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生活手册》火上浇油

1、痴

　　天色蒙蒙亮，走道尽头的木门关得严实，快与墙融为一体，木门脚边在时间打磨下成了粗糙的圆。还是不够似的，中间镂空的网格竟有个大洞，阳光照不进去，只留着它吞噬理智。
　　“咚——咚——”门外的男人敲了两下门，紧接着熟练地将手伸进洞里，手掌向下一翻大拇指拉动锁条。
　　门哐当一声开了。
　　“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谈谈，也该吃早餐了。”顾未明有些愠怒地说。他站着直直的，脸在房间的阴影下看不太清，手好像用了点力气，宽厚的手掌上骨节清晰。
　　我翻了翻身说了声“好，父亲”擦了擦眼睛。
　　在他在走道时我就醒了，他们总是这样，房间门像是个摆设。好像时时刻刻在喧嚣：你只是我的孩子，我的。我也总是会被细小的声音吓醒。苦笑着一骨碌地翻下了床。
　　看着镜子，微出了神，恍恍惚惚的。顾家是大家，母亲是旁系，为了她这支家族没落得慢些把我扮成女孩和主家的孩子一块竞争。轻轻触碰那本该有喉结的平滑的脖子，拿出暗格的针并推了进去，疼痛和血腥味真是令人清醒啊。
　　主座空着，父亲坐在旁边，一字未言，我起身归位椅子。“你那天去同学家过夜为什么没说，不是你奶奶说的是我查监控查到的”
　　“我说了。“我有些生气。
　　他突然逼近，恶狠狠地盯着我，下意识想避免冲突往旁边走了几步，殊不知把自己逼进了死角。“你还敢顶嘴！顾翼初！”
　　这是在陈述事实，法庭上都有能发言的权力，为什么此刻我不应该有呀。还没等我想明白，他的手径直朝我过来，身体不断向后退，却只能触碰冰凉的墙面。我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巴掌，身体摇晃摔在了地板上，连同我的尊严，眼泪滴落在地上。
　　那一刻，活了17年的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力量，不是一个常年吃药和打抑制发育针的我能反抗的。甚至只要他想，捏死我如同捏死蚂蚁般简单。
　　想爬起又被一脚踹翻在地，我也像发了疯似的，张开手想触碰他，想阻止他不断向我踹来的脚，可笑的是没有一点作用。他的眼神充斥厌恶，还有谩骂声，听不太清，模模糊糊听到自私两个字。
　　我可能有点哮喘，不受控制的吸不上气。只能蜷缩着用尽全力抱住他的腿，然后被一脚甩到墙上。眼镜磕到眼睛，内出血。不知道是撞到了墙还是呼吸不上，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只能感觉有鼻子到大脑连着的神经.
　　脚步声，母亲来了，冲进来了，听不太见了。
　　我终于倒下了，安静了……
　　等我醒来时，父亲在道歉：“对不起，但你不应该去同学家不说一声，不应该做决定时不考虑我，你是什么家庭啊，最不应该反抗……”
　　我竟有些想吐，使劲地吞咽口水压住恶心，他不是在向我道歉，他只是在安慰他自己。我没说话，也说不出话，不断用水洗自己的手，用纸擦，想把一切痕迹甚至血液擦干净！可我发现我擦不掉！没有意识地不断重复这个动作，手已经红的不行，还是不够！拿起桌面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药一股脑往嘴里塞，我只明白我病了，哪里都病了，可我好像是症状最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