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明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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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言梨刚开门没一会，断断续续来了不少顾客，大部分都是拿着传单来领礼品的。
昨日让绣娘绣了许多刻有“梵菊庄”三个字的丝柔手绢，本担心顾客会因为字而不满意，但看他们反馈还挺好。
毕竟免费的东西哪有嫌弃的余地呢？
言梨刚放下手上的设计稿，准备看看生意怎么样，刚一出去便被人喊住了。
“掌柜的，私人订制接不接啊？”
送上门的生意怎么可能不接？
言梨笑道：“接啊。”
见来人身着侍女服，不像是给自己定的。
言梨想得不错，侍女记着自家娘娘的吩咐，但看着她放在面前的样式一个头两个大。
娘娘只吩咐自己来这里订制衣服，也没说选哪一款什么样式的啊...
不过能在宫里做事的都是些机灵鬼，自家娘娘既然派她出宫订制衣服，想必定是心头爱，她掂量了一下娘娘给的银两，大手一挥道：“我家娘娘说了，每种款式都定一件。”
虽然言梨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此时还是忍不住肺腑：这宫里面的俸禄还真是富裕，前有一位国夫人要花每月三百两请她做私人设计，这又来一位不知其名的娘娘。
不过来的好，保不准自己的市场真打到了宫里呢。
言梨一边想着，一边问她有什么需求。
侍女皱眉想了会，“娘娘长得秀丽，体面自然是要大气些，娘娘喜爱淡粉色和绿色，院子里都是山茶花，嗯...最主要的是不能与他人撞了衫。”
言梨心下了然，低头绘制，手里这件是明制的织金方领马面裙，这件儿一直没有人定。
明制服装纹彩艳丽，平日里穿出去过于隆重，在宫里穿倒是合适，只见她在马面裙裙摆褶皱处画了数十朵山茶花，侍女数了一下，她竟用了九种不同的颜色，颜色交杂起来也不显得乱，反而觉得更加明艳高贵。
裙摆整体绘制完，才是上面的方领服，她在后面绘制了一副山景图，几只金鸟展翅，前面一排衣扣也用了不同的颜色。
“掌柜真是名不虚传啊！”
言梨手上的笔停了停，问道：“传我什么？”
“你还不知呀，那日宫宴，裴家二小姐可是当众告诉我们梵菊庄掌柜是位妙手美人呢，今日一瞧才知道她不是吹嘘。”
又听她悄悄问道：“敢问掌柜，这几日还有其他宫里的人来么？”
言梨挑了挑眉，没开口。
侍女回笑：“掌柜也知道宫里这些事。”
言外之意，若是她敢有半份虚假，一定饶不了她。
言梨也笑了笑，她不想掺合她们这些事，如实说道：“前几日国夫人来过一次，定了几件衣服。”
侍女想了想，国夫人跟自家娘娘井水不犯河水，也不再多追究，嘱咐了一句若是宫里人再来，知会一声，随后继续看言梨绘制。
一上午连着绘制了十件，待侍女反反复复检查一遍后这才满意地离去，言梨晃了晃泛酸的手腕，心想这宫里的生意真是不好做。
眼看着到了午时，店打了烊空无一人，手绢也领的差不多了，里屋搁着映荷送来的食物，言梨没胃口，去账房那翻了翻账本，这一翻惊讶极了，短短一上午竟售出了十多件，这可堪比她两天的生意。
流珠门帘轻轻碰撞，言梨看着账本腾不出眼神下意识说道：“小店已经打烊了，您过了未时再来吧。”
那人恍若未闻，走到她面前。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言梨觉得好闻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抬起头，撞入一双狭长的眼眸中。
言梨不禁微怔，这不是昨日刚提起过的人么，而后恍然大悟，“大人是来取绸缎么？我这就派人去取。”
话音刚落，裴一“嗯”了声。
言梨派账房去后面取绸缎，回身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便静静等着。
然后...
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言梨：？
裴一身后的林景受着言梨奇怪的打量，暗暗抹了把汗，心想着急得很，他家主子这么追求可不行呀。
他上前笑道：“我昨日领了张传单，不是说到店就可领取礼品么，不知此时还能不能领到？”
言梨狐疑地多看他了两眼，这下属来领礼品，还能让主子陪着一起呢？
见她打量，裴一有些不自在，只怨这无脑的林景，一早上便在他耳边叨叨叨，将梵菊庄吹的天花乱坠，还说一定要来领礼品。
裴一对礼品无感，倒是对这女子十分好奇，三番五次招惹他不说，这又是传单又是私人订制，不知道下一步还有什么稀罕玩意。
见他中午出了门，借着顺路去取约定好的绸缎为由，鬼使神差也跟了过来。
在林景一阵打趣的目光中解释了几句，显然林景不信，最后被他揍了一顿。
不信也得信。
言梨去礼品筐里拿了一张手绢，想了想，又拿出来了一张，笑道：“小手绢不值几个钱，莫要嫌弃。”
林景接过就塞进里衣口袋，紧接着就是一顿吹捧：“不不不，怎么会嫌弃呢，小掌柜手这么巧，人也长得美，堪比无价之宝呢！”
言梨：“......”
什么就小掌柜了，不过见他这么说，她着实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小掌柜无需谦虚，就看这传单，真是稀罕物件，谁曾想过能把店里的款式都绘制在一张纸上呢，也就小掌柜如此聪慧能想出这一好法子，我家中有三个妹妹，正愁为她们订制春夏衣，眼看就不用愁了。”
裴一忍不住扶额，勉强压下将他一脚踹飞的念头，将手里的手绢一并塞给他，“我一向体恤下属，既然你如此喜欢就都拿去，我不用手绢。”
林景习武之人也没这么讲究，挠了挠头道：“属下也用不到，但小掌柜放心，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言梨没多想，提醒道：“这手绢虽然是赠品，但丝质也是极好的，珍藏也说不上，大人们用不到也可以拿回去送给夫人。”
但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尤其是有心撮合两人的林景傻愣愣道：“没有没有，我们少主一直未娶，还没有夫人呢。”
不知道为何，言梨从他这句话里竟听出了一种想赶紧把傻儿子嫁出去的感觉。
不过他不是已经有婚约了么？
这样想着，话也就从嘴边溜了出去。
账房已经将绸缎取了过来，言梨挑选的都是些干净颜色，一件稍微亮些的颜色都没有，裴一漫不经心前前后后翻看着，听到她的话手一顿，问道：“我都不知道这事，掌柜倒是比我还清楚。”
倒是第一次从他嘴中听到“掌柜”两个字，他嗓音清冽，咬字极轻，说出来的话音总带着些不正经。
言梨含糊道：“那也许是我听岔了，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两人中间隔着个柜台，裴一定定看着她，忽然欺身朝她靠了过来。
言梨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住了，不似上次张原天靠近，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反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就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掌柜口才不错，不去当说书郎可惜了。”
言梨：？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话题就从婚约扯到了口才上面。
裴一微微垂眸看着她懵然无知的表情，轻嗤了声，“不是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豺狼虎豹，每个词语都用的甚好，不如我替掌柜知会一声，明日就去说书亭上任，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听到熟悉的词，言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许灵乐口中的太子至交！
言梨瞬间想滑跪，转念又一想，这事虽是自己的不对，但他是从何处听来的？
“此事是我失敬，任凭大人处置，但没想到大人看似高节清风，背地里却干些不明面的事，堂堂首辅大人还听人墙角？”
昨日林景送去传单后就离开了，自是没能听到那些话，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变仇人了？
虽说平日里很难琢磨透少主的心思，但他瞧着主子的表情不像是生气，反而更像是在挑逗一只小猫。
不管怎样，直觉告诉他此刻不插手为好。
裴一笑了笑，撤回了身子，懒散地靠在柜台上偏头看她：“掌柜说这么大声，想必方圆十里地都可听到，我不想听也难，不过我倒和掌柜挺有缘，初次相见掌柜就骂错了人。”
提起这事儿，言梨有些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缘，孽缘？
裴一：“我不追究也罢，掌柜反而埋怨起我来了，这不合常理吧？”
“好像你没冷嘲热讽一样。”言梨小声嘀咕了一句。
裴一还没反应，林景眼前一亮，敢这么跟自家少主讲话的她还是第二个，上一个是谁？
好像就是那个张原天，在少主面前大放厥词最后瘸了一条腿。
他们小掌柜可真是奇女子啊！
林景恨不得立即瞬移回裴府跟夫人说这个好消息，裴家后生有望了啊！
他心里刚升起的欢喜劲还没温热，被裴一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望过来，瞬间落了下去，还是忍不住替少主辩解两句：“小掌柜，你可能对我家少主有误解，外面那都是胡诌，少主清白之身，在外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呢！”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明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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