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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大结局 ...

  •   南夏死了,比林云渝预计地早了一个多月,没有痛苦,很平静,应了初见时的那句话,没死在陆嘉泽面前。

      那天,下了一夜的大雪,除了奶团被抱走了之外,方黎昕一直握着南夏的手,抱着她,暖着她冰凉的身体。

      陆嘉泽在她面前跪了一晚,埋在雪地里的膝盖和本就有伤痕没好的手指留下了后遗症,可能以后都不能弹琴了。

      雪花纷纷洒洒地从天空飘落,因为下雪而变得宁静的小镇银妆素裹地陷入一场没有边际的哀伤。

      遵循南夏的意愿,尸体火化,骨灰撒入离江,没有葬礼,没有墓碑,只是简简单单在网上发了一下离世的消息,注销了社交账号。

      火化的那天,方黎昕很平静,最后吻了她一下,静静地陪了她一会,把约定的挂饰放在她手里,目送着她被推走。

      离开殡仪馆时,雪还在下,天空雾蒙蒙的,分不清初晨还是傍晚。

      江边,方黎昕没撑伞,任由雪花落在肩头,手里握着南南留给他的桃花。

      他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听着江水拍击着岸边的声音,是他的南南在和他说话……

      你看,他的南南真的很温柔,连离开都舍不得打扰别人,孤零零地走了一路,又孤零零地离开,半生的苦难……连句怨言都没有。

      南南……

      南南。

      南夏的头七过后,陆嘉泽就回到了c市,回到了南夏住的地方,空荡荡的房间内剩的东西不多,窗帘紧紧闭合着。

      他抱着南夏喜欢的抱枕,睡在书房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的房间里,没有烟火气,更没有温暖。

      他以后没有姐姐了……

      餐厅的桌子上堆满了廉价的快餐盒,被压在最下面的是一份已经签好字的购买合同,只是此刻,却因为失去了意义被主人随意丢弃在一侧。

      房间里没开灯也没有打开空调,甚至连电闸都没有拉开,阴沉的天气里冷的可怕

      窗台上也积了灰,大概因为住在屋里的人很久都没有拉开窗帘了。

      陆嘉泽终究也像南夏一样害怕阳光。

      昏暗的房间里,陆嘉泽待在卧室,翻找着南夏留下的东西,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的人此刻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连下巴都长出了细小的青须。

      被扔在地上的手机亮着屏幕,响着来电铃声,但是很快又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陆嘉泽像是没听到电话铃声,也许是南夏为了惩罚他,把他的灵魂也带走了一部分,他希望是这样……可惜他还活着,南夏也不肯带走他。

      从衣柜隔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纸箱,他搬出来将纸箱打开,里面是几个瓶子,瓶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放在最上面的像是一颗医生奖励小朋友的糖豆。

      指尖颤抖的人轻轻抬起手指触碰着瓶身,她把得到的糖果都悄悄藏了起来,却一个都没有动过。

      原来,她真的再也没有吃过糖……

      已经痛苦了一个月的人顿时又泪如雨下,抱着怀里冰凉的瓶子蜷缩着像婴孩一般哭泣,是他……南夏这几年的痛苦都来自他。

      等明桦赶到时,坐在地板上的人还穿着半个月前他见到他时的那身衣服,孤苦伶仃地抱着南夏的遗物,正往手里倒着安眠药。

      “砰——”

      明桦打掉了他手里的药,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也想死是吗?把自己折磨死。”

      陆嘉泽看着地上散落的药片,曲着一条腿,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眉眼,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有新落下来的眼泪滑过。

      许是太久未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想死,我只是想睡觉……她恨我,不肯到我梦里来。”

      明桦看着他这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被打扫得整洁的房间,铺好的被子上连个褶皱都没有。

      他捡着药片,想着南夏的嘱托,许久才说道:“……方黎昕死了。”

      陆嘉泽愣住。

      “什么时候?”

      “前天……南夏的尾七,他去追南夏了。”

      墓地里,阴天,北风肆虐地吹着,在场的人心里无不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人群围着的墓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没有照片,两人都是衣冠冢。

      沈雅兰被苏潼扶着站在墓碑前,几天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从他叫了我一声‘妈’,我就知道留不住他了,离江这么冷,他连尸体都不愿意让我们找到。”

      可怜她中年丧夫,宿命轮回也落在了儿子身上,也可怜南夏少时父母双亡,现在这份苦难又落在了她女儿身上。

      世间安得两全法,他们都已经这么惨了,谁又能再忍心苛责,只当……他是为了南夏才来这人间走一遭吧。

      奶团衣服外披了件白布,小手腕上也系着白布条,拉着大伯的手,懵懂的眼睛里还不知道死亡的含义。

      方谨言沉眸看着放在墓碑前的冰淇凌,那天这么珍视地捧着这盒冰淇凌回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给他买的。

      一直放着没舍得吃,走的那天却也没拿上。

      奶团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舅舅,朝着他跑过去,抓着舅舅的衣服问道:“舅舅,人死了是什么意思?木木以后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陆嘉泽俯身抱起奶团,面容上的青涩也早就褪去,变得成熟。

      他走向墓碑,望着上面刻着的名字和生平,原来,他讨厌了这么久的人,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舅舅,舅舅别哭。”

      奶团用小手擦着舅舅脸上的眼泪。

      “舅舅还有木木,木木会一直陪着舅舅,木木也还有大伯、伯母和奶奶,妈妈说去世的了的人会变成星星,不在的时候也可以在天上看着木木和舅舅的。”

      那些都是骗小孩的……

      陆嘉泽心里想着这句话,却真的抬头望向了天空,不知道是想把眼泪忍回去,还是在盼望着今天晚上能有个好天气。

      他的姐姐以后不用吃药了,不会难过了,不会痛苦了,也不会再孤独了……

      南夏……

      姐姐……

      南夏呀南夏,如果你知道这世上有人爱你爱到可以和你一起死去,你还会这么着急地想要离开吗?

      如果他们不能一同活着,他就和她一起躺在冰冷的江水里。

      水将他包裹住,是他的南南在抱他,水从他的口鼻灌入,是他的南南在亲他,手从他的指尖滑过,是他的南南在拉着他。

      他缓缓沉到江底,有鱼虾靠在他身边,望着眼前碧蓝的江水,他闭上双眼。

      南南是星星,照亮他的星星,他是太阳,给不了南南温暖的太阳。

      ———————————————————

      南夏好冷也好困,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她好像忘了很多东西,握着手里一醒来就带在身上的挂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没有风也没有声音,这个地方好像很大,怎么走也撞不到边界。

      她有些累了,坐在地上想歇一会,手里的挂饰被她暖的有点温热,她记得这个好像是她送给一个人的。

      可是……是谁来着?

      “南南。”

      ……方黎昕的声音?

      她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嗯,她想起来了,挂饰就是送给方黎昕的。

      摸索着方向的手被人握住,很温暖,一瞬间像是有春风吹过来,南夏的眼睛也恢复了光亮。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的桃花林,又看向面前的人,抱着他撒娇着问道:“这是哪呀?你怎么也在这?”

      方黎昕没回答,只是低着头笑着叫着她的名字。

      “南南。”

      “嗯,我在。”

      南夏摸着他另一只握起的手掌,从乖巧摊开的掌心里拿起一个挂件,是她买的那个桃花的挂饰,后来……后来好像送给了他。

      她拿起两个挂件放在一起瞧了瞧,有点不开心地说道:“桃花和竹子哪里像是一对呀,我要重新给你买一个。”

      坏心的姑娘思索着说道:“给你……买个鱼,然后我自己买个猫,因为猫喜欢吃鱼,我还要给你买个胡萝卜,给我自己再买个兔子,因为兔子喜欢吃胡萝卜……”

      方黎昕只是宠溺地看着她,听着她带着小心思地话语,握着她的手往前方走起,一扇满是白光的门伫立在桃林的尽头。

      踏入的那一刻,犹如幻境般的桃林消失,南夏看向身旁的人问道:“你会一直握着我的手吗?”

      方黎昕点了点头,抱着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南南很累了,睡一会吧……

      春日里,天气刚刚暖和下来,桃花就迫不及待地盛开了,k城里满是大片大片的桃园,连他们住的小区里都种了不少桃树。

      “姐姐,姐姐等等我。”

      三岁的陆嘉泽对这个刚相认一年的姐姐缠得不行,去哪都要跟着,这不又抓着姐姐的衣服要跟着她出去玩。

      “呐,妈妈对你这么好,你就只记得有姐姐了。”

      面容年轻的女人将装着零钱的小包戴在六岁的南夏身上,配上她前几天刚买的新衣服,很是好看。

      “我就说夏夏这个衣服很配这个碎花图案的小包吧,你当时还说不好看。”

      男人正看着报纸,闻言语气带着笑意地回道:“是,我眼光哪有你好?”

      “哼,你知道就好。”

      女人把挎包的带子调整到合适高度,一人揉了几下脑袋说道:“好了,去玩吧,记得别跑太远。”

      “嗯。”

      南夏应了声,然后拉着陆嘉泽的手背着小包走出门外。

      路上,桃花的花瓣落满了整条小路,南夏抬头看了看桃树,利落地摘下挎包爬了上去,伸手去够那支开得最娇艳的桃枝。

      陆嘉泽见姐姐不理他了,撇了撇嘴站在一旁。

      南夏折断了一小截树枝,缓缓爬了下来后轻轻摸了摸小树,才重新背上小包,去拉陆嘉泽的手。

      三岁的小人见姐姐又看向了他,小脸一扭,“哼”了一声,小手还是巴巴地递了过去,让姐姐拉着。

      南夏手里握着桃枝继续往前走着,爸爸妈妈原本是要去c市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留在了这,爸爸还说他和妈妈的工作稳定了,以后都会留在这了。

      她走到一栋带着院子的房子门前,垫着脚尖往里望了望。

      “沈阿姨。”

      沈雅兰正给院子里新铺的草坪浇水,听见声音朝栅栏外张望。

      “是夏夏来了。”

      她放下水管,打开栅栏门热络地说道:“来找黎昕出去玩吗?你等一会,我去叫他。”

      后花园的石凳上坐着个独自下着围棋自娱自乐的少年,他抬头望着露出半个脑袋的姑娘一眼,又继续纠结着棋盘。

      妈都因为黎昕的交流障碍遇到南夏后居然好转的缘故决定留在k城了,连黎昕也是隔一天就跟着她出去玩一次。

      现在再见她,觉得她头顶就挂了几个金灿灿的大字——“未来弟妹。”

      嗯,改天和妈说先让黎昕和她定个娃娃亲吧,省得被人拐跑了,到时候黎昕连哭都不会哭,不知道这个弟妹好不好养活……

      方黎昕不一会就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什么东西,干净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格外清澈透亮。

      “南南。”

      七岁的方黎昕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的,而六岁的南夏还没开始长个。

      她抬了抬脑袋仰着头看着他说道:“叫夏夏。”

      “南南。”

      “不对,是夏夏。”

      “南南。”

      “好吧,就只让你一个人这么叫。”

      南夏把桃枝递给他。

      “送给你,我想和你一起去对面的公园玩秋千。”

      方黎昕接过桃枝后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南夏还是第一次被人拉手,她轻轻捏了两下他的手心,身边的人发现她的小动作却只是用好看的眼眸看向她,没有阻止。

      她顿时更开心了,眼睛亮亮地看着身旁不会说话但是却像画一样好看的哥哥,拉着他往外走。

      “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方黎昕摸了摸手里鹅黄色的小熊,然后递到她面前。

      “木木。”

      “木木?这只小熊的名字吗?”

      他点了点头又说道:“南南。”

      “送给我?”

      “嗯。”

      南夏接过小熊抱在怀里,“我会好好对木木的。”

      落在后面的陆嘉泽倒腾着小短腿怎么也追不上,看着全然不管他了的姐姐,直接罢工坐在了地上,“呜呜”地抹着眼泪。

      “呜……姐姐丢下我了。”

      听到弟弟哭声的南夏,把“木木”又放回了方黎昕怀里,拉着他往回走。

      她拉起陆嘉泽又摸着他的头发有模有样地说道:“我哪有丢下你?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今年就要上幼儿园了,不能哭。”

      陆嘉泽抓着姐姐的另一只手,撇了撇嘴,止住哭声后自己擦了擦眼泪,一抽一抽地跟着姐姐往前走。

      “我夏天结束后就要上小学二年级了,沈阿姨说你下个星期就要去我们班上学了,可是你话都不会说,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南南。”

      “你说让我保护你吗?那你……那你不能和别的女生玩,你只能和我一起玩,也不能和她们说话,因为……因为她们很坏。”

      想把好看的男孩占为己有的姑娘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

      方黎昕看着身旁的小人皱着小眉头绞尽脑汁地编着吓唬他的话,南南很可爱。

      “嗯。”

      “你答应了?那……那你以后嫁给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的。”

      他点了点头。

      南夏虽然懵懵懂懂的,但是也知道了一点害羞。

      她微红着耳尖,小脸洋溢着笑容继续说道:“那说好了,等我以后大学毕业了就娶你,你不能喜欢别的女生,只能喜欢我,也只能看我和牵我的手。”

      方黎昕点头一一应下。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把自己卖了的姑娘还在一旁提着要求,“你以后要和我一起去公园玩,还要和我一起吃糖果,陪我一起写作业、看桃花……”

      桃树下,铺满桃花的小道上,女孩玩闹着,男孩就陪着她,听着她说的每一件事,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春风很暖,阳光和煦,他会握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南夏是方黎昕的,方黎昕也是南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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