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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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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喧本来还在找少年口中的魔神,一看到祝雨山,就什么都忘了。
“夫君。”她挥手打招呼。
一瞬的对视后,祝雨山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的衣衫上。
石喧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只手还抱着布,一只手搓了搓破洞那块,再抬头他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衣裳怎么破了?”他低声问。
石喧思索该怎么跟他解释眼下的情况。
作为一颗懂事的石头,不该对夫君撒谎。
可凡人那么脆弱,万一她说了实话,把他吓死了怎么办。
虽然夫君看起来不像胆小的人。
但他的死活关乎她的情劫,关乎三界安危,她还是慎重点比较好。
石喧想了又想,正准备编个理由,祝雨山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她身后的地上。
啊,把那东西忘了。
石喧正在想该怎么解释,就听到祝雨山说:“哪来的蜘蛛。”
嗯?
石喧扭头,少年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只拳头大的蜘蛛正在蹬腿。
“是它把你的衣裳咬破了?”祝雨山问。
石喧点头:“是。”
“受伤了吗?”祝雨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
石喧展示破洞里完好的肌肤:“没有。”
祝雨山点了点头,又道:“刚才突然起雾,我没留神,才和你走散了,吓着了吧?”
嗯?
全圆上了?
好像不用再编理由了。
石喧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
祝雨山唇角浮起一点弧度,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又去拿她怀里的布匹:“回家吧。”
石喧抱紧。
“给我吧。”祝雨山耐心道。
成婚近三年,两人一直分工明确,石喧力气大,搬抬扛拿的事都是她来做。
但今天夫君很想帮忙的样子。
作为一颗懂事的石头,自然应该给他表现的机会。
石喧想了想,把布匹递给祝雨山,祝雨山接了过去。
大雾渐渐散去,乡道恢复成原有的模样,虽然仍旧荒静,却少了一分阴森。
祝雨山抱着布,示意石喧去前面路口等他。
石喧没问为什么,拎裙子一样拎着过长的外衣直接走了。
祝雨山目送她走远,才面无表情地看向地上抽动的蜘蛛。
“脏东西。”
他抬脚踩上去,蜘蛛发出噗嗤一声轻响,裂成一滩烂泥。
回到家时,天儿已经黑透了。
石喧没有尝试做新菜,简单做了个红薯野菜猪油饭,两人解决了晚餐,便一起回祝雨山的寝房了。
一模一样的两间屋子,里头的摆设却不太一样。
石喧的屋子里有樟木做的衣柜,有成婚时买的新床,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上面摆了一面镜子,和她从外面捡来的一些好看的小石头。
祝雨山的寝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箱子,床要窄一些不说,箱子也很旧,他的衣裳平日就收在箱子里。
刚成亲的时候,两人都是在石喧的屋子里同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偶尔也会来祝雨山的寝房,不同房的日子里虽然各住各的,但彼此屋子里有关对方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一场情好结束,石喧缩进被子里,迷迷糊糊间看到祝雨山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露出劲瘦的腰。
祝雨山扯过外衣,披在汗湿的肩背上。
石喧闭上眼睛:“……夫君,睡觉。”
祝雨山声音温和,却透着熟透的哑意:“你先睡。”
石喧闻言,就先睡了。
翌日一早,她比祝雨山先醒。
昨日脱下的衣裳,此刻在床尾放着,一件外衣,一件袄子,一件里衫,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破洞,如今都用同样的布料补好了。
石喧扯过衣裳,摸了摸缝补好的地方,一回头便对上了祝雨山的眼眸。
他刚刚醒来,眼睛里没有带着惯常的笑意,反而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安静地看着她。
石喧唇角上扬,用微笑表示感谢和早安。
祝雨山渐渐清醒,也露出一个微笑。
吃过早饭,送走夫君,石喧转身回院,踢了踢墙角的兔窝。
刚从后山回来的兔子打了个哈欠,跳出来现出人身:“干啥?”
“草……”
“拔了!”
“水……”
“挑了!”
“没……”
“没人看见我!”
一旦开启熟悉的对话,冬至就忍不住暴躁,正要再给石头两句时,突然看到了她衣裳上的补丁。
“怎么回事?”他问。
石喧摸了摸衣裳:“破了,夫君给我补的。”
冬至白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是祝雨山给你补的,我问的是你昨天去哪了,为什么会沾上五彩沧澜蛛的毒液。”
说完,指了指衣裳破洞旁边,一个紫色的小点。
小点跟芝麻差不多大,颜色非常浅,如果不是冬至指出来,石喧还真忽略了。
“原来那只蜘蛛叫五彩沧澜蛛。”石喧不在意道。
冬至一惊:“你真遇到五彩沧澜蛛了?”
石喧点点头:“昨晚遇到的。”
冬至从她的兜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扭头搬了俩马扎:“细说。”
石喧跟他面对面坐下,从和夫君走散说起,到夫君找到她结束。
整件事的离奇之处太多,冬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半晌,他心情复杂道:“我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没有神力?”
石喧:“没有。”
“五彩沧澜蛛最厉害的就是情瘴之毒,沾一点都能沦为情谷欠的奴隶,你既然没有神力护体,又被喷了一脸情瘴,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我一个石头,能有什么事?”石喧反问。
冬至:“……”
也是哦,她一个石头,就是泡在情瘴里,又能有什么事。
冬至被说服了,又觉得不太对:“情瘴对你无用,那蛛毒对你总有用吧?五彩沧澜蛛的毒可是能腐蚀万物的,你石头也是万物之一,为什么沾了蛛毒却没有受伤?”
石喧:“因为我是一颗坚硬的石头。”
天外混沌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这些诞生于混沌之气的生灵。
“真的很硬,很硬很硬。”石喧强调。
冬至再次无言以对,深吸一口气才开口:“五彩沧澜蛛是非常记仇的魔族,而且很难杀,你确定他死了吗?”
石喧:“我捏断了他的脖子。”
“那也未必会死。”冬至眉头紧皱,“没死的话,肯定会来报复的,若是隐蔽行事,你我且不说,你那个凡人丈夫,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事关祝雨山,石喧顿了一下:“早知道走之前再踩一脚了。”
冬至无语:“那又不是普通蜘蛛,怎么可能踩一脚就死。”
石喧蹭地站起来:“我去确认一下。”
“不着急,”冬至拉住她,“脖子都被捏断了,三天之内动弹不得,你等会儿去也不迟。”
石喧觉得有道理,又坐下了。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一石一兔大眼瞪红眼,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后是石喧打破沉默:“你还有问题吗?”
“……没。”
石喧:“我有问题。”
冬至:“说。”
石喧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转了几圈,摇摇头,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问:“这是什么意思?”
冬至脱口而出:“谁这么没礼貌,竟然说你脑子有问题。”
说完,默默捂嘴。
石喧已经懂了:“原来是说我脑子有问题。”
冬至:“……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石喧反问。
冬至惊讶:“都被当成傻子了,还不生气?”
石头的肚量这么大吗?
“因为我不傻,傻子才会生气。”石喧抬眸,瞳色清澈。
冬至有点搞不懂她的思路,又隐隐被说服。
不过话说回来……
她总是直愣愣的,动不动就放空,说话做事也慢半拍……看起来确实不太聪明。
冬至想起两年前初见时,她比现在还呆,也难怪别人误会。
“冒昧地问一下……”
“魔神是谁?”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叠在了一起,有些含混不清。
但冬至还是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魔神是谁?”石喧又问一遍。
冬至放下瓜子正襟危坐,语气恭敬:“你不知道魔神?”
石喧摇了摇头。
“魔神山骨君,乃是魔域有史以来修为最强的大能,名号响彻三界,你说你曾在天上俯视三界多年,怎会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石喧:“我只看过仙界和人间,仙界无聊,所以大多数时间只看人间。魔域在地心,又有混沌之气遮掩,我什么都看不到。”
“那难怪……自四千年前血洗魔域一众高修,成为新一任魔神后,他便深居简出韬光养晦,别说魔域了,连魔宫都没有出过,他那些事迹我也都是听来的,从未见过他本尊,”
冬至拍了拍手上的灰,心生向往,“据说魔神凛若冰霜俊美无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幸一窥圣颜。”
石喧:“他品性如何?”
“……你没事吧,问一个魔头的品性如何?”冬至觉得自己找茬都问不出这种话。
石喧:“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分。”
冬至白了她一眼:“若是不安分呢?”
石喧:“那得杀掉。”
受混沌之气影响,魔族喜杀易怒,就连冬至这样的小魔都经常脾气暴躁,更何况是修为极高的魔神。
虽然她的职责只是堵住天上那个窟窿,但如果有东西为祸三界,她还是得管一管的。
见石喧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杀掉三界第一强者是件很容易的事,身为魔族的冬至很想跟她抬杠,但又怕她揍自己,只能憋屈地当没听到。
“你既然从未听说过魔神,为何会突然问起他?”
石喧一顿,才想起自己刚才跟他讲昨晚的经历时,漏掉了五彩沧澜蛛最后那句话,于是又补上。
冬至的脑子都快不会转了:“你的意思是,五彩沧澜蛛看到魔神了?”
石喧回忆一下那只蛛的反应,说:“像是。”
冬至陷入沉思:“五彩沧澜蛛一族世代在魔宫侍奉,他见过魔神也不奇怪,但怎么会……”
他想到什么,突然看向石喧。
石喧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等他继续说。
“如果你刚才讲的一切没有问题、且我没有听错的话,他是在祝雨山出现之后,才唤一声‘魔神’,所以……”冬至倒抽一口气,“祝雨山就是魔神?!”
石喧:“?”