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若是同淋雪》枕闲书卧

77、早饭

　　希希一觉到天亮，一睁眼就见钱朝温柔含笑的支着头在看他，一见他睁眼，便笑着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问道：“醒啦？睡得好吗？”
　　希希整个人先是懵懵的看着钱朝，不知是睡懵了，脑子还未清醒，还是不敢相信近在眼前对他无比温柔、无边好看的钱朝是真的，好半晌，希希才双眼闪亮起来，猛扑进钱朝的怀里，欢喜的叫道：“哥哥！一睡醒就能看到哥哥，希希好高兴！”
　　钱朝觉得若是希希也像小狗一样会长尾巴，那尾巴估计得摇上天，还得卷起一地的烟尘。
　　“哥哥也高兴看着希希醒来。”钱朝笑着应一声接住希希，说一声：“醒了，那就起床咯。”
　　希希高兴的“嗯”一声，钱朝便把人抱到床头，先是伸手给希希理好睡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弯腰拿鞋子给希希穿，等希希穿好鞋子，又拿水、洗帕子给希希漱口洗脸，说道：“洗白白，吃早饭。”照顾小孩子这种事情，钱朝可谓是得心应手，轻车熟路。
　　希希一听到“吃早饭”三个字，高兴亢奋的情绪就像突遭一盆冰水哗啦啦浇头一样，欢喜飞扬的小嘴角一下子垮了下去，显然是排斥的心理，但还是乖乖洗漱。
　　钱朝注意到了希希的情绪变化。他见识过一次雪氏的早饭，别说吃，就是看一眼，都能直接把人的食欲给统统扼杀掉了，杀伤力十足。吃一天两天还能当个新鲜勉强忍受，要是这早饭天天一个雪花花的样，也不怪跟着他吃野食过来的希希一听到就反胃变脸了。钱朝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且等希希洗漱好，再去看看雪氏这次的早饭长什么样。
　　等希希洗漱好之后，喝过杯温水，钱朝便牵着希希到餐桌。
　　果不其然，又是一模一样的一桌雪花花、白兮兮的食物，连摆放的位置都未变一毫一厘。再热气腾腾，也难以勾起人的食欲。
　　看希希嫌弃抗拒的样子，又瘦得比吃野食那时候还惨，想必天天吃的都是这些雷打也不变的食物，恐怕午饭和晚饭也好不到哪去。钱朝在心内叫一声苍天，别说希希抗拒，就是他，连口都不想张，第一次庆幸自己可以不用吃东西便能活。但这是雪冰去张罗来的早饭，他怎么也还得给雪冰一点点面子，捧捧场。
　　希希本想跟钱朝撒娇说不想吃早饭，但小嘴巴还没张开，就见到已坐在桌上的雪冰一双眼不冷不热的看了过来，桌上也已经打好了三人的食物，希希瞬间觉得压迫力十足，不可抗力也十足，不敢在穿得一身冷坐得一身直的雪冰面前说不吃早饭之类的话，由着钱朝把他带到位置上。
　　雪冰看一眼钱朝又故意把希希安置在他旁边，他自己仍是像上次那样故意坐他对面，莫名的情绪开始在心底冒头。但抬眼一看，落位坐定的钱朝的一双桃花眼正频频给他送桃花，并不像上次那样，对他所有的视线都视而不见，完全忽略。这样坐，虽不能黏一起，但很适合眉来眼去，别有一番情趣，在钱朝又笑着半眨着右眼送来桃花时，雪冰雪白俊美的脸色好像又开始冒血了，如同挂着冰晶的梅花枝头底下，一朵红梅骨朵悄然迸放，隔冰赏花，煞是好看。
　　雪冰微微蜷了蜷规矩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克制住想要把隔桌撩拨他的钱朝捞入怀中这样那样的冲动，抿抿想要飞扬的唇，垂下眼，沉声说道：“吃早饭吧。”便率先无声拿起勺子喝粥。
　　钱朝把雪冰细微的一变一化全然收入眼底，连雪冰低沉声音下的异样颤动都没有错过，无声笑笑，也跟着拿起勺子无声喝粥。
　　钱朝规矩，希希尽管不喜欢，还是跟着乖乖拿起勺子，小勺小勺的往嘴里送粥。
　　希希乖乖埋头很努力的对付碗里的粥，钱朝跟雪冰端着碗无声的眉来眼去，桌上很安静，只有偶尔的碗勺轻微触碰的声音，很符合雪氏“食不言”的餐桌礼仪。
　　雪冰被钱朝用眼睛撩拨得面红耳赤，得垂眼来缓缓，但一垂眼就见希希只慢慢的喝粥，不吃其他的，便说道：“不许挑食。”，希希知道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没有撒娇，或讨价还价，亦或直接说不吃的勇气，又只好乖乖的拿起放好在自己面前碟子的东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吃得相当斯文：其实就是不喜欢吃，磨磨蹭蹭，能少吃一点是一点。
　　钱朝也垂眼，一看，希希吃东西吃得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痛苦样，终于知道希希是怎么变得瘦白瘦白的了：这雪氏的伙食，想必就是拿龙肉来，也是做得极其寡淡。也许，雪氏上下，都长得脆生生白花花水灵灵的，就是这么吃出来的。但，钱朝又不免对吃得寡淡的雪氏上下心生同情，就是他所见过的，农民伯伯养的猪，吃的都比雪氏的伙食多姿多彩，有滋有味。
　　钱朝勉强喝下雪冰给他打好的那大半碗寡淡的粥，便放下碗。
　　雪冰看钱朝只喝那点粥就放下碗，便立刻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等咽干净了，立即放下碗勺，说道：“就不吃了？再吃点香雪蒸糕吧，这个养胃。”说着，雪冰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白花花的精致小糕点送到钱朝嘴边。
　　正乖乖敷衍小口吃点心的希希听雪冰如此说，又看雪冰伸筷子夹糕点，眼睛一下子就睁得大大的，猛从碟子前抬头，就看到正抿嘴抗拒投喂的钱朝，又不敢置信的扭头看正举着筷子、脸色还透着古怪红晕的雪冰，心里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亮晶晶的小眼神只好在钱朝和雪冰身上无声的来来回回。
　　雪冰就那么旁若无人般。
　　钱朝看着希希那亮如灯的来回眼神，又看看雪冰那一副他不张嘴就不收回筷子的架势，微瞪一眼居然强他吃东西的雪冰一眼，明了心意、给了身子、拜了彼此的高堂、出门见了天地，就连吃东西都来管了!是恃爱而骄？还是恃爱而蹬鼻子上脸？亦或是恃爱而爬到头顶上来了？……
　　钱朝觉得，雪冰敢勉强他，就是恃爱而为了。
　　希希还在无声的睁大着双眼睛看戏。
　　钱朝从不喜欢别人勉强他任何事，如果别人敢勉强他，他就敢豁出命去让对方尝尝勉强他的后果。
　　但现在是因为爱雪冰，所以他能容忍雪冰的恃爱而为。钱朝心中无奈又甜蜜的看着把糕点送到他嘴边的雪冰，微微笑着立即张嘴抿下那小糕点，随即在心里道：味道没有名字那般有味道。想不到处处都非常非常名副其实的雪氏，却在食物名字上不实行名副其实。食也，性也，雪氏的食物折煞人性也。也不知道当初雪冰怎么能让厨房给他熬出一锅不属于雪氏风格的鲜汤来。
　　钱朝勉强吞下那糕点，立即说道：“我吃饱了。”随即站起来，生怕雪冰还要恃爱而旁若无人又羞又臊的强喂他东西。
　　看希希眼巴巴的看过来，钱朝本想无视，留希希跟雪冰在餐桌上大眼对小眼，就当作对刚才希希睁大眼睛看他好戏的惩罚，但抬脚之前，看着希希的尖下巴，把希希多次抛下的愧疚感又袭上心头，钱朝便心软了，便温柔的轻声问道：“希希吃好了吗？”
　　希希立即点头如捣蒜，但因为雪冰还像座冰山坐在旁边，就不敢轻举妄动。
　　钱朝朝希希伸出手，笑着看看雪冰，才说道：“那我们出去外面边看看花玩玩雪，边等雪冰哥哥。”
　　希希小小声对雪冰说一声：“雪冰哥哥慢慢吃。”雪冰微微点头，希希生怕雪冰要来一句：“不准浪费食物，吃完才能起来。”就赶紧站起来把手放到钱朝的手掌心，压着想要蹦蹦跳跳的冲动，心里雀跃得想飞，表面乖乖的由钱朝牵出门外。
　　然而，钱朝才牵着希希到门口，雪冰也跟着出来了。
　　正想撒丫子拉着钱朝跑进雪堆里玩耍的希希一看到雪冰：“……”心中万千欢喜冲动，瞬间如突遭冰封，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钱朝立即笑着问道：“你也吃饱了？”
　　雪冰目光柔情似水看着钱朝，“嗯”一声轻轻回应。
　　钱朝抬头看尚未出太阳的天，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跟你二哥打个招呼，然后就出发咯。”
　　雪冰仍是低沉的回应一声“嗯”。
　　一边的希希一听钱朝说要出发，不明就里的他下意识的攥紧钱朝的手，心里慌乱起来，立即迫不及待的焦急仰头问道：“哥哥，你又要丢下希希去哪里了吗？”
　　钱朝把希希抱起来，捏捏希希的小脸颊，抚慰着过激反应的希希说道：“哥哥这次不会丢下希希，我们一起出发。”
　　希希的双眼一下子闪亮起来，但仍不敢相信的问道：“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钱朝捏捏希希的小鼻子，笑着说道：“比珍珠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