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之臣》北海有妖

39、神殿

　　“跳！”伊芙抬手一挥。

　　小家伙儿应声跳下悬崖。

　　它张开翅膀，盘旋在湖泊之上，清透的湖水倒映出龙身暗暗的影子，在波光中荡漾。最终小龙落在湖泊旁边的草地上。

　　小家伙儿抬起头，看向伊芙。晨间的日光照在它身上，灰色的身子闪闪发亮。

　　那是它身上新长出来的鳞片。

　　黑色的，一天比一天坚硬，也一天比一天油亮。

　　“呜~”小家伙儿朝伊芙叫了一声。这一声也比前几天更加低沉。自从这家伙半个月前吃了那些鸟蛋，身形便极快的成长起来。

　　早晨她醒来时，便看到小家伙儿在她身边，亲昵的蹭着她的手，展开的翅膀已经能将她半包裹住。

　　她有些心惊的，不自觉的便向后缩去。小家伙儿似乎感受到她的疏离，低低叫了一声，将头伸到她面前。

　　那是它独有的示好姿势。

　　伊芙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脑袋上也长出细小的鳞片，触感已经不如前几日柔软，她有些好奇的仔细看了看，小家伙儿便顺势窝在她脚下。伊芙心中的抵触便消散开了。

　　那些鸟儿的蛋，带来的神奇效果，让伊芙有些难以置信。

　　她给那些鸟儿起了个名字，叫做炎鸟。

　　正思虑间，小龙拍打着翅膀又飞了上来。它挺起胸脯，小家伙儿此时已经快长到她胸口那么高。幼崽时期被她放在网兜里的那几天好似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事情。

　　小龙忽然叫了一声，俯冲下悬崖，它飞快的落在湖畔一处树丛中，脚下按住一个东西，低头撕咬一通，那东西便没了动静。小龙挥动着翅膀又飞了起来，伊芙看到它锋利的脚下正捉着一只锦鼠。

　　小家伙儿炫耀一般给她展示了一遍，又飞回地面上，将锦鼠扔在了一处草堆上。那周围十七八只死掉的小动物，有些被伊芙处理干净，挂在树枝上，有些则还原样的躺在那里。

　　伊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龙吃过鸟蛋之后才终于开始吃一些肉类，自从这家伙儿会飞之后，她便省了捕捉食物的麻烦。小龙眼神及其锐利，往往伊芙还没有发现那些动物的痕迹，它已经快速的掠过，将猎物摁在地上。

　　有时候它也会扎进湖泊里去，捉一些鱼来给她。伊芙每每担心之余，它总能完好无损的从湖泊中游上来。上次将她们拍上岸的湖中怪物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找到湖泊之上这处十几米的悬崖，当做训练它飞翔的地方，倒是成了它俯看捕猎的好位置。

　　伊芙拍了拍手，道：“够了，阿勒，不要再捉了！”

　　底下的小龙抬了抬耳朵，看向伊芙。

　　伊芙新给它取了个名字，本来叫阿勒斯，在他们人类世界，这代表着光明和勇敢。伊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一条龙取这样一个名字，但是她还是叫了。不过小龙好像并不喜欢，后来她只叫它阿勒，它才勉强有些反应。

　　小龙低低叫了一声。用爪子刨了刨地面。

　　伊芙从悬崖上下来，将篝火熄灭。

　　她仍旧带了之前的工具，带着阿勒往火山处去。

　　前几天阿勒开始有些烦躁，时不时的飞到高处低低的嚎叫。伊芙看到它向着火山方向盘旋而去，不一会儿又会自己回来。伊芙便知道它进食的时间又到了。

　　那些大鸟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呆傻，会跟踪人，也会观察。它们长长的尖锐的嘴能够把坚硬的石头戳碎。

　　伊芙有些不放心，还是要跟着一起去。

　　阿勒看到是往火山方向，原本微垂着的翅膀，顿时张开。盘旋着飞上了天空。

　　伊芙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小黑点正往这边飞来，立刻将它喊下来。

　　小龙下来后有些不高兴，伊芙严肃道：“不能让它们发现你的踪迹，要学会隐藏自己。”

　　阿勒低低的喷了口火焰，目光沉沉的看向伊芙，像是在思考着。

　　伊芙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她的意思，但是一路上，阿勒再没有飞起来过。

　　直到到了火山下。伊芙捡起地上的一捧泥土，对阿勒道：“记得那天我们怎么做的吗？把这个和鸟粪涂在身上，吃完了就赶快下来。”

　　伊芙不打算再上去，如果阿勒被发现，它有足够的能力飞下来，再带上她反而累赘。她下意识也觉得，它该开始自己狩猎，就像给她捉锦鼠一样。

　　阿勒刨了刨地上的土，低下头闻了闻。

　　伊芙解下腰间一块鼓鼓囊囊的兽皮，将里面的水倒在地上。

　　阿勒看她一眼，抬起爪子将水活成稀泥，在泥地里打了个滚。

　　“很好……”伊芙有些惊讶，它确实能听得懂她的话。

　　小家伙儿蹭了半天，终于起身。拍打了下翅膀，便无声的往上飞去。

　　伊芙在下面看着，不久便看不见了。

　　她转身坐在一处岩石上，高大的岩石上能看到些远处绿油油的森林。她托着腮看着那边，想着再过多久可以从那里过去。

　　海岸，船只，人类。

　　即便没有了记忆，但是她也渴望回到正常的人类世界……

　　正沉思时，头顶上忽然一阵动静，伊芙抬头看去，便见一块岩石飞快的落下，砸在她身后不远处。

　　伊芙起身跳开，火山壁上大大小小不断的有岩石落下。她跳上另一处高高的岩石上，便见岩壁上此刻正冲下来一片灰黑色的东西，近了才发现，当头冲下来的，竟然就是阿勒。阿勒飞快的掠下来，俯冲到伊芙身下，抬起头朝她低吼一声。伊芙抬眼看到身后紧跟下来的十几只大鸟，没有多想便跳上了阿勒的背上。

　　小龙嘶吼着振翅飞了出去。身后的大鸟嘎嘎叫着紧紧跟随，尖锐的声音紧贴在伊芙身后，她顾不得太多，附身抓住了阿勒脖子两边。

　　阿勒朝身后吐出一串焰火。那强劲的焰火喷涌出几米远，紧跟在身后的几只大鸟瞬间被点燃了起来。尖叫着跌下去。其余的大鸟们则四散开来，远远的跟着。

　　阿勒忽然扬起头来，朝天空飞去。它越飞越高，慢慢已经能够接近云层。

　　伊芙睁开眼睛，便觉得远处一片闪亮的光折射在她眼中。

　　是大海！

　　几座山峰之后，在翠绿的森林之后，是一片一望无际蔚蓝色的大海！

　　她看到了！

　　伊芙正高兴的时候，忽然身子一歪，被什么东西抓住抛上了天空。

　　身体失控，腰上瞬间传来一股刺骨的痛，她视线混乱中抬手摸到一只坚硬的爪子。一只大鸟抓住了她，正快速往下俯冲去。

　　伊芙被晃动的头晕，大鸟的利爪此刻已经扎进她皮肤，能感觉到有血流了出来。

　　她摸出腰间的刀，一刀刺向大鸟的腿，大鸟被刺中，瞬间尖叫起来，爪子也松开了伊芙。

　　伊芙快速向下坠去，抬眼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正快速的朝她冲过来。

　　伊芙抬起手，“阿勒！”

　　小龙快速的俯冲而来，在快要接近伊芙的时候稍稍放慢了速度。

　　就在这时，忽的它被震了一下。伊芙顿时睁大了眼睛。

　　一只尖锐的鸟嘴刺穿了阿勒的胸膛，灰色大鸟将它挑起，又重重的甩下去。

　　“阿勒！”伊芙尖叫着抱住掉落下来的小龙。

　　阿勒拍打着翅膀回身。“吼~”的一声，一阵巨大的火焰喷出，将那只大鸟烧着。

　　它强撑着煽动翅膀，却已经越来越弱，一人一龙快速的坠向地面。伊芙眼前白光一闪而过，紧接着掉进水中，失去了知觉。

　　……

　　光芒，温暖，圣洁。

　　伊芙缓缓的睁开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四周流动。

　　她面前是一副巨大的绘着花纹的画像，……耳边传来低低的莫名的吟诵声。

　　愿意吗。

　　伊芙动了动手指。

　　……契约……羁绊……生命的联系……

　　画像投下巨大的光芒，将伊芙周身笼罩。

　　忽然，她的心脏里好像有灼热的东西流过。

　　身体剧烈的疼了起来。恐惧和力量从体内不断的涌出。

　　渐渐的，眼前画面变了。巨大的花纹幻化成龙的形状，还有人类，他们仿佛从画像上走了下来，围着她旋转。

　　身体里好像有火焰正在往外迸发，渐渐来到身体表面。伊芙觉得自己整个人燃烧了起来。大概会变成灰烬吧……火焰将她整个人掩埋，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伊芙看着头顶的带着花纹的穹顶。忽然坐了起来。

　　周围浅蓝色的湖水将她包裹在其中，不远处水草飘荡在白色细沙的湖底。

　　伊芙抬眼，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由四个金黄色的柱子支撑起来的神庙中。

　　这神庙，和她们人类的神庙及其相似，只是四条石柱上各盘踞着一条巨龙的雕像，神庙中间位置一个高台。

　　她站起身，慢慢走向高台，却发现高台后面趴着一个赤裸的男人。

　　男人周身洁白，脊背之上和脚踝处等一些地方还附着着点点的鳞片，在水波中闪耀着光芒。

　　伊芙看着那熟悉的黑色鳞片，心内忽然有了个奇异的想法。她试探着，带着不确定的声音：“……阿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