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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人物番外五:卜卦之术(阿芝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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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疼的醒来了,嚎啕大哭,声音是那样的尖锐。我也挥舞着自己的四肢,在地上打滚,一边打一边声嘶力竭的叫着兄弟们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火光以及叫喊声很快就引来了附近的人,所有人都忙着浇灭这熊熊烈火。那对夫妇也回来了,她们看到了我躺在地上,也听到了妹妹痛苦的哭声,她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却这样凄惨的躺在坚硬的地面,就算是个陌生人看了都觉得可怜,但这对夫妇的眼里只有他们的宝贝儿子,两个小丫头自然无足轻重。
妹妹哭的声嘶力竭,我只是张望着远处想要看好戏。我从来不会怜悯任何人,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可怜可怜自己。我听她哭只是觉得厌烦,想要踹她一脚,我的脚蠢蠢欲动,但最终还是停住了,我又想起了姐姐。若是她在这里,想必不会把妹妹摔在地上,也不会让她这样伤心的哭。可是我这么善良的姐姐,最后还不是被他们害死了?
那群人很快就发现了我那双可怜兄弟的尸体,我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传了过来,但在这其中却有一个格外凄凉的声音,就是那个老东西的。他全身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跪倒在地上,紧紧的抱着他儿子的尸体,眼泪鼻子蹭的人家的身上到处都是。他哭的是那样真情实意,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难受,就算他的老母亲离开人世,他也只是象征性地落了两滴泪。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他可怜的老母亲是被他亲手扔到那处地窖的。
官府总是说什么人要有孝悌之心,让我们善待老人和孩子,可那是达官贵人才能做到的,像我们这种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又哪里会大发善心管那些老的走不动的长辈?村子里不但有专门埋女婴的地方,也有家家户户专门建的让老年人自生自灭的的地窑。到了荒年粮食少的时候就把年纪大的人扔进去,也不送饭,只是任由他们这样饿死,在装作悲伤的送葬。不过这葬礼倒是轰轰烈烈,生怕安抚不住这些孤魂野鬼。
这老东西当年残忍的对待自己的母亲和女儿时,恐怕不会想到自己和宝贝儿子也会落得相同的下场。这回他已经快要断子绝孙了,三个儿子只剩下了一个,不过这倒是称不上绝后,我那个哥哥还在那里活蹦乱跳。我不会让他跳太久,下一个就该到他了。虽说家里如今已经没有男丁,但他们终归还是有个念想,说不定为了求生还是把我和妹妹卖了。
我这大哥当年和一个寡妇好上了,村里的人为这事一直骂,但骂的全是那个寡妇,至于我大哥嘛,自然舒舒服服的搬到人家家里。这寡妇前面那个汉子的家里人都不在了,只留下一个儿子,可是前两年不知怎么也没了,我始终怀疑是我大哥干的。
他一直催着那女人生孩子,可是过了这些年也没动静,就是为了这件事,他常常打这女人出气。近年来见女人无依无靠,就连唯一的儿子也不在了,便更是肆无忌惮,就像村子里其他人一样辱骂这可怜的女人。
他当初找人家就是图不用出什么银两,可是如今却反过来骂人家不要钱的果然是贱货。那女人当初找他就是为了图多个人耕田,可是到头来大哥不仅什么都不干,还经常用她辛苦耕田换来的钱和村里的女人厮混。
大哥有喝酒和赌钱的毛病,这是好事,下次顺便找个机会就把他解决了。这几日现在等等,不然那对夫妇估计要起疑心。
我听着这些人的哭声,只觉得心里畅快。等到大哥一死,家里就没人了,母亲年迈也生不了孩子了,那男人估计想要拐骗或买来个女人生孩子。可我们两个丫头片子暂时也卖不出这么高的价格,他估计还要计划计划,至少留我们两年干点活,这样我还有充足的时间。
其他人没有注意我们,那老男人已经哭晕过去,一堆人急得往他身上泼水。母亲则是六神无主的四处张望,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她向来没有主见,遇到什么事都唯那个老男人马首是瞻,见到这男人晕倒在地,她就像丢了魂一样扑在他身上哭,一边哭一边叫我大哥的名字。但这个点我大哥正在喝酒赌钱,其他人叫了好几次也没叫回来。
“我的命好苦哟,生了这么些孩子,只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傻子,结果就连这管用的都没了!我这一生真是苦!二郎,你醒醒啊,你要是也出了事,可让我这老婆子怎么活!大牛,你快来让娘定定神啊!
她一会自己丈夫,一会又叫自己儿子,但两个男人一个晕倒了,另一个早就不知道跑哪个温柔乡去了,到头来一个都靠不上。站着她这副样子,我只是觉得想笑。可是她摇头晃脑的又哭又唱一番,却不知怎的将脸转到我们的方向。
她原本还是满脸泪水,但一看到我和妹妹,却霎时露出了一副凶像,举起那尖利的爪子像我们扑来,上来就要抓我的脖子,幸亏我跳的快才没有抓到我。她见到妹妹在旁边,一把举起了妹妹,要把这孩子往地上摔,其她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冲过来对她喊,还有个婶婶把妹妹抱走了。
妹妹又开始大声哭闹,这女人瞪起了一双眼死死盯住妹妹,月光照在她那张刻薄的脸上,就如同鬼魅一样。她恶狠狠的用枯瘦的手指指向妹妹,大声咒骂:“都是这个赔钱货!都是这个赔钱货!自从生她,家里就再也没有好事!我要砸死她!砸死她!凭什么死的不是你是我儿子呀!你去陪他!你去陪他!”
家里穷,孩子出生的时候自然没有余钱找人来占卜,只有哥哥弟弟才有这个机会。从没有人给妹妹算过命,但她却认为妹妹给家里带来的凶恶,还真是好笑。
这女人站起身又开始闹,非要去抢婶婶怀里的妹妹,幸亏婶婶转了个身才护住了妹妹。她又扑上去,挥动着手想要掐住妹妹细细的脖子。有人劝婶婶把妹妹松开,说不定这孩子真的是个灾星,还未满周岁就克死了自己的哥哥弟弟,之后还说不定留下什么更大的祸患。
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见到这乱哄哄的场面,他先是一言不发,随即也张牙舞爪的扑向那在地上连蹦带跳的女人,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拽着她的头发就往地上砸,唾骂的内容和这个女人骂妹妹的时候如出一辙:“凭什么死的不是你,是我儿子!你这个贱妇!生了个傻子不说,还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谁叫你生一堆没用的赔钱货!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那女人被这样打,却还是满口胡言乱语,句句都指涉妹妹。可是这男人如同疯癫一样,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其他人也拦,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大多数人只是随意劝上一两句。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我,我蜷缩在路边,就像一条没人要的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我在村口看到的那只小狗,雨水将它淋的全身湿透,它眨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我也蹲下来望着它,可是下一刻我却用一块石头砸破了它的头。
我当时就把这只狗带回了家,让家里人获得了顿美餐,可是我却一口都没有吃上。从那时起我便明白,作为一个没有能力自保的人和一只狗没有区别,就算摇尾乞怜也换不来别人的丝毫优待,只会被人扔进锅里做成一顿美餐,然后吃掉。不但会被吃掉,还会说这肉腥臭。
望着眼前混乱的一切,我的心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镇定,我知道我能逃过一劫只是因为我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不然就会像妹妹一样随时都可能被人砸在地上,鲜血四溅。
到了晚些时候,他们请来了卜师,让哥哥和弟弟入土为安。那男人如今只是想着怎么让儿子在地下吃好喝好,那女人还是一心想要摔死自己的女儿。
这些人平日里做的都是道德沦丧的事,却格外信奉鬼神,一见到那个穿着白袍子的人,都是一副虔诚的样子。我也抬起头,看着那个白袍子的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被披风挡住了,埋藏在阴影里。他们真的有可以和神灵交流的能力吗?
都说这些鬼神是最厉害的,比人间的帝王还要厉害,如果我也有机会学会了占卜之术,会不会就可以成为被人敬仰的人,再也不用下如今一样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在这一刻,我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要将这个卜师取而代之。算命先生大多都是男人,女人就算做卜师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做些边边角角的事,他不会收我为徒,可是所有的机会都要靠自己来争取,我也要为自己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