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之臣》北海有妖

20、入城

　　苏楚楚想起这手刚做了什么，顿时炸毛：“呀，你的手！别碰我别碰我！”

　　她捶打着挣脱开少年，不断地用手擦拭着下巴。

　　晏陵宿眉头微微皱起，莫名有些心情不好，“我是你的主人，我想什么时候碰你，就什么时候。过来！”

　　“你先洗手。”苏楚楚咬着唇，看向旁边的溪水。

　　他那双手，刚刚才拧下蛇头……苏楚楚悲愤的又蹭了几下下巴，呜呜呜，她不干净了。

　　晏陵宿抬起双手，一层淡蓝色的火焰自掌心升起，忽的蔓延到整个手掌，他双手一合，火焰消失。

　　苏楚楚看呆。

　　晏陵宿很满意这效果，他漫不经心看她一眼，仿佛她不识货。

　　走到火焰堆前，自焰火中取出两块烤好的蛇肉，扔到苏楚楚脚下，“吃完就离开这里。”

　　苏楚楚再看他时，这人已经在一棵藤树底下，盘腿而坐。不一会儿，他身后探出一支紫色的藤蔓，藤蔓妖娆起伏，伸到晏陵宿的头顶，又张开一张张宽大的叶子，那叶子油润中泛着淡淡紫光，将晏陵宿半个人挡在了藤叶下。

　　藤妖！老妖怪！他说的话怎么可信。

　　苏楚楚本还要宁死不屈，此时肚子又一阵咕噜噜。

　　她捂着小腹蹲下身看着脚旁草地上的几块蛇肉，此时刚经过炙烤的蛇肉，正滋滋冒着油花儿，翻卷着的边儿上已经烤焦，泛出阵阵浓郁的香气。

　　苏楚楚咽了口口水。

　　胃里泛着酸水，她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这么饿过……

　　苏楚楚捡起地上的蛇肉，略一停顿，狠了狠心，闭上眼睛，“啊呜”一口咬下去。

　　蛇肉的香气顿时在口中蔓延，肉质紧实，她很快便咽下，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直到一口气吃完两块蛇肉。

　　“呃……”这下真的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儿。

　　她摸了摸小腹，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这三天来，第一次吃了一顿饱饭。

　　苏楚楚想要站起身，忽的眼前一花，便跌落回草地上，眼前树影重重，未待她反应过来，人已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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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晃的天幕，如泼上蓝色墨水一般浓郁。乌篷船一摇一晃，像是催人入眠的摇篮。耳畔清凌凌的水声和远处断断续续的叫卖声一阵阵传入苏楚楚的耳中。苏楚楚有些困难的睁了睁眼睛，慢慢起身。

　　她揉了揉额头，抬头看向周围。此时天蒙蒙亮，河岸两边的商家已经陆陆续续取了门板，有些洒扫的妇人正将盆里的水倒进河中。

　　清冽的河水随着小船划而荡漾开微波，乌篷船慢悠悠的行驶在宽大的河道里。

　　“呦，小娘子醒了！”

　　苏楚楚听见一老者的声音，她回过头，便见船头一个正在摇桨的老人，正和蔼的看着自己。船头上坐着的少年坐在离她稍远的船头位置，目光正饶有兴致的看向不远处的街市。此时听见老者的话，也回过头来，看了苏楚楚一眼。

　　苏楚楚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衣服的破了点，身上没有任何伤处，连藤蔓割伤的那些细小伤口，不知怎的也都愈合无踪了。

　　正惊讶间，此时少年已经起身，来到苏楚楚面前，递给她一碗水。

　　苏楚楚看着这碗水。

　　她还记得吃完蛇肉便昏过去的事。此时打死也不想从这厮手中再接吃食，只是仍不敢太过忤逆这人，软软道：“我不渴。”

　　晏陵宿挑了挑眉，“随意。”说完将水放到一旁。

　　苏楚楚捉住他衣袖，声音低低的问道：“我为何会昏过去。”是不是你这斯给我下了什么毒药。

　　晏陵宿嗤笑一声：“那蛇肉能愈合伤口，吃了之后便能恢复体力。不过微微带着些毒性。谁知道你这么不中用，吃了两块肉也能昏过去。害我将你拖出来。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晏陵宿又上下打量她一眼，如看一个弱鸡仔，“你是如何躲过那小妖的追击的？”说完也不等苏楚楚回答，便做到前面与老者闲聊起来。

　　被鄙视了的苏楚楚：……

　　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报仇！

　　苏楚楚努力压制着将眼前人推进河中的想法。主要是怕，还没碰到这人，自己已经被扔进清冷的河水里。力量悬殊，苏楚楚还是有分寸的。

　　她压下胸中闷气，仔细听两人闲聊。

　　才知原是船夫路过，见晏陵宿独身一人带着昏迷的苏楚楚在河畔，便好心捎了他们一程。

　　苏楚楚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好心也是错付了。这妖怪本事大着，说不得当时是在看风景。没将这老者杀了做宵夜，大约是心情还好。

　　老人似乎很是喜欢晏陵宿，问起他们是投亲还是路过。又介绍小城中一些风土人情。晏陵宿似乎听十分感兴趣，时不时插上一句。

　　苏楚楚看着眼前这个和人谈笑如风的少年，一时很难将之与迷雾林中阴气森森的模样对上。

　　正逢着微风将他鬓边一缕黑发吹拂至下颌处，晏陵宿漫不经心转头，看她一眼。唇畔笑意未收，眸光似含着点点光亮。

　　苏楚楚立时转头。

　　人模狗样的，惯会蛊惑人心。

　　她四下打量起来。乌篷船越行便能看到越多的牌坊高楼。不远处暗色缭绕的群山，半山上隐约可见一座寺庙，苏楚楚忽然才想起，那寺庙，好似正是她随师兄师姐追赶妖兽时，曾去过的一个小庙。

　　她便是在山中与师兄师姐走散，独自一人走了两日，也未出得山林，直到入了一座看似早已荒废的山庙，那寺庙上的牌匾，破破烂烂，上面写着“衡雾寺”。她便是在那里小憩时，遇见了妖怪……

　　苏楚楚立时开口，向那老人询问起那座山和寺庙。

　　老人略一沉吟，又抬头打量了下他二人。迟疑道：“你二人可是翻过那山过来的？”

　　苏楚楚看了晏陵宿一眼，含糊说道：“贪玩进了山中，不小心与家人走散，走了许久，后来遇到一处寺庙，牌匾上写着横雾寺。”

　　“怪不得，”老者顿悟，点了点头，“怪不得见你时你昏迷着，想是被山中瘴气熏着了。小姑娘家的，没得可不能自己跑去那山上，还有那寺庙，是万万不得去的啊。”

　　老者道：“北边那山，名曰横雾山，山上确有一横雾寺，寺庙已经荒废许久。前几年山中不知为何冒出许多瘴气，人吸食了便会昏厥，严重的甚至疯癫。又有上山砍柴的说，在上面遇见过精怪，还有去了就再也没回来的。这几年间，在山上失踪的总有七八个。”老者说到这，忽然低了声音道：“据说这几日城中不大太平，都传山上混进来妖怪，吸食了好几个人的血肉。最近城里来了一批道士在四处寻妖，还有捕快夜间各处巡逻。白日里无事，晚间还是要小心些，轻易不要在晚间出门，可要多多警惕。”

　　“妖怪？”晏陵宿目光中露出一丝兴味。

　　老爷子听他这语气，笑道：“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又没亲眼见过，自然无所畏惧。可如今你还带着妹妹，还是要小心提防着为好。”

　　苏楚楚听他说到“妹妹”一词，不由一愣，偷偷瞪了眼晏陵宿，谁要和他做兄妹。

　　老者看了眼两人，能看出两人模样气度皆是不俗。身边没带小厮丫鬟，也没有出行的马车护卫，想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小姐，偷偷跑出来游玩。

　　只是看两人的衣着，少年还好些，一身玄色衣衫，看不出好坏，小娘子却是衣衫破烂。

　　他避开眼神，提醒道：“既入了城，也该给你妹子买身像样儿的衣裳，就你妹妹这个模样，可太容易招惹些闲人。”

　　苏楚楚听见老人说什么“道士”，还在想着，是不是师兄师姐那些人，神游间听见老人这样说，便忍不住开口，“我不是他妹妹。”

　　老者一愣，见少年面色淡淡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这……看这两人模样般配，不是兄妹，难不成是私奔出来的一对？

　　老者恐再说错话，不再言语，到了岸边，便将两人放下。

　　苏楚楚上了岸，看着远去的小船，有些郁闷。一阵风吹过，清凌凌的河风带着些许寒气，她瑟瑟的抱住了臂膀。

　　此时天微微亮，小码头上不少打鱼归来的船夫正在摆摊，其中几个汉子，眼神时不时往苏楚楚身上瞟去。

　　晏陵宿目光看向那几个人。嘴角微微一笑，眸中泛出淡淡紫光。那几人看一眼，便悚然的低下头去。

　　晏陵宿捉着苏楚楚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跟前，隔绝了大部分视线。

　　苏楚楚被箍的难受，不知这厮又在发什么疯，不由气恼道：“你做什么？”

　　晏陵宿目光在她胸前一片掠过。苏楚楚低头一看，便见自己胸前衣服皱皱巴巴的垂坠下去，胸前滑腻一片一览无余。她立时用手捂住。再抬头时，神情有些可怜巴巴。

　　成衣店中。

　　店老板打量着坐在桌前用茶水的年轻男子。

　　他周身贵气模样，一身玄色衣服，样式简单，但是那衣料上微微泛着磷光，看不出材质。店老板自觉眼前人富贵，且方才让那位小姐试衣服，也是挑选了店中最贵的一身，想是不差钱的。便令小厮好生招待，自己时不时也上前说两句话。

　　苏楚楚换好衣服，有些无措的走出来。

　　晏陵宿抬眸看去，不由一愣。

　　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轻轻摆弄着裙摆。

　　黄色纱裙，层层叠叠。最里一层真丝内衬，贴在肤上，轻如无物。外面几层浅黄色薄纱，纱色由深至浅。最外面一层则是淡淡的已看不出颜色，泛着一层浅浅珠光。不知是何种绣线绣成的团花，一簇簇堆叠开放在裙摆尾，往上稀疏几朵，隐没在胸前对襟处。腰间一条珍珠流苏前缀，衬的整个人明艳芳华，如宝珠一般灼灼耀人。

　　苏楚楚抬起头看向他，脸上带着抹淡淡的粉红，“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