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之臣》北海有妖

37、巨龙坟场

　　伊芙将小家伙儿放到了湖畔。看着它一点点进到水中。

　　小家伙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呜~”

　　伊芙从它眼中看到了一股依依不舍。

　　她抱着手臂站在岸边，皱起眉头。直到一个波浪过来，将小家伙儿的脑袋淹没。

　　她抠了抠手，在原地踱了几步。

　　这小东西不知道要干什么，难道是要进湖中寻找吃的？

　　这么小的体型，若是寻找食物，是否也应该是成年巨龙担负的责任？

　　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总是要面对独自成长的问题。

　　她想不起来自己的身世，但心里还是腾起一股淡淡的哀伤。

　　湖面此刻恢复了平静。她的心情却越来越不好。就像……就像一个抛弃了幼崽的母亲。

　　这小家伙儿刚替她挡了一条巨蛇！

　　她终于忍不住，脱下外衣，纵身跳进了湖水中。

　　为了避免那小家伙儿再次被什么东西给吞了，或者被水草缠住……

　　湖水比自己想的要温暖，暗淡的光线从湖面投下来，再往下，湖水中一片片带着微光的水藻，将湖水中照亮，伊芙能够看到更深更远。

　　她奋力往下游去，不久就发现了小龙。那家伙儿正扭动着小屁股使劲往湖底一处去。湖水并没有很深，不久便能看到湖底一层细软的白沙。

　　小家伙儿游到了某处，停了下来。它回过头看向伊芙，张开嘴，口中吐出一片气泡。

　　伊芙划着水来到它身边，小家伙儿又继续往前游去。

　　伊芙这时却有些难以呼吸。她想要升上水面呼吸口新鲜空气时，面前飘来一缕水草。小家伙儿衔着草在她面前，往她嘴中塞着。伊芙下意识张嘴咬下一口。瞬间感觉到无数的气泡在嘴中炸开。充足的气体弥漫在嘴中，伊芙捂住嘴巴，吸了一口。

　　小家伙儿又往方才的方向游去。伊芙拉过一旁的一束水草，跟了上去。

　　一人一龙，穿梭在白色沙滩一般的湖底，水草竖起来飘荡在湖中，如一棵棵小树，挺拔又摇曳。

　　不久湖底的颜色渐渐变了。由银白的细沙，慢慢掺杂了红色，最后变成了土红的颜色。

　　拨开一处茂密的水草，伊芙一下子愣住。

　　面前一片土红色的湖底，没有一株水草。

　　如专门开辟的一块地方，因为上面沉睡的东西而带出些可怖。

　　极大的湖底，陈列堆叠着十几条巨龙的遗骸。那些骸骨不知在这里沉寂了多久，早就化成了一具具白骨，如一处巨龙坟场。

　　小龙也停了停，继续往那坟场去，穿过了几个巨龙的遗骸，在两具交叠在一起的遗骸前停下。

　　“咕噜噜~”小龙回过头看向伊芙，伊芙跟上前。

　　小龙围着这两具遗骸转了半圈，在巨龙头骨的地方蹭了蹭。“咕噜噜~”它闭着眼睛，好像之前蹭她的手一般。只是那巨大遗骸只是沉寂着，并不会回应它分毫。

　　伊芙抬起手，摸了摸小龙的脑袋。小龙睁开眼睛，又蹭了蹭她的手。

　　接着它离开了遗骸，又在坟场中转了起来。

　　伊芙一直跟着它，直到看到一堆像鹅卵石一般堆起的东西。

　　小龙来到那堆东西面前，用鼻子顶起其中一块。

　　沉积了许多湖底淤泥的石卵，跌落下去，露出原来的样貌。那是一块白色的，硬如石头的东西。

　　伊芙上前。就见小家伙儿已经将那块石卵叼了起来，略显艰难的吞了下去。

　　伊芙看呆了。

　　它在吃它们，它在进食。

　　小家伙儿吃的很慢。吃下一块儿后，围着石卵转了一圈，又挑选起来。

　　伊芙的目光向四周看了看，在离坟场不远处，看到一块被湖底沙土覆盖了一半的东西。

　　她游过去，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块石碑，那石碑倒在地上，被沙土覆盖了大部分，露出来的地方也破碎了许多处。

　　伊芙将石碑上覆盖的沙土抹去。石碑最上面刻着一些伊芙看不懂的痕迹，像是一种她从没有见过的文字，再往下，是一副巨大的画。

　　粗犷的石绘描绘着各种各样的龙，大的，小的，成年的，幼年的。

　　最上面是一只体型较小的龙，仰着脖子仿佛在嚎叫，接着右边一只成年的巨龙。巨龙展开翅膀即将腾飞。大张的嘴中一口獠牙锋利又危险。

　　伊芙脑海里想起小家伙儿张开嘴，露出的一排小牙齿，很难想象能够长这么尖锐的样子。

　　再往下是一对巨龙，亲昵的交颈，伊芙摸了摸两只巨龙，再往后看则是一枚卵。卵上裂开一个口子，下一副画中，小龙从卵壳中挣脱出来，弱小又无助的样子，被巨龙亲昵的舔着身子。

　　再下面一副，画面变成了一处火山口。几只巨大的鸟在攻击着巨龙，而它身后的小龙则在吞吃着鸟窝中的蛋……

　　“咳咳……咳咳……”不远处传来声音。

　　伊芙回过头去，就见小家伙儿正痛苦的正在水中翻腾着身子。

　　不停打转的身子，扭曲着四肢用力划着水。

　　伊芙赶忙游过去，还有几步远时，就见小龙突然张大了嘴巴。“卟”的一声吐出一块卵石。

　　卵石缓缓落在湖底，击起来一小片尘土。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直到把吃进去的五六块卵石都吐了出来，小龙终于精疲力尽的安静了，向湖底沉去。

　　伊芙将它轻轻接住。小家伙儿睁开疲惫的眼睛，“呜~”一串气泡从它口中吐出。

　　伊芙沉下去，捡起湖底的卵石，她想了一瞬，将手中卵石用力的砸向另一块。

　　“啪”的一声，卵石被砸成两半，伊芙捡起其中一半，用手捻了捻，卵石边缘不整齐的地方，如粉末一般脱落。四散在水中，逐渐消散。

　　这些卵石在湖底不知多少年，早就成了淤泥一般的存在。

　　伊芙抱着小家伙儿又回到石碑前，将它放在石碑上，指着那石碑上的画给它看。

　　直到看到最后面，火山口上的那一堆卵，小家伙儿呜咽着拍在上面，又抬起小脑袋看向伊芙。

　　伊芙想起在山谷西面的那座火山，还有那里时不时掠过的一群群黑点，如果那群黑点就是这些鸟儿，那是否……

　　忽然，湖水开始涌动起来。

　　伊芙警惕的向四周看去。小家伙儿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嘴里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

　　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湖底淤泥搅起来。一瞬间眼前变得昏暗，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伊芙一手抱起小家活儿，另一手快速地拨动着湖水，向上游。小家伙儿也抬着爪子使劲的扒拉，伊芙快速的冲出浑浊，往水面游去。

　　身后的湖水搅动起来，像个漏洞一样，产生了一股奇异的吸力，像是要将人吸下去。

　　她顾不得回头看一眼，快速的带着小家伙儿游出了水面，又蹬着水往岸边去。

　　身后的湖水突然掀起一个巨大的波浪，随着哗哗的水声，伊芙被身后一股力量一下子拍到了岸边。

　　“咳咳……”她吐出喉咙中呛入的水，转过头来。

　　只见一股水流撑起来的类似人脸样的东西，正慢慢向后退着消散。

　　伊芙感觉到那东西的凝视，怀中的小东西忽然伸出手来，嘴中哇哇乱叫着。

　　伊芙立刻捂住了它的嘴。

　　晶莹的水花慢慢趋于平静，湖面上终于没有了动静。只剩水纹一圈圈荡开。

　　“你认识那个？什么东西？”伊芙将小家伙儿抱起来，看着它的眼睛。

　　小家伙儿依依不舍的注视着水面，回过头来看向伊芙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一丝期盼。

　　“不行，不能再回去了。”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等她们下去就把她们撕碎。

　　伊芙抱着小家伙儿到了离湖边稍远的地方。

　　将小家伙儿放在一边，她拧了拧身上的水。

　　这个糟糕的地方。

　　小家伙儿没有力气，罕见的乖乖坐在她身旁。

　　伊芙在河岸边捡了些石头围成一圈，又捡了些干柴，用萤石打了半天，本来不报有期望，没想到却砸出火花，将干草引燃起来。

　　她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换上临下水时留在岸边的外套。低眉间看到小家伙儿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伊芙瞬间愣了愣，脸上微微一红。方才换衣服换的太快，忘了这家伙还在一边。

　　“什么都没看见，听见了吗？”伊芙冲它严肃的喊了一声。

　　小家伙儿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去，趴在地上。

　　伊芙观察着它的状态，一边将湿衣服放在两根支起来的树枝上烤着。

　　小家伙儿趴了一会儿，又慢慢挪到火堆旁，围着火堆慢慢转圈，十分依恋的样子。

　　伊芙又想起在湖底看到的那块石碑。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

　　第二天清晨。伊芙将烤干的衣服穿上，将尖石片别在腰间。又将靠着火堆十分近的小龙抱起来。

　　这一晚，火堆一直没有熄灭。

　　小龙罕见的没有过来骚扰伊芙，而是整晚靠在火堆旁，有时轻轻的叫唤一声。伊芙睁开眼睛看它，就见它有些难受的又翻了个身，一小团灰色的影子，映在火堆旁，就像被遗弃了一般无助。

　　伊芙将它一手拿起来，与之平视。小家伙儿睁开眼睛看了看她，轻轻叫了一声。

　　伊芙皱了皱眉，这一声比昨天还要虚弱。

　　“看来必须得去了。”她叹息一声。

　　将小家伙儿放下后，又去将昨天傍晚猎下的动物处理了，简单吃了顿饭。伊芙从树林中捡出一条半臂粗的树枝，将树枝上的分叉减掉，又做成了昨天叉巨蛇的那种木棍。

　　将小家伙儿放进腰间的网兜里，一人一龙就这样出发了。

　　出了峡谷，往火山方向，头顶上遥远地方传来一阵长鸣。伊芙抬起头来，就见深邃的蓝天之上，一只张大了羽翼的灰黄色大鸟正从她们头顶极快的划过，飞向远处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