，扬声道：“恭喜你们通过第一个测试！”
“什么意思？”
“测试？”
两人齐声开口，疑惑间，女孩身后缓缓走上来一个金发男人，正是最近频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出现的尤宴。
他微笑：“走吧，去楼下聊。”
原来所谓灵异社的地点根本不在这里，而是隐蔽在鱼贯楼后方，用铁门封锁的仓库。
周莘野和秦三思跟着前方二人一步步走近仓库一角，封闭的铁门侧面有一扇被绿植遮掩住的木门。
尤宴抬手推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周二人对视一眼，跟着率先踏进门的尤园进入。
未曾想门外像是破败陈旧，门内却是别有洞天。
抬眼望去，仓库里宽阔敞亮，不见杂物，正中放置着墨绿色的皮质沙发，其余桌椅板凳以沙发为中心点分散摆放，透着金属冷硬而精致的光泽。
明明沙发是复古而华丽的风格，周遭的家具却是一股后现代风。
这种怪异的装修长久落入眼中，组成微妙的和谐。
半晌，周莘野率先打破沉默：“现在可以说说你们的目的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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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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