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衍生混合同人·全水仙多CP主欢卓］天道无殇》雾夜凛

17、章十六·远客

　　李寻欢在叹气。
　　铁传甲满面喜色地端着药碗进来：“少爷，该喝药了。”连声音都似染上了一丝愉悦。
　　看到铁传甲那喜上眉梢的表情，再瞅瞅那碗气味可怖的药汤，李寻欢再一次重重地叹气。
　　叹过了气，李寻欢还是接过了药碗，微蹙着眉心一口气喝了个涓滴不剩。习惯性地抓起酒囊，稍稍迟疑，复又放下。
　　瞥见一旁的蜜饯盒子，伸手拈了枚金橘饼塞进嘴里，橘香四溢，稍稍冲淡了口中的苦涩药味，心中也随之泛起一丝暖意。
　　——“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命数。”
　　一语掠过脑海，李寻欢眼底不觉染上一抹忧色。
　　二月二十七……
　　究竟会是劫数难逃，还是事在人为？
　　若能让他远离那把剑，也许……

　　卓东来也在叹气，拈着酒杯对着火盆中跃动的火光叹气。
　　——“只要你活着一日，我便不取那泪痕剑。”
　　无论怎么想，这也不像是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
　　可偏偏就说了。
　　李寻欢……
　　再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卓东来发现自与李寻欢相识以来，自己不仅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连叹气的次数也似乎多了起来。
　　最能配得上司马身份地位、天底下最为出色的武器——泪痕剑无疑正是自己所寻所求。
　　却为何……
　　忆及指间那一点刺目猩红，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隐隐地疼。
　　下意识地举起酒杯灌下去，才赫然发觉杯子早已空了。
　　稍愣，唇边无意识地泛出一抹极轻浅的苦笑。
　　轻放下杯，却未再满上，又自恍然出神。
　　想杨戬既与自己订下那样的赌约，限期之内李寻欢应当不会有事才对，自己这次怎么看都是做了亏本生意。
　　但……
　　卓东来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亏本生意似乎并不怎么介意，甚至还有些欣然踏实之感。
　　想普天之下，大概也唯有小李探花一人能让自己甘心做此赔本买卖了吧。
　　念及此，不由得释然一笑。
　　无论如何，只要他能好好地活着……

　　李寻欢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活得很好。
　　李寻欢今天才知道，原来哄小孩子睡觉远比修习飞刀要难得多。
　　“这个传甲，怎么还不回来？”李寻欢满脸焦急地频频望向门口，在屋里头来来回回地踱着，怀里赫然抱着一个正自哭闹不停的婴儿。
　　孙达昨日被卓东来借调了去，铁传甲去了厨下还没回来，偏偏这孩子又哭又闹，怎么哄也没用，直把李寻欢弄了个焦头烂额，手足无措。
　　“我求求你、拜托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李寻欢对着襁褓中的婴儿，软语温声地苦苦央求着，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可怜无奈。
　　卓东来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幅离奇画面。
　　一早天还未亮，服侍卓东来义父的下人便急急前来禀报，说是早上起来发现平儿无故失踪，遍寻不见，老先生发了好大的脾气，直吵着要卓东来立刻去见他。
　　卓东来一听，便即了然。
　　当下吩咐了来人小心伺候着，挥手遣退，自己则回了卧室继续补眠。
　　直至睡足，用过了饭食，这才闲步过来跨院。谁知才跨进门槛儿，便见了这么一幅活灵活现的小李探花手忙脚乱弄儿图。
　　“东来，你来得正好！”李寻欢看到卓东来简直就像是见了救星，急忙把孩子抱了过去。“你快看看这孩子是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是不是生病了？”
　　卓东来却不接手，只定定瞅着李寻欢，眼底唇边是隐忍不住的笑意。
　　李寻欢抬眼瞧见卓东来这副神情，心下无奈更甚，苦着一张脸，叹息着道：“东来……”
　　卓东来双眉微扬，几乎笑出声来，强自垂目忍笑，伸手抱过了平儿。
　　说来也奇，平儿到了卓东来怀里，不过是轻拍轻晃了几下，立时便偃旗息鼓，安分下来。
　　李寻欢不由得惊奇：“想不到你哄孩子也这么在行。”果真是没有紫气东来办不到的事啊。
　　卓东来笑了笑，十分不给面子地调侃道：“这孩子分明乖巧得很，或许他只是不喜欢酒鬼罢了。”
　　李寻欢表情顿时一滞。
　　卓东来无需抬眼也能想象得到李寻欢此刻脸上的神情，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愈发深刻。
　　看小李探花吃瘪，原来竟是如此有趣的事。
　　个中感觉实在妙不可言，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手指轻轻拨弄着平儿圆嘟嘟的小脸蛋儿，卓东来满目慈爱，笑颜温柔，完完全全一副慈父模样。
　　李寻欢于旁静静瞧着，唇边眉梢笑意渐浓。
　　接触卓东来越久，李寻欢便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个人。
　　这个人究竟有多少面？还有哪一面是自己未曾见过的？
　　铁传甲端着热乎乎的米汤回来，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愣了下神，下意识地在心中感叹着，这画面……还真是和谐啊。

　　卓东来没有把平儿抱走。
　　天底下没有什么地方比小李探花身边更加安全。
　　虽然李寻欢对照料孩子一窍不通，但铁传甲做起来倒颇为有模有样，而且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张精巧的小床很快被送了来，乳娘也找好了。
　　乳娘经过了严格的筛选，并不住在跨院，另外安排了单独的住处。
　　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跨院一步，违者杀无赦——这就是卓东来的命令。
　　可这个命令才刚传达下去，就有人不怕死地闯了进来。
　　李寻欢收回在平儿脸蛋儿上戳弄的手指，侧首望向空无一人的门口，含笑道：“外面的朋友，何不进来？”
　　卓东来将平儿放回小床里，笑望着轻拍几下，方才悠然转身看过去。
　　门外走进两个人，两个不一般的人。
　　大镖局守卫森严，能于光天化日之下悄无声息潜入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非但身手不一般，来历也不一般。
　　这两人李寻欢和卓东来从未见过，但甫一照面心中便已有所了然。
　　左首之人高额束发，剑眉朗目，看年纪二旬以上，一袭素雅蓝衫，长身执剑，英姿飒然，眉目间盈着浓浓暖意，全然一派温文儒雅的君子风范，却又于谦和之中透出几许沉稳刚毅、一身的凛然正气。
　　另一人身形装扮与之相仿，年纪稍轻，浓眉星眸，面如美玉，从头到脚一身雪白，白衣白裤白靴白发带，便是随身佩剑亦是雪白的剑鞘、雪白的剑柄，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傲气，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桀骜狷狂，年少焕然，好不张扬。
　　两人装束与今时有别，虽是初见却予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如今李寻欢已明白这种亲切感由何而来——乃是来自杨戬所说的那种无法言明的因缘牵连。
　　显然这两人同李寻欢一样，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白衣少年环臂抱剑，勾扬着唇角：“都说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紫气东来，智计无双，倒没想到——两位原来还是带孩子的一把好手。”
　　蓝衫青年执剑拱手，温言有礼：“在下展昭，这是白玉堂。冒昧造访，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对于这两人认得自己，李寻欢和卓东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卓东来优雅浅笑：“两位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啊。”
　　展昭含笑道：“恐怕比这位李兄还要远一些。”
　　李寻欢笑道：“那今日在此相见实在是莫大的缘分。”
　　卓东来从旁问道：“不知两位何时来到长安，可有落脚之处？”
　　展昭温然道：“到此不过数日，已在城中安顿下来。”
　　卓东来微微点头，又道：“两位在这里想必诸多不便，若有任何需要尽可来大镖局。”
　　展昭拱手：“展某先行谢过。”
　　白玉堂忽然开口：“眼下便有一事，不知卓先生能否相帮？”
　　卓东来笑道：“请讲。”
　　白玉堂道：“听闻大镖局总镖头乃当今武林第一强人，人称永远不败的司马超群，白某实在很想见识一下。”
　　这话听来颇有些挑衅意味。卓东来微微笑眯了眼。
　　“玉堂……”展昭低唤了声，暗暗递过一个眼神。
　　白玉堂眉梢轻挑：“我只说见识，又没说其他。况且……”眸子一转，看向卓东来。“有人比我动作快，已经下了战书。”
　　卓东来微睁眸，悠悠道：“白少侠对我们大镖局的事倒知道不少。”
　　白玉堂一笑：“多少知道一点。”眼中带着狡黠。
　　卓东来含笑道：“白少侠还知道些什么？”
　　“比如，”白玉堂扬眉浅笑，“挑战司马超群的是个叫小高的少年，而决斗的日子——就定在明天。”
　　卓东来凝眸瞅着白玉堂，淡笑道：“白少侠真是消息灵通啊。”
　　决斗的时间昨天才刚定下，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可白玉堂居然知道。
　　但卓东来对此似乎并不十分意外。
　　既然他们找来大镖局还认得自己和李寻欢，必定已经见过杨戬。说不定，住处便是杨戬安排的。
　　杨戬有什么事不知道？
　　他们知道什么也不足为奇。
　　卓东来又接着道：“只是这场决斗不方便旁人在场，恕在下不能邀请两位前去观战。白少侠这个忙，卓某恐怕帮不了。”
　　展昭在一旁道：“白五弟只是随口一说，卓兄不必当真。”
　　白玉堂横眸瞧向展昭，略敛了笑容：“谁是你白五弟？”
　　展昭神情略略一滞，作势轻咳一声。
　　李寻欢和卓东来看在眼里，只作未见。
　　李寻欢笑道：“明日这决斗在下也是去不成的，不如咱们三人相约，找个地方畅快痛饮一番如何？”不着痕迹地化去尴尬。
　　说到喝酒白玉堂顿时展颜：“我们住的地方就有不少好酒，不如就请李兄到我们那儿坐上一坐。”
　　李寻欢笑道：“如此甚好。”
　　听到“痛饮”二字卓东来不禁微凝了脸色，移眸瞅了眼李寻欢，稍默，复又挂上悠然笑意：“我让人备好车马，明日送前辈过去，顺便带些酒肴以表卓某的歉意。”
　　展昭道：“卓兄客气了。”
　　李寻欢看着卓东来那一脸迷人笑意，怎么都感觉隐隐透着一丝森冷，却也只作不觉，报以温然一笑。
　　卓东来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