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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祸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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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渊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昏暗的灯光下,女子侧身将孩子揽在胸前,母子两个睡得香甜。
他看了一会儿,便褪了自己衣物,在床边空隙处躺下,一手压在脑后,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他睁开眼睛,感到手上点点刺痛。抬眼便见,不知何时陆澈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坐起身子,将他的手往一边推去,推不过,便用小手掐他,将他手背掐出一道道印子。
陆辞渊低头看一眼怀中的人。温阮整个人被他抱在怀中,经过一夜修整,她面上终于有了些红润,此刻眼睛紧紧闭着,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小家伙儿一人独占了块儿极大的地方。醒来时看到母亲被那凶神恶煞的男人抱在怀里,自己则裹着被子被晾在一旁,心里十分委屈。
“放开我娘亲……”此时见男人醒了也不怕,小人儿生气的拍着他的手,又使劲推搡。
陆辞渊不耐,起身将他提溜起来。温阮喃喃着躺平了身子,两个醒着的人,一大一小,此时十分默契的缄默一瞬。
待温阮换了个姿势又睡过去。陆辞渊将陆澈抱出来,将他衣服仍在椅子上。
“我自己会穿!”陆澈将衣服抢过来,抱在怀中,警惕的看着陆辞渊。
陆辞渊看他一眼,道:“那就自己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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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阮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晕眩。勉强起身,便见陆澈正坐在一旁玩耍。见她醒来,陆澈颠颠跑过来,趴在床沿热切道:“娘亲你醒了!”
又邀功道:“娘亲,看我自己穿的衣服!”
温阮看他身上衣服穿的歪歪扭扭,倒是都穿对了,笑着夸他一句:“澈儿真厉害……”她抬头看向周围,见外面已经大亮,连澈儿都起了,自己却无知无觉的睡到现在,不由有些懊恼。
便立刻起身,将头发略微打理了。出了卧房,外面空空的,桌上原本放着的书册都已被挪走,此时上面摆着两份小点。
薛平用胳膊肘将门帘子隔开,端着个托盘进来,见温阮醒了,笑道:“正好可以用饭。”
见她脸上有些赧色,他又道:“大营中每日晨训,所以众人起的都早。王爷在大营中时,每日都会去校场上挑些士兵出来对搏,说不得要在校场同副将们用完才回。是以您两人先用饭,啊……这里面还有一身女子衣裳,让厨娘出去买来的,这军中不如宫中,在这里穿的不显眼是好事……”
薛平将肩上包裹递给温阮,别的没再多说。
温阮点了点头,道:“多谢薛大哥。”
薛平被这声称呼叫的心头一热,嘿嘿一笑。又交代几句,才放了东西出去。
陆澈拉了拉温阮的手。温阮将他抱到水盆前,给他净手擦脸。陆澈小声给娘亲道:“我把他赶跑了。”
“谁?”
“那个坏人!”陆澈声音肯定,道:“昨夜他将娘亲抱去睡觉,澈儿一个人……好可怜。他还叫我自己穿衣服。”
温阮没听清他最后一句恶人先告状,只听到他前面那句抱着睡觉,一时有些呆住。
听儿子说完醒来后的所见,温阮沉默了。带着他用完饭,外面侍卫一声问好声传来,温阮抬眼,便见陆辞渊眉目清冷的从外面进来。
温阮下意识便站起身来,两人遥遥相望。气氛有些尴尬。
陆辞渊近前,在小包子紧盯的目光下,将身上铠甲脱下,放到一旁。
温阮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斟酌着用词,道:“昨夜……昨夜和我一起被放出来的娴嫔,你可知道被拉去哪里了?”
陆辞渊看向她,抬脚向她走过来。
陆澈见状,立时扔下手中小玩意,抱住了温阮身子。
“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有空关心别人。”男人在桌前坐下,就着两人吃剩的饭菜,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吃了起来。
温阮看男人模样,道:“你还没用饭吗?”男人不理,她便又倒了杯水,将水放到他手旁。
温阮语气柔软:“娴嫔与我一同在宫中,这四年,帮过我许多回,况且她一个弱女子,又带着个孩子。本就可怜……”
陆辞渊打断她:“所以本王就要出手,将人救下?别忘了你眼下处境,与人家是否一样。”
温阮便不说话了。陆澈仰起头看她,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温阮抬手轻轻抚着他小脑袋,抱着他坐下。
男人余光中看到她垂下的侧脸,鬓边一缕未绾好的发,低垂在耳侧。模样寂寥可怜。
“那母女两个……不必你操心。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温阮抬起头来,睁大眼睛。
陆辞渊向来说一不二,若他说不必操心,便是暂无危险,心下不由一松,真心实意道:“多谢你!”
男人不再说话,脸色如往常一般冷淡,用完饭便又要出门。临走前,看温阮正哄着闹着性子要出去的陆澈,道:“出去不要走远,就在这一处玩,让侍卫跟着。”
男人说完便转身出去,温阮模糊间听他同外面看守的侍卫交代了几句。
小人儿在帐篷中待得久了,此时早就憋闷,听到这话,立刻拽着温阮的手往外去。
温阮给他加了件衣裳,又换上方才薛平给她拿来的衣裳。是件平常妇女所穿的粗布衣裳,但衣服簇新,又柔软干净,想是浆洗过的。温阮心下感激薛平的细心,又思虑着能否从他那里探听到更多宫中的事情,带着陆澈出了营帐,在一侧避着人的地方玩耍。
陆澈捡起地上掉落的树叶,便给温阮放在她手中,母子两个这样玩了许久。陆澈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来到温阮面前,温阮便知道他要睡了,将他抱起来回身往营帐去。
还未走近营帐,便见有两军士打扮的也正往营帐这边来。当首男人,四五十岁模样,鬓发斑白,脸上沟壑纵深,身着铠甲,行走间气势赫赫,看到抱着孩子的女子,不由顿住了脚步。
“大营中怎么会有女子和孩子?”
那人目光盯着温阮,阴冷的视线扫过,温阮不自在的低首。
门口侍卫道:“是王爷昨夜带来的人。石将军,王爷方才出去,说若是有人来找,一律先去议事大帐中等候,您不妨先回去,等王爷回来后,小的再行通报。”
跟随着温阮的侍卫已经掀开门帘,温阮快速地抱着孩子入了帐中。门帘放下,遮住了外面的视线,她松了口气。
石缺带人进了议事大帐中时,见只有卫二一人在里面整理书册,皱眉问道:“王爷去哪里了?”
卫二道:“皇上钦点的几位副将,今日要先行赶往叛地,此刻前来辞行。王爷前去送行。”
石缺应了一声,坐下。不一会儿又道:“方才我在王爷营帐前看到个女人和孩子,是什么来路?”
卫二有些不耐。这石老将军仗着从前是宣将军跟前一员大将,有出生入死的功劳,便恃功而傲。平日里不将他们这些王爷的近侍看在眼里,还不时插手王爷私事。
此刻便不愿多说,只道:“王爷吩咐带回来的。”
石缺有些不满,道:“带回的什么人,仔细说说。如今正值特殊时候,王爷身边的人定要底细清白。”
正巧薛平进来,见两方僵持着,想是卫二又与之闹了矛盾,便借口有事,让卫二先出去了。
石缺手下副将见状,怒道:“石将军的话也不听了,军营内公然无视问话,真是反了。”
薛平问了事情原委,有些意外。心下想着,王爷将人弄到大营里来,没有避着他们这几个手下,更旷论对之多有尊敬的石将军。想着石缺早晚知道,便斟酌着将温阮身份隐晦的说了。
石缺听是从宫里出来的,眉头便紧紧皱起。又问起女子姓名,薛平含糊道:“姓温,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在叛乱之事中被牵连……从前与王爷有些交情,便被王爷给救出来了。”
石缺口中念着温姓,低眉思量一番,忽然便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可是叫温阮?内阁学士温思正之嫡女?”
薛平惊讶的看着他,一时无语。
石缺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勃然大怒道:“真是那个妖女……王爷竟对她还未情断!如今还弄到营里来了!”他抬手拾起自己佩刀,拨开薛平便大步出了营帐。徒留薛平愣神片刻,回过神来,方大叫着“石将军!”快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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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阮将陆澈放在床上,给他除了外面一层衣裳,拿起被子一角给他盖住。
闲坐了一会儿,抬眼见床头框篓里几件脏衣裳,想着昨夜临睡前那衣篓中还是空的,当是陆辞渊回来时换下的。
她想了想,伸出手想将衣服拿出来,又一停顿。
军营中应该有专门给他洗衣做饭打扫之人,自己何必多做这些,万一碰上男人心情不好,兴许又会对她冷嘲几句,说她有求于人而做做样子。
这样想着,可她手中还是不受控制的将衣服捡出来,搭在臂上。
左右无事,权当找些事情做,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温阮回头看一眼陆澈,见他睡得正憨,便出了内寝。将衣服放在木盆中,打算拿出去浆洗了。
行至门帘前,忽然门口传来侍卫的阻拦声,又有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她手中木盆跌到地上,下意识便反身往内寝去,就见帘子被人强力撕拽开。
方才那会儿冷冷盯视她的男人,此刻看到她,立时抽出尖刀,胡乱骂道:“狐媚子!祸水!今日我石缺就替王爷解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